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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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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回闵家了?”

消遣的桌球才开到第三局,章程眼见陈颂深杯子里的酒,已经消下去近半瓶。

这么没完没了跟喝水似得,可不像他平时“递酒不沾”那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多半是心里不痛快闹得,而这北京城里能让陈颂深不痛快的,除了闵家那位老爷子,再找不出来第二个人。

要么章程怎么要把林曼先支走,才好单独跟他问起这遭事。

果然话提出来,陈颂深隔着桌对面有些心不在焉,极淡地嗯了声,“六十大寿,不露面不成。”

“露面也没成哪儿去啊,”旁边没别人,章程不兴跟他说话还绕弯子,“下午章睿也去了一趟,那小子点儿背,教老爷子赶巧当成了替代出气筒,回来跟我说老爷子闷了一肚子火。”

陈颂深人不在现场,也大抵能知道那场景,俗话说气大伤身,换句话说,就是他事做得欠考虑。

生病的人他该顺着几分才对。

章程知道他听得懂那意思,索性两人旁边现在没别人,话开口到底还是带了劝,“其实老爷子的心思你应该看得明白,无非想教你跟他服个软,有些事其实没必要较真,让老爷子这几年舒心也就是了。”

两人认识这么些年,闵家的事章程看得门儿清,在他看来,改姓也就是身份证上一个字,等老爷子后事了结,陈颂深再回国外,旁人哪儿管这个,至于结婚……他们跟前的合同夫妻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为了点规矩给人闹得不痛快,不值当。

陈颂深听那话却只笑了笑,“我从没跟他对着干过,哪里来的服软一说?”

他说着屈指敲了敲桌面,示意章程把心思用回到眼前来,章程也挺无奈的,“那谁让老爷子看重你呢。”

中国有句话叫“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这话放在陈颂深这儿,还不太确切,准确来说是闵家本来该有闵家的经,可惜老爷子不想教他独善其身,他要是真狠得下心,几年前其实就不该回来。

如今闵家人人都对他有念头,所有的不如意全冲着他,弄得真有点里外不是人的意思。

闵琳琳呢……那丫头也是个人精。

但这些话章程还是有分寸,心里想想得了,没当他面说,拿起酒杯喝了口,章程转到一边看球,眼睛余光里瞥见餐厅那边的温青唯,嘴角忽地浮出点调侃的笑,问起陈颂深:

“你不是说今儿就你一个人吗?”

给他打电话时确实就一个人,陈颂深闻言侧目,顺着他的视线往那边看了眼。

温青唯正与林曼相对坐着,要么说人有对比就有区别,素净清纯在优雅妩媚面前,很难不寡淡三分,她年龄小,在林曼跟前缺失了些阅历沉淀的风韵,再如何得体也显得青涩。

用章程的话说,太嫩。

“这姑娘性格挺好,胆子也大,”章程边打球边说:“可我跟你讲一句,还没毕业的学生,眼睛里都透着股天真,容易视金钱如粪土,有句俗话怎么说——金银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他好整以暇瞧向陈颂深笑了笑,“你可得悠着点儿。”

陈颂深没道理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这些年章程身边的红颜知己换了又换,从没有落到最后难缠的,可陈颂深听着收回往餐厅那边的目光,看他一眼,回身拿了酒杯,嗓音淡得漫不经心。

“你想太多了。”

章程咂摸着这话有点乐,但没再多话,直起腰扬了扬下颌,示意他给球。

没过太久,在餐厅那边的林曼跟温青唯也谈完了话,林曼起身捏着空酒杯回来给自己重新添酒,走到球桌边,章程靠在那里顺手揽着腰将人拉近些,闲话问:“聊什么了这么开心?”

“没什么,”林曼说着倒去瞧陈颂深,“不过那位温小姐,还蛮有意思的。”

章程起初还没明白这个“有意思”,到底是怎么个有意思,直到晚上散场坐到车上,才听林曼旧事重提,她在餐厅惹了人不愉快,于是临走特意告诉了温青唯,她是陈颂深带出来露面的第一人。

那姑娘挺招人喜欢,说:那陈先生挺幸运的,他第一次就遇到了我。

/

林曼起身离开后,温青唯独自坐在桌边,消停吃完了牛排。

服务生在外面收拾残局,她到洗手间去收拾了下自己,浑然不知外面的人如何提起过她,出来时,陈颂深和章程的一局又将近终了,刚好关键一球落到陈颂深手上,林曼抬手熟稔招呼她过去凑热闹。

温青唯不懂桌球,去了也看不懂,只看见陈颂深高拓地立在球桌边,指尖夹着烟递到唇边吸了口,望着眼前的局片刻没动,林曼倒不介意热心同她讲起那方桌面上的玄机。

这边听着,章程已经笑起来,“你不总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温小姐纵然看见你败一回,也是能理解的。”

温青唯真没想到这话头也能递到自己这儿,不好接话,抬眼觑向陈颂深一眼,却只见男人唇角慵懒勾了下,同章程笑说:“你不如请林小姐理解你今晚全负的成果。”

陈颂深简直像要故意“虐”人,讲完便侧目冲温青唯招呼句:“过来。”

“嗯?”

温青唯不明所以地顿了顿,走过去,却见陈颂深把球杆朝她递了过来。

温青唯不自觉睁了睁眼,望住他,当下满脸无助,“我不会……”

“我教你。”

大抵是喝了许多酒的缘故,陈颂深嗓音低沉中掺着点哑,透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

章程瞧着实在皱眉地笑,“你要这样子干,那这局的筹码可得加倍。”

“随你加。”

烟灰掉落容易烫伤人,陈颂深把剩下半支烟摁进烟灰缸,温青唯捏着手中还残存温热的球杆,看他朝自己靠近,掌心竟不自觉地冒出层汗,她一下有些记不起桌球该怎么打才合适。

直到察觉身后环过来男人结实的手臂,她下意识扭过脸,正对上咫尺间陈颂深的眼睛,墨黑、沉静,却比她平时看到的冷淡散漫,无端多了几分暧昧味道。

“身子放低,手臂放松。”

陈颂深的烟里杂糅着些沉香味道,气息笼罩侵入她感官,温青唯眼底倏忽散开群慌乱的游鱼。

长睫霎时略显局促地低垂掩藏,她只能按他说的照做,将手臂交给他,但不知是真正碰到的那一刻确实极快,还是她脑子空白了片刻,他好像只是握住了下她的手背,随即便起身退开了。

男人的手掌,宽大温热、骨骼感分明,掌心略覆有略显粗粝的薄茧。

球杆击在球体上,碰撞出砰地一声响,以看似不可思议的轨迹撞在桌沿,再碰球体,最后完美入袋。

脸颊边好似仍旧残存余温,温青唯如梦初醒地站直身子,看着精准进袋的两颗球,后知后觉腾起点胜利的与有荣焉,不由得雀跃地扬起脸同他确认:“这是我们赢了吧?”

陈颂深撩起眼皮,望她灯下晶莹双眸,勾唇说:“许个愿,回头让他兑现。”

温青唯能有什么愿望需要章程兑现呢,她很大方,毫不吝啬地将这愿望转让给了更适合的林曼。

这晚直留到10点多才散。

临走时四人没坐同一趟电梯,陈颂深带着温青唯先出来,林曼和章程慢吞吞落在了后面。

等了片刻电梯,那俩人还没出来,陈颂深自然没有等人的打算,温青唯跟着他进去,却不料转过身等门关上的时候,对面光洁如镜的瓷砖表面,却忽地倒映出了后面走廊上,正拉扯亲吻的两个人。

那副难舍难分的亲密调情姿态,寻常电影里看得再多,也抵消不了现实里旁观的尴尬。

温青唯的视线猝不及防,长睫忙低垂了下来。

想等电梯自动关门,那两秒钟却好像漫长得宛如一个世纪,高跟鞋袅娜踩在地板上,女人包上的金属不慎撞上墙壁,发出叮当几声轻响,空气中传来几声呢喃似得的低笑,已暧昧得足够令人脸红心跳。

直到她身后传来道低沉嗓音。

“按一楼。”

温青唯的下意识刹那间有些宕机,回过神儿才想起自己还没按楼层,忙抬手按下一楼,按完又对着关门的按钮,猛戳了两三下,直到厚重的厢门彻底将外面的声音,隔绝了开来。

身后片刻没有动静。

温青唯悄然回过头,却只见电梯里灯光通明,照亮了陈颂深一张轮廓深邃,却倦怠淡漠的脸。

男人单手插兜,闭着眼,微微仰头懒散靠在后面的玻璃厢壁上,灯下鼻梁高挺,下颌绷紧成冷峻的线条,领口颓唐地散开两颗扣子,宽阔胸膛掩在银蓝灰的衬衫下浅浅起伏。

穿衬衫的男人全世界数不胜数,但陈颂深无疑是温青唯所见过的,永远都最赏心悦目的那一个。

他的肩很宽、腰相对窄,身高直背、挺拔如松,这样的身形其实已经无论穿什么都会很好看了,可陈颂深与别人不同,他周身总有种清隽而矜贵的疏离感,给人的感觉就像是——

高耸云端的山脉顶峰,那凌凌一捧雪,冷冽的、寂静的、孤独的。

“会开车吗?”

电梯平稳下降的途中,原本靠着厢壁闭目休息的陈颂深,忽地懒怠出了声儿。

他睁开眼,正好与来不及收回视线的温青唯四目相对,温青唯嫣红嘴角残存的弧度刹那间,好似株被触碰到的含羞草,连带着出逃的神思,顷刻间全都触电般得收了回去。

“有驾驶证,但没怎么开过。”她低垂着眼睫眨了眨。

陈颂深眸光在灯下细碎闪了闪,直瞧着她顺势转过身,也给自己找了个角落轻轻靠着,又抬手扶了下肩上将要滑落的包带,很一副若无其事、方才全都是他的错觉的模样。

陈颂深微挑了下眉尖,没打算继续追究,只随口问:“不敢上路?”

温青唯听着想了想,倒是忽地扬起脸冲他弯唇,“您要是肯教我的话,说不定今天晚上我就敢了呢?”

“想拿我当免费教练?”

“我觉得教练没有老师好听,”温青唯笑得略放肆,“您觉得呢,陈老师?”

那双漂亮的眼睛,有时会像藏着钩子似得,陈颂深调开视线,头颈靠着厢壁忍不住轻笑了声,突起的喉结不由得上下滚了滚,却没说什么,只掏出手机打了个简短的电话给前台,让司机开车等在大门前。

到底没将爱车和自身安危,就这样草率地交到她手里。

两人走出大厦大门,夜里的北京霓虹灿然,从来都不会寂寞的样子,司机正开着车从圆环道外绕进来,晚风经过环道中间的喷泉,掺杂了些水雾落在人身上,冰冰凉凉的触感。

上了车,温青唯正与陈颂深分坐后座两边,太过宽敞的车内空间,两人中间隔着足两臂的距离。

司机开车前,例行询问了句陈颂深是否回容馆,却还没等陈颂深应声,温青唯脑袋里倏地浮现出方才电梯口那幕,不由得脱口而出,率先冲前方报出了自己租住公寓的地址。

司机听着只仍侧目去看陈颂深。

男人并没任何言语,已曲着长腿懒怠地靠进座椅里闭目养神,司机会意,这才启动车辆。

温青唯没来由地轻呼吸了下,脊背放松下来向后寻个舒服的姿态,降下车窗,歪着脑袋凑在风口看夜景。

车开出片刻,身旁的男人忽地问:“跟章睿现在怎样?”

温青唯没料到他还记着这回事,更没料到他会问,转过身来,看陈颂深仍旧闭着眼,她眼底眸光在周遭迅速倒退的街灯闪烁下,隐晦不明地流转了个来回,说不清有意无意地跟他坦诚:

“他前不久跟我表白了,去郊外拍写真那天,您没在。”

陈颂深无甚表情,似乎并不意外。

见他没后话,温青唯大胆问:“您觉得我该答应他吗?”

“那是你的自由。”

她谈恋爱的自由,跟他没有关系,温青唯几乎是逆反心理作祟,好似故意耍赖,无所不用其极地缠他多说两句,“但您肯定比我要更熟悉章睿,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听听您的建议。”

“你从哪里得出的我不介意?”

陈颂深总算抬起眼皮望向她,似是而非地皱眉轻笑。

他那副深邃的眉眼,在昏暗的车内更加深不见底,教人看不清,温青唯答不出来,片刻得不来他的“建议”,她打算放弃,索性没什么所谓地耸耸肩,闷闷嘀咕句:“您不肯说就算了……”

重新转过身靠回到宽大的座椅里,她闭着眼靠上窗口吹风,身旁的男人却又开了口:

“他不适合你。”

陈颂深的语调淡然得,像在谈论今日有雨。

温青唯趴在窗边没再回头,听着那话,她对着风口眨了眨长睫,心底却总归还是有些雀跃的分子升腾起来,那瞬间,她竟然有点想继续追问他,章睿不适合,那究竟谁会适合?

可还是没有问,现在的陈颂深,大概也给不出她想要的答案。

温青唯对着窗外的街景弯了弯唇,自言自语般呢喃应了声,“我也这样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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