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舂舂的八卦，只是挑起了碧维对自己的老板的好奇，那这段时间的共事，就让碧维对周怀年开始有些佩服了。
本以为自己面试的表现不尽如人意，会让周怀年对自己有偏见，但碧维不得不承认，周怀年即使对她和所以员工一样，不假辞色，但也一样一视同仁。
公事公办，既有直指问题的犀利，也有倾听问题的心胸。
况且他比自己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拼命。
没有人的人生会一帆风顺，即使他是个富二代。没有一次成功会莫名而来，即使他是周怀年。
周怀年回复艾特的群消息比所有人都快。
他从早到晚的会议，但每个会议他都能精准识别问题，当场快速决策。
他的工作时长，久的超乎想象。
碧维几次加班到十一二点，周怀年的办公室还亮着，早上九点，他又一身正装，衣冠楚楚准点出现在办公室。
可见老天爷也不是个公平的，他给了一个人家世、相貌，还给他能力、精力，甚至特别的勤奋。
老板的标杆竖立在这，碧维愈发越发兢兢业业，全力以赴。
所以当她连续加班一周的那个周五，裴佩走到她身边，客气问她：周总想确认你明天能不能出差？
碧维毫不犹豫答应了。
说完后十五分钟，手机已经收到了周六早上九点的出票短信，订票人是裴佩。
不愧是总助，执行力超强。
裴佩和周怀年一样惜字如金，她就像他的影子，在公司里不太看得到，神出鬼没，但是只要周怀年有事情吩咐下去，又总是能第一时间出现。
薄舂舂偷偷和碧维吐槽，说裴佩是周怀年的“暗卫”，练了轻功的那种，走路悄无声息。
周怀年无论在哪儿说一声：来人呐！裴佩都会冒出来说：嗻！
噗！
碧维被通知了明天出差，但出差的相关信息少的可怜。自己不是周怀年，裴佩没义务随叫随到，打了她半天的电话也没人接，可能在忙，她鼓起勇气去找老板。
敲门进去的时候，小周总正在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通电话，语气是一反常态的温柔，“好了听话，不要让我担心”应该是对方在说话，他停了一会儿，渐渐严厉，“你现在懂什么，再闹，我不保证不采用非常手段...”转身看到在门口进退不得的碧维。
碧维思忖应该就是和付文怡在通电话了，老板娘确实盯梢很紧，三不五时的打卡。前两天来公司给大家送下午茶的时候，周怀年对付文怡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没想到私底下玩的是强制爱，霸道总裁的戏码！
“晚上回去说。”电话被挂掉，周怀年从窗边走到座位坐下，甚至都没有看她，脸对着电脑，语气恢复了冷淡，“什么事？”
碧维一哂，旋即正色，“周总，我收到明天出差的通知，想问下要准备的资料，并且确认一下和哪位同事出差？”
“大松的项目资料、我。”
“...”
周怀年的眼睛从电脑上移开，看她，“还有问题吗？”
“...没”
他的眼睛又移到了电脑上，修白的手指在黑色的键盘上翻飞。
碧维在他的肢体语言上读懂两个字——“出去”。
第二天到海州已经快到12点，不是去酒店，竟然是客户公司大松派了车来接。
做供应商做的真有面子！
碧维在行业内多年，知道大松是国内有名的机器人品牌公司，对供应商的要求出了名的严苛，零图之前只做过他们一些小标案，大多份额还在他们原本的几个大供应商手里，这次是有一个大项目，已经洽谈了很久，如果能一鼓作气拿下，那接下来的采购金额是个惊人的数字。
她从入职开始，就接手跟进这个项目，现在已经是快要确定合作方的关键节点，
大松周末不上班，整个工厂园区静静的，碧维亦步亦趋跟着周怀年，走在通向大楼的通道。
番市已经是夏天的光景，海州却还在冬天和春天的交接点上，凉风打在围墙边的香樟树叶上，发出飒飒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园区里唱呐出一番萧索的滋味。
他们往里走，正好有人也快步走出来，是个年轻人。
看起来和周怀年差不多大，可能因为是休息日，穿着随意。
上身是件套头咖色毛衣，下面穿了条同色休闲裤，脚上踩了双棕色休闲皮鞋，戴无框眼镜。
眉目清秀，不像个生意人，倒像个大学青年教师。
他老远就朝着走过来的两人招呼，等到近前，一手拉住周怀年，转身搭着他的肩膀道：“辛苦辛苦，这么大老远让你跑一趟。”
一面说着，脚步匆匆，带路引导他们走进大堂后面的会客室。
等所有人都进屋，那人关上门，比了个请坐的手势，又从茶几下拿了两瓶矿泉水，一瓶递给周怀年，一瓶拧开放在碧维面前。
周怀年简略给他们互相介绍：“我们的项目经理姜碧维”，又指了指那人，“大松的钱应谦，钱总。”
碧维合作了这么久，自然是知道钱应谦是谁，只是没打过交道，忙起立欠身：“谢谢钱总，幸会！”
钱应谦也起身，将她的手轻轻一握，点了点头，没有和她客套，转头和周怀年开门见山。
“就是我电话里和你说的那样，现在他们的报价比你们的低，我爷爷听了叔叔的建议，还是决定选华凯。
这次是个全球项目，技术升级是用来替代我们出货量最大的两款主力产品，按照华凯的报价，成本降低的金额很可观，我们不能不考虑。
况且，我叔叔现在老爷子那里更说的上话，我也实在爱莫能助了。”
周怀年两肘放在膝盖，蹙眉低头，静静听他说完。默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他，慢慢开口：“我理解你的处境，但是我不建议拼成本，或者只考虑成本。当然零图也可以想办法再做一点诚意，只是余地很小。”
“我相信你，除了这个之外，零图的资质对比华凯也让老爷子有担心。”
周怀年没有受他的影响，“华凯是委外加工，我们自有工厂，原则上更好把控生产品质。而且前几次的合作，大松应该检验过零图的研发能力，我们在这代产品上又做了很大的创新，应用在大松的这几个型号，发明专利就申请了九个。
以前的售后情况你是看到的，我们的稳定性确实更好，况且...”
他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况且，零图把大松作为S+级客户，给你们配置的是最高优先级的研发资源。华凯规模更大不错，但大客户也更多。
所以零图无论是技术、质量还是重视度，零图比华凯有优势。”
钱应谦似乎有些松动，犹豫：“这个事几乎已经确定了了，老爷子让周一就去和华凯处理合同...”
周怀年起身，点头，“办法我来想，明天下午我去府上拜访，不知道老爷子方不方便？”
钱应谦轻轻锤了一拳他的肩，答应的爽快，“你大老远跑来，不方便也得方便，我来安排吧。”
出了大松，碧维心事重重，跟在周怀年身后，步履沉重。
有个担心犹犹豫豫要不要和他说，周怀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说”
“钱总会不会是故意制造竞争气氛，好让我们降价？”
周怀年今天的耐心尤其好，说没必要，时间太紧了，“而且他叔叔管采购，关注成本。他管研发，更关心产品的稳定性。他帮我也是帮自己，大松现在的系列产品都是做的全球标品，开发出一款后，部件轻易不替换，出了设计品质问题，随便一个海外客户的赔款就够他们受的。”
顿了顿，“今天可能要辛苦你，和我一起把报价重新核一次”
回去酒店就开始核，这款产品从电子件到结构件，零件数量有几百个，花了整晚的时间。
中间碧维打了一次电话定了晚饭，早上七点多又定了一次早饭。
周怀年用完早饭坐在椅子上休息，过了一会儿碧维转头看他，已经睡着了。
可能是太累了。
坚持到现在已经不易。
周六一大早她到候机室，周怀年已经坐那里办公了，从候机到坐上起飞，碧维看着他接了四个电话，打出去两个电话，期间还在不停的回消息。
飞机上碧维把前一晚复核过的产品资料递给他看，他扫了一眼，没接，“这个版本你发给过我，看过了。”
可是...电子版发过去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这么多资料，他竟然都看完了。
碧维没有叫醒他，把剩下的资料都整理完，和采购远程确认了细节，整合好产品资料和合同发到他的邮箱，再去找了酒店的打印机打了纸质版。
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周怀年没醒，她设置了下午两点的闹铃，和酒店定了下午两点给他送饭，终于倒在床上。
脑袋沾到枕头的瞬间就掉进了黑甜的梦，最后一个念头是：今天晚上这最后一关恐怕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