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回了教室，物理课刚好下课，教室里空了三个位置，尤其是班长，上课上到一半被顾栩喊走，每个人脸上都是吃瓜的表情。

“班长回来了？”“班长你们去干什么了？”“段屿也在？”“他们去哪里了？”一堆人七嘴八舌地问着，段屿只觉得吵，把刘子桐往前一推，“班长，帮忙事后一下，为了你可爱的弟弟考虑一下，我要去睡觉了。”

晏雨初正低头看着他和段屿刚刚的聊天内容，旁边空着的座位坐下一个人，抬头时，正巧对上了段屿打量的目光。

“看啥呢？”

晏雨初默默地关上手机，把整理好的笔记推给段屿，“前面几节课的，看看吧。”

晏雨初的字虽然让人赏心悦目，但是这满满的笔记是真的一点都不让人感动啊！这福气给他他是真不想要啊！

“你这么关心我啊？才缺了几节课，笔记都安排明白了，我前面几天就没听一节课，你咋不把前面几天的都弄出来呢？”

晏雨初愣了一下，又重新看了段屿一下，在对方再次嘲讽自己之前，从抽屉里又拿出了一个本子，“给，前面几天的。”

段屿惊得嘴都合不拢了。“你还真有？你就等我那句话是不是？你哪儿来的？”

“顾主任安排我辅导你的成绩，所以我一直在整理笔记。”

段屿又翻开一本，拳头都握紧了，那一页的最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What I Have Lived For(我为什么而活着）。

“开学第一天英语课的笔记。”晏雨初好心地补刀。

“我能拒绝吗？”

“不行。”

两个字斩钉截铁地终止了聊天，段屿一副想把本子撕了，再把记笔记的人吃了的表情，后面的两节课果断地继续睡觉，毕竟逆向思维没什么不好的。

上午最后一节课打铃，段屿无视晏雨初和笔记，起身去找余诚，后者现在换了一个座位，坐到了教室的另一边。

“感觉怎么样？”段屿问他。

“还好吧，但是新同桌真的好安静啊，我觉得虽然之前那个同桌上课话多，但是……他真的好安静啊。”余诚跟着段屿一起往外走，刚出教室门就看到了同时走出教室的王嘉。

余诚躲到段屿身后，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看到王嘉就真的好想躲。

“你把我家小兔子吓坏了。”段屿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那我道歉？”王嘉的视线透过段屿看向余诚。余诚别过脑袋，耳朵耷拉着。

“得了吧，早上你嚼我舌根我还没弄死你呢。”段·面瘫·屿继续看着他，总觉得这人心怀不轨。

“那就算了，段哥大人有大量，何必计较这些小事。”王嘉立刻赔笑，段屿打人从不分场合，也不分人，只要戳到他了，再好的朋友也是瞬间翻脸，他清晰地记得，初中有一次，几个商业合作的人去段屿家，不知道是谁家的儿子，把水弄他钢琴上了，没有道歉，段屿是面无表情地当场撕破脸皮，在一堆人的目光下把那孩子泼水的那只胳膊卸了，当那个家长找他对峙的时候，还扬言要段家的生意做不成，段屿一点情分都不念，就直接把节拍器扔他脑门上，流了一堆血，然后进了医院，缝了8针。

“你微信号多少？”段屿少见地没有翻脸，而是从兜里拿出手机，“加个微信，麻烦你点事。”

余诚默默看着两个人加微信，总感觉要出事。

食堂依旧用人满为患形容，吵得堪比菜市场。

“至于吗？打个饭而已，吵死了。”段屿垮脸，环视全场，就没有几个空着的位置。

“如果你能不在路上墨迹，我们可能已经打完饭了。”晏雨初悠悠地说。段屿扔给他一个白眼假装没听到。

“小段？你们过来这儿吧，我们这儿位置刚好还空着。”刘子桐热情招手，一旁的林水婳工具人似的，两只手各拿一个餐盘。

“谢谢刘姐，那我们去打饭了。”王嘉对刘子桐一笑，很有礼貌的样子。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段屿一副看见外星人的表情。

“今天早上，你们走的时候。”晏雨初不紧不慢地补充，“班长刚好看到你们走了，才走过来，然后他就跟班长讲了一大堆，就这么认识了。”

段屿内心感叹王嘉的这800个心眼子，还学会刷存在感了？

今天的饭菜依旧健康无比，但好歹能下咽，除了能让人失去食欲。

段屿戴上耳机，决定用魔法打败魔法。

“本来就吵，你戴耳机听歌不会更吵？”晏雨初有点无语。

段屿假装失聪，淡定地喝了一口汤，强忍着想把汤倒了的想法转而吃饭。

六个人坐在一起，但没人说话，各种心怀鬼胎，可就每一个开口，王嘉不要脸地坐在余诚旁边，这次段屿没有警告他。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题，刘子桐配合演戏，林水婳安静地吃饭，段屿一心一意地听歌，余诚默默地想往段屿身边靠，晏雨初有点心不在焉，转而看手机里的题。

终于，僵了半天的气氛暖和起来，段屿耳机摘了一半，在晏雨初用眼神嘲讽他前加入话题，余诚想堵住他姐的嘴，所以也坚毅地加入了战场。

一个汤杯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结束了话题。

段屿上一秒还有说有笑，下一秒就转身接住了汤杯，汤汁溅出来，少部分撒到了地上，大部分弄到了段屿的衣服上。

前面的人群似乎更为热闹，人都围起来了，段屿用湿巾擦了擦手，也不管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黏糊糊的感觉，迈着长腿走了过去。突然，他又转头对众人一笑：“你们慢慢吃，慢慢聊，我去处理一点事情。”

人群正吵着，好不热闹，倏的，众人感受到一股寒气逼来，带着一种不可战胜的压迫感，压抑着气氛。

“不聊了？”段屿的声音透着堪比刺骨的冰冷，脸上没有表情，冰霜一层一层凝结，没人敢说话。

人潮默默退开，一个浑身透这戾气的人坐在餐桌上，脚踩着一个瘦弱的少年。

感受到段屿不带温度的目光，那人抬头，还没看清段屿的脸，先被一个很硬的东西砸了额头。“哐当”一声，那个汤杯落到了地上。

“你谁啊？还敢打我是吧？”那个人瞬间不爽，跳下桌子，一脚把瘦弱的少年踹开，双手插兜走到段屿面前。

“为什么要拿汤杯泼我？”段屿歪头打量眼前的人，有些眼熟，但不认识。

“我问你是谁？敢惹我？你也想当我的垫脚的？”萧易看段屿不理自己，瞬间火大，冲上去就要揪段屿的衣领。

“他是谁？”段屿不把他放眼里，找了一个旁边的同学就问。

“他是，是萧易9班的。”那个同学声音比蚊子还细，但段屿听清楚了。

另一只耳机还放着歌，段屿二话不说就踹上萧易的肚子，掐住他的脖子就往餐桌上捶。一边捶段屿还一边问他：“为什么要拿汤杯泼我？”

萧易被他摁着，说话的机会几乎都没有，只感觉鼻腔里一阵暖流，然后喉间猛地一呛。旁边的人都吓傻了。

段屿脸上不喜不悲，但萧易脑袋撞餐桌的声音哐哐响，他的一个小弟慌了，抄起凳子要动手，段屿把萧易一扔，也拿一把凳子，然后又扔出去，抄着凳子被猛地一砸，头都是懵的，接着整个人就腾空又被摔到地上。

倒在地上的萧易看见机会，抓着餐盘砸向段屿的头，段屿一声闷哼，立刻就一个闪身把萧易背摔倒地上，直接踢了一脚，把他踢到了凳子下。段屿走过去坐上凳子，低头俯视萧易，又一字一句地问他：“为什么要拿汤杯泼我？”

萧易的脸肿得赛猪头，吐字不清，周围的人吓傻了。

“他是谁啊？下手好狠啊……”“这不是校霸吗？萧易怎么敢泼他的啊……”“你看他，之前欺负别人有多狠，现在就有多狼狈啊……”“这就是段屿啊，好血腥啊……”

议论声此起彼伏，段屿懒懒地坐着，倒有一种慵懒至姿。

萧易只觉得自己狼狈极了，从前都是他将别人踩在脚下，这个连名字他都不知道的玩意儿凭什么敢这么对他！

“你，过来，把这玩意儿送医务室。”段屿伸手指着萧易那个小弟，后者被他吓到了，张嘴想求饶，段屿的眼神让他一瞬间话都讲不出来，忍住尴尬拖着萧易离开食堂。

“浪费我衣服，结果架都打不起。”段屿翻白眼，一脸嫌恶。

“谁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众人刚想退场，段屿一句话大家又不敢动了。

“没必要怕我，他用汤泼了我，那我肯定就要弄回来。”段屿抬头冲大家笑了一下，有如春风拂面，湖面轻漾。明明是温柔极致的样子，一旁的同学们却不寒而栗。

“对，对不起，他，他拿的是，我的汤杯，你衣服，多少钱，我赔给你。”那个瘦弱的少年颤颤巍巍地走到段屿面前，小心翼翼地说，声音都在抖。

“又不是你用手泼的，不用赔，我可以自己洗。”段屿起身打量少年。感受到段屿的目光，他低下了头，身体止不住地抖。

“你叫什么名字？几班的？”

“他是今年高一——”一个同学张口想说，段屿回头冷漠地看她，她立马就闭嘴了。

“你叫什么名字？几班的？”

“高一3班的，名字是……闻煜。”他还是不敢抬头，声音很小。

“多久了？他为什么要欺负你？”

“开学的时候……他，他要我做他男朋友……我不同意，所，所以就……”闻煜说着，忍不住哭了。

“班长，你要不给我请个假？我去处理点事。”段屿点名一旁吃瓜的刘子桐，五个人站在一边，没一个人动。

“不行，你一个人去容易出事，我们陪你。”正义姐怎么能错过这种主张正义的场面？

“有2班的吗？给我们请个假。”刘子桐设牛爆发，冲人群招手，几个人被她的热情煽动，应了下来。

“那就走吧。”

“不，不用了，我，我自己就可以解决……”闻煜眼里闪过惊恐，连声拒绝。

“你不带我，我就自己解决，你选哪个？”段屿低头看他，少年长得非常精致，像一个破碎的花瓶，又像一个洋娃娃。

闻煜不说话，段屿也不说话，僵持了一会儿，他抬腿就走：“去高一教学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