天空一碧如洗,澄澈宛若明镜。
方凌的睫毛颤动一下,虚虚睁开眼睛,透过窗帘缝隙射进的阳光争先恐后地挤进眼睑,他眉心微蹙,痛苦地阖上眼皮,过了半刻,再次睁开。
蓝天、大海、鸥鸟和音符……
他眼皮一抽,脑袋里晕胀混沌,仅是试图思考这一信号发出,太阳穴已经开始突突突鼓跳不止,炸裂般的痛楚。动作间,额头上的什么东西松动,顺着腮骨,滑落到他颈窝中,留下一路清凉的薄荷气味。
方凌下意识去抓,却发觉四肢麻痹,像是几天未动过,略微动了下指尖,找回控制权,想抬起手,手臂却如灌铅般沉重,似坠有两把大铁锤。
“方凌——!”房门开了,来者风似的吹到床前,先探向方凌的额头,接着将退热贴从他颈侧捡起,丢掉,覆上温热的毛巾,将压住的碎发一一挑起,用食指拢到鬓角两侧。
他食指有练琴形成的厚茧,蹭过额角柔嫩的皮肤,让方凌不自主地抖了抖肩膀。
方凌望着他,扇动眼睛,睫毛缓慢地起落。下一瞬,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瞳骤缩,视线猛地顿住,心脏上如擂鼓的闷然尾声,重重一捶!
剧烈的心跳声中,他环顾四周,目眦瞠得圆而大,似两颗圆润饱满的玻璃珠子,做这些时,他身体迟钝,只勉强动用了眼球和肩颈,有种诡异的僵硬感。
方凌喉头滚动,想要说话,喉间却像是含了一口滚烫火红的碎煤炭,连眼眶也烧滚了,红的仿佛要泣血,猛地一把钳住祁页真的腕骨!
解释,他用眼睛对面前的人说。
祁页真用一种悲凄凄的神情,望住他那双充斥不解和怒意的眼睛。这双眼睛原本如骄阳如弯月一般,轻盈,高悬;现在却像是残落的石榴红,赤烈,愤懑。
“你睡了三天,发了三天的烧。”
方凌微怔,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连睡了三天。他扯去棉被,用尽浑身那点微弱的力气,将双腿搭下床缘。
他要去找祁越,问他为何那样对待自己。
祁页真即刻抓住他手腕,与此同时,仿若无力一般跌跪在他脚边,攥拳死命压住左胸:“你在发烧……不要走。”
方凌甩开他的手,迈步就走。却在骤然间,脚步踉跄,哐咚一声,跌坐回床上。他手臂按住柔软床垫,支起身体,又想站起身,不经意间,瞥见自己手背上的红痕,顺着手背朝上看,心脏猝然停跳——
整条胳膊,像是被千万针眼反复扎透,皮下弥漫着紫的,青的,红的血块,更有高高肿着的,结成血痂的,或是血痂褪后新长出的粉红皮肉,一一附上,密密麻麻,坑坑洼洼,简直像一条扭曲爬行的癞痢麻蛇。
“啊……啊!”他不由得惊叫,后退着躲回床上,祁页真用湿润的眼睛,悲楚地看着他,方凌与他对视,胸膛剧烈起伏,头皮发麻,许久许久,才止住颤抖,鼻间顿促,恢复了呼吸。
他从脚腕处,将自己的长裤捋上来,血痂,入目只有暗红色,散发着浓重的铁锈气息,小血块,到处是针眼大小的伤口和凝聚的血渍,圆润的,光亮的,干瘪的,像是某类蛛类的复眼,成千上万,惊悚至极。
方凌倒吸一口凉气,咬紧下嘴唇。
祁页真不忍地撇过脸。
他接着拉起上衣下摆,淤青,血痂,藤蔓也似,爬满覆盖了所有的白皙皮肤。
没有人样。
方凌目光失焦地呆坐床上,他不懂祁越为什么将自己折磨成这副样子,三天,怎么会昏睡三天……他抬眼看向祁页真,祁页真的脸色铁青,像是尽力屏住呼吸一般,喉结□□,嘴唇紧闭,颌骨上的肌肉一条一条地绞动着。
方凌神经性地,将那条弥散血气的胳膊,伸向他。
祁页真猝然伏在地板上,干呕了一声。
Alpha信息素相斥。他那天是在注入信息素,一整晚。方凌封闭呼吸,直到脸色憋胀成猪肝色,才急剧地张口呼吸,瞬息间,睡莲信息素四面八方地朝他涌来,挤压着氧气,顺着气管充盈在肺部,再顺着他每个皮肤毛孔,弥漫开来。
他被那股浓郁、高密度的花香呛得咳嗽不止。
为什么……为什么……
棉被被铁钳般的手指,抓出一道道沟壑,拳越攥越紧,仿若一颗坚硬的石头,方凌倏忽站起身。祁页真不顾Alpha信息素的压迫,抱住他双腿:“你去……哪儿,咳咳……咳咳……”
方凌的声音沙涩,像被粗粝的砂纸磨过百遍千遍:“我去找他……我、我杀了他!”
他要知道那个人有什么理由,将他弄成这幅猪狗不如的模样?问问他,问他非这样做不可的理由,看他有什么话可说!
方凌固执地前行,双腿浇灌怒火,干脆而果断,撇开祁页真的手腕,踝骨咯咯作响,拔腿就走。
“方凌!”祁页真突然低吼,方凌顿错脚步,祁页真勉力撑起一条腿,声音轻而飘:“你还不懂吗……”
方凌一愣。
“他把你给我了,方凌。”
方凌喉咙一紧,可他没懂,懵懂得仿佛初生的粉白蓓蕾:“什么?……”他早该考虑这一点,为什么醒来会在这里,看到的会是弟弟房间的壁画,而不是那缀着玛瑙、水晶的白色纱窗,不是透过玻璃窗能望见的山茶树和秋千。
祁页真的目光含意深长。
“你还不懂吗?这就是他一开始的打算,你是……是个替身。”
替身。
方凌恍然回神,一个好久没有出现在他生活中的一个词。
“夏贞走了,他需要一个靶子,一面旗帜,给夏家看,给那些和祁夏家族有巨大利益的人看。而你,就是那面旗帜,他高高把你竖在身边,那些知道夏贞出走海外,又和祁夏家族有商业利益联系的人,看到你第一眼,便明白他的用意,知道祁家和夏贞仍旧会在一条船上,关系仍会持续下去的暗示……”
“现在夏贞要回来了,他把你丢掉了。”
祁页真说,伸出手呼唤方凌单薄瘦弱的背脊:“过来,方凌。”方凌略微侧身,祁页真看到他眼眶蓄满眼泪,像一汪清泉,波光盈盈,圈在圆圆的眼眶内,像荷叶上的晨露,颤动着,落不下。
方凌看到祁越把他咬成这幅样子,再疼痛惊讶,都没有一滴泪。
久到时间仿佛停住了针脚。
“我的东西呢?”方凌翕动干燥的嘴唇,声线干哑难听。“在柜子里。”祁页真想将他扶到床上,方凌却一动不动,硬挺着脖颈,“有没有看到一个纸袋子,里头,有,一个方形的盒子。”
祁页真将那个纸袋子拿给他,方凌朝下一瞥,紧握在手中,拔步而去。
祁页真知道,他这一趟非去不可。当日,当他在码头,当方凌像一朵垂败的花儿似的垂着脑袋来到这里,当祁越来接他,他对那人喊“大哥”,平生第一次求他:
“夏贞要回来了吧。……你留不住他,把他给我。”
他望了望那个逐渐远去的孱弱背影,整理起床铺。
方凌一路疾奔,路上行人看鬼怪似的躲着他。及至海边别墅,在院中恰好与那个西装革履、正要去上班的人撞了面,刹住车,耸着一对僵硬的臂膀,脸孔仿若要吃人的毒蛇猛兽,狰狞着,扭曲着,铜铃似的眼瞳盯住他,手中的纸袋子颤得簌簌作响。
“周四,你该去上班。”
这是那个人说的第一句话。
“坐我的车去?”
第二句。
汹涌的烈火使浑身血液沸腾,方凌感到自己的上下牙齿不受控地磕在一块,有一种将他平和脸皮撕裂开来的欲望,看看里头是些什么污糟恶心的玩意儿。
他望着祁越那张道貌岸然的凛然的脸,喉间忽然一阵黏糊糊,一股想吐的冲动。
他是跟这个人同床共枕了这么久吗?他问自己。
是他吗?
方凌终于还是吐了出来,禁不住趴伏在草地上,由于滴水未进,捂着嘴巴只是不停干呕。
“他该照顾好你。”祁越蹙了眉。
方凌的拳头捶落草皮:“闭嘴!”又是躬身几声干呕,像是要将心肝肺都呕出来一样。就在祁越抬手要将管家唤过来之时,他站了起来,四目相对:“为什么这么做?”
屈辱一般,他说出剩下那几个字:“丢掉我……”像狗一样,随意地嫌弃地丢哪个地方。
七个月,他以为他们曾经约定好了的。
祁越似乎是对他这一疑问,有几分诧异和出乎意料:“我以为,你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替身。”
替身,又是这个词。
是了,刚进来时,他整天替身长替身短的挂在嘴边,还大言不惭地教育小徒弟,告诉他金主对你一分情,对白月光十分情……而他自己竟然忘了?
停了一会儿,祁越道:“你想要什么?”
方凌大梦初醒一般,神经质地点着头,对,他没亏欠过自己什么,祁越待他很好,岂止是好,简直是好得可以,好得颠倒黑白,好得……
而他在想什么呢?自己一开始就是替身,现在正主回来了,自己还不懂事麻溜滚开?
可此刻,他拳头紧握,胸前苦痛难捱,如何也松动不开。
“是,”方凌频频点头,“你说得对。你总是对的。”绿叶刮擦到他面颊,他一抬手,将一朵洁白硕大的山茶花拽掉,手掌中捏得稀烂,泄愤般狠砸在脚下。
祁越道:“我对他有责任和承诺。”
方凌嘴角一扯:“嗯,知道了。那又把我给弟弟?我是货物吗,搬来搬去。”
“……他比较喜欢你,最近你陪他,他很开心。”
方凌笑起来:“真是个好哥哥呀。那就不打扰了,我去找弟弟了。”
祁越打开钱包,抽出一张黑颜色的卡片。方凌接过来,冷笑一声,把卡甩到他脸上,怒视着他。
祁越似乎是不理解:“你在生气。”
方凌笑道:“怎么会?我在感恩,你看不出来?”
祁越看着地上的黑卡:“……”
“你在别人面前这样,是要吃苦头的。”他说。
“我乐意!你管不着!把我的合同拿来,我要更名。”
管家将合同递来,方凌刹那撕得粉碎,扔到祁越脸上,将手上纸袋一并扯开,打开盒子,掏出里头那只名为“海洋之泪”的璀璨腕表,死命地砸在鹅卵石小径上,用脚后跟狠狠碾上去。
“希望你能永远保持正确。”说罢,他转身离去。
祁越睨向地上磨得花白碎裂的表盘,觉得没趣,只是烦躁,回房子里换衣服去了。
他没做错什么,他心中那辆永不错轨的列车继续在前行。
彼时不查,但思念和习惯,是慢慢晕染开的。
-
小诊所内,方凌直截了当问:“怎么去除身体里的Alpha信息素?”
老医生躲他十米开外,戴着口罩,从花镜上方瞄他:“没法儿。”
方凌一捶木桌:“怎么会没法?药?手术?还是别的什么,只要能去掉全都可以。”
老医生吓得一激灵,摆着手:“不可能的,信息素融在血液里,除非你将全身的血抽了。”方凌的拳攥得咯吱响,老医生将口罩拉开一条缝,皱眉道:“信息素只能慢慢消散,小伙子你身上这浓度……快了大半年,慢了至少得一整年啊……”
还未说完,方凌整个人站起身,面色阴郁得像要杀人。
老医生哆哆嗦嗦道:“年轻人,还是少贪床上一时刺激……”见方凌的目光利刃般割来,立即转调话头:“但、但是,Alpha信息素在Omega体内,即使剂量过高,也是没有什么大危害的,不用担心。”
“我闻着恶心。”
老医生上下打量他,“出门左转500米,警局。”
方凌头也不回地走了。
花良路,电话亭内。
方凌熟练地拨号,接通后问:“距离结束的门开,具体还有多少天。”
那边回他道:“四个月零二十五天。”
方凌道:“知道了。给我申请一次场外求助的机会。”将电话挂断。背靠玻璃门,他从内侧兜里拎出一个小玩意儿,是那支白茶胸针,他一直带在身上。方凌五指簇拢,腕骨用力到打颤,再张开时,那枚胸针却安然无恙地躺在手心里。
他苦笑一下,将胸针放了回去,走出电话亭。
作者有话要说:上篇写完啦~
狗Alpha……
是什么让高冷影帝变身铁血老婆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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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姿意穿成了一本豪门娱乐圈小说的作死炮灰。
小说里和他同名的炮灰是个十八线糊比小明星,虚荣做作,网上一片差评。
作为季家旁系,炮灰暗中使下作手段,让本应嫁给豪门影帝傅黎的主角受,和自己替换了,成功嫁入豪门。
婚后,炮灰依旧嚣张,偷摸冷暴力傅黎养子,显摆豪门,让傅黎和一众亲戚很是厌恶。
最后结局当然也很炮灰,被傅黎强制离婚后,流落外头,让讨债的人活活打死。
*
性格温顺、从来没看过小说的季姿意完全搞不清状况。
决定耐心地走一步看一步。
幸好他穿进来时,时间线还早,炮灰和影帝傅黎刚结婚。
但这时炮灰和苹果台签下综艺节目,新婚期就要和影帝老公傅黎,带着养子上节目,打算大秀一番豪门生活,积攒人气,进击电影圈。
穿过来的季姿意履约。
节目组官宣恋综人员,评论区叫骂一片——
【季姿意?那个虚荣王八现眼包?你们节目组怎么想的?】
【那个十八线糊比?上去就是被骂的!】
【嗯,谁说黑红不是红呢?倒是爱蹭。希望傅影帝赶快跟他离婚。】
拍摄第一期节目——
当崽不小心栽倒,弄了满身泥巴,哭唧唧小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季姿意把他抱起来,擦擦眼泪,亲亲小脸蛋,温温柔柔:“宝宝不哭了,我们吃个小蛋糕好不好?刚烤的,热乎乎的。”
一直被冷言冷语的崽:?
饭点,因鄙夷虚伪作戏的“季姿意”,不愿与他共处一室的傅黎,在另一组嘉宾屋内逗留。
季姿意红着脸,不熟练地在门口叫:“老、老公,吃饭啦。”
傅黎被拉住衣角,听老婆遮遮掩掩、有点委屈地跟他说:“你干嘛不回来,他们拍摄的人都笑我。”
傅黎:?
有被勾到,不对劲,再看看。
饭后,季姿意把糕点、小包子分给摄影组。
以为要被戏弄毒鲨了的众人,吃了一口后:!
第一期节目播出,评论区——
【?这是那个臭脸季姿意??】
【谁懂啊,好美,好温柔,他小脸红红叫老公的时候,我脱口而出一句哎!】
【装,我看你装!呵呵,蛋糕买的,菜肯定别人炒的,这演技,看你能装清纯多久!】
【楼上+1,小崽一开始看他那个害怕的眼神不会骗人,作恶多端!】
【笑死,傅大影帝都冷眼看他,这还用说什么吗?】
恋综最后一期播完评论区——
【漂亮老婆,我的!我的!我的!(疯癫)(乱鲨)】
【杀傅狗,把我温柔老婆还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满地乱爬,在佛前跪了两千年,做梦都想跟季姿意结婚!!!】
【好配好配!傅总好宠啊,cp粉在这里显得好格格不入(小声)】
【楼上马上被我暗鲨!】
年度“最想跟他结婚”排名出炉,曾经的万人嫌糊比季姿意以甩第二名一半票数高居榜首。
影帝傅黎直接晒出婚礼对戒和季姿意亲吻自己侧脸的照片。
呵呵,我老婆,别觊觎。
小崽晒出凶凶铁拳(一丁点大)。
我妈咪,别想抢走!(超凶!)
雷/萌:
1.受就是软软温柔的那种性格比较那什么妻咳咳,喜欢和小崽崽相处(sorry,会有点溺爱,但崽乖!可以溺爱!)
2.恋综带崽,甜度加倍!崽崽叫受妈咪~
3.全程甜!攻宠老婆,暗戳戳秀,放心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