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元试着侵入程序，但是，她失败了，她捶着桌子，跺脚，随即躺在椅子上，仰面看着天花板，她说：“太可恶了。”

三千年，人类吃东西仅仅使用一包速溶剂，没有特产，无论哪里的风景都是相同的，只有身份尊贵的人类可以享受人工炒熟的食物，当然，这包括人类创造的一切，现在都交由AI创造，AI教学，AI写作，人们逐渐从不能接受网课学习，变得能够接受，对于这点都因为在两千年的时候，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疫情，随着科技进步，机器淘汰掉了人工，人工智能的身份变得尊贵，而人类只能干着极其低贱的活，那些多半是机器不愿意干的，维修机器成了人类最经常干的活，从中延伸出各种类型流派，学校的设置依然存在，但那依旧只是高等人类才能享受到的万分尊贵的福利。

徐天元说：“为什么它补掉了漏洞，这下我的侵入就变得很困难了。”

她的同学给她打电话。

徐天元所上的学校，自然也是网课学校，在网上学习，她的同学就是她的网友。

小咪：天元！你在忙什么？作业又没有交。

徐天元：我在想办法侵入一本小说。

小咪：怎么在做那么无聊的事啊……

徐天元：这很重要，听我说，那几个角色……

小咪：我老早就知道，就是一本小说的程序出了问题，而你觉得那种坏掉的小说也很好吧？

徐天元：那是人啊，活生生的人。

小咪：太不可理喻了，那么，我再换一个问题，你觉得AI有生命吗？

徐天元：没有，因为它们还不能理解爱。

小咪：你都觉得AI是没有生命的，为什么会觉得那些程序有生命啊，他们不也是AI吗？

徐天元：不是的，对于角色来说，书中的世界是真实的，那就是他们经历的现实。那只不过是另一个世界。

小咪：我一直觉得啊，你对虚拟投入了太多感情了，有一天会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拟，得这种病的人很多，有些人会想着，这里是游戏世界，所以可以通过自杀重开，结果就那么死了。你想死的像个笑话吗？

徐天元：我只是想看一次……真正的……小说。现在，不论是听歌也好，都是同一首歌的翻唱，有几十个几百个版本，一种写法火了，大家就接踵而至，蜂拥而来，大家，都越来越没有真实的自我了。

小咪：徐天元，你是会喜欢大家都喜欢的东西，还是只喜欢自己会喜欢的东西？

徐天元：当然是自己会喜欢的。

小咪：就算别人都不觉得这东西好，你在心里，也觉得它是最好的吗？

徐天元：当然了。

小咪：徐天元，你跟你的观点一样，都过时了，已经没有人那么想了。

别人都说徐天元像古代人。

徐天元看了一下她在这本小说下的评论，她都找不到了，因为这是一个用钱开路的时代，所以AI也会选择听钱给的多的，像她这种没有钱的读者，说的话也是没有分量的。

多数人的想法才是正确的，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理，事实上，如果你只有一个人，那你真的打不破这些东西，但是，徐天元并不打算放弃。

就算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它是最好的，但是，它依旧是我心里最好的。

我才不要管别人怎么想。

我讨厌有剧本的短视频，伪装成真实的采访，我讨厌说着采访路人，却一直在找网红，我讨厌这个世界被安排好的一切。

现在，应该要有点真实感出现了，它可能不太完美，但是非常真实，它不像模板里的那一套套流程，它不是万能公式，它是独特的，就像指纹一样，它并不是标签化，用简单的一个词就能概括，它很复杂，它是现实。

林暮端在半夜突然感到惶恐，他怕他失去现在的一切，金钱，地位，名声，这些都是夏添锦可以得到的，但夏添锦没有这么做，包括他的成绩，如果夏添锦做了，他会感到心安理得，觉得那男人也不过如此，就是最普通的一个男人，但是，他没做。

真是太蠢了，他不想要钱吗？是啊，他是老师的孩子，他是医生的孩子，他多么希望自己的父母是这种职业，如果是的话，他就不用大费周章向系统许愿，让他的哥哥们读书，他就没有必要重来一遍，其实那感觉并不是十分舒服，就像在海底潜水，没有氧气，气压很强，多么冰冷，多么孤独。

林暮端在心里想，他是正当的，他为了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的幸福，牺牲了一小部分，这并不可耻，而且，那算什么，过去多少年，他们就会找到真爱。但是，他想起了贺孤眠有个姐姐，贺孤眠的姐姐失去了真爱，所以贺孤眠很在意这件事，他不希望这种事再发生，哈哈，什么真爱，如果当初在一起了，指不定后面会怎么离婚呢，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一对呢？

但是，如果贺孤眠知道这些事……林暮端不想让贺孤眠知道，这很奇怪，他就是不想让贺孤眠知道，他还没尝过被一个人充分信任的滋味，如果贺孤眠知道了，那他怎么办？那样，一切就都毁了，夏添锦绝对不能说出实情。

好在贺孤眠没相信他，路音也是，当时他在心里担惊受怕，但是好在，没人相信他，那真是太好了，胜利属于我。

他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

路音约了秦梦在公园，路灯照亮了长椅前的一块区域，路音坐在长椅上，看着秦梦。

秦梦说：“路音……”

路音说：“你还记得我们以前一起打架被发现吗？”

秦梦说：“嗯，老师说为什么打架，我没说话，你说是他们的错，老师很生气。”

路音说：“为什么当时要沉默呢？”

秦梦说：“我知道老师不会信我们的，她绝对不会看是因为什么打架，只要是打架，就一定会被骂，所以说什么也不听，但是，你不是那么想的。”

路音笑了，他拿着易拉罐，把它放到一边，说：“我跟你说过吗？我其实一直希望有一个能支持我的人。我以为这世界上没有这种人的，只是我的幻想，我确实做错了吧，不管别人对你做的有多过分，都不可以动手。”

秦梦说：“我不知道，在我父亲的赌场里，谁赢了，谁就是对的。”

路音说：“你还记得，我叫你父亲去自首吗？”

秦梦点头：“嗯，他很生气，觉得自己不能被一个小孩子说服。”

路音点点头，他又沉默了，他说：“秦梦，你喜欢我吗？”

秦梦说：“当然了，因为你对我很好啊。”

路音说：“我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呢？”

秦梦说：“怎么了？为什么提了那么多往事？”

路音说：“没有，只是，真的吗？因为我对你很好，你就会对我很好？”

秦梦说：“当然了，因为，你在我遇到的人里，是对我最好的，所以我也会对你是最好的。”

路音说：“你觉得，这是真爱吗？你当时答应我，是因为这个？”

秦梦说：“当然了。”

路音觉得她像是美丽的机器，但是机器是没有灵魂的。

路音说：“为什么……会这样呢？我当时，为什么会对你告白呢？”

那好像是林暮端跟贺孤眠的提议。

你是喜欢她的，跟她告白吧！

有很多人都这么说。

那是，喜欢吗？

第二天，夏添锦来到了学校，他昨天半夜里抱住母亲哭了一场，母亲很慌张，抱住他的身体，安慰着他，但那之后，他根本没有提发生的事，母亲也没有问，这就是他们母子的相处方式。夏添锦回顾着教室里的人，收作业，数来数去，都少了三本，一个人是请假，一个人还没来。

夏添锦问路音道：“白芒雪呢？”

路音说：“那是谁？”

夏添锦怀里的作业掉到了地上，厚厚的一摞，路音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他帮夏添锦捡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