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个问题显然不在裴佩的理解范围内。
碧维又问了一遍：“周总有没有什么堂兄弟？堂兄弟是不是也姓周？”
这个问法颇为怪异，裴佩摸不着头脑，“周总一般不说自己的私事儿，我对他的亲属关系不是非常清楚。但是周总有个亲妹妹，我代买过生日礼物，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喜欢什么，他摸不准，就让我处理的。”
又“噗嗤”一声笑了，“你这个问法也是奇怪，堂兄弟不姓周，姓什么？像这样的家庭，难道还有让孩子姓别的姓，的可能吗——”
她突然收住口，意识到自己多言了，不该和同事讨论老板私事。
碧维迟迟的哦了一声，“也是！”
隔了一天，裴佩通知她，吴大宏接offer了，确定了入职时间，就是本周四。
碧维给大功臣薄舂舂送了一套机械键盘，外加晚餐餐厅畅吃服务。
舂舂什么都没要，就多点了一份姜葱鸡，大快朵颐，看得她差点眼泪汪汪，这孩子受过什么苦，吃份鸡能狼吞虎咽成这样。
薄舂舂朝她翻白眼：“拜托我就这个吃相，你看着是稍微缺乏那么一点斯文，但是我进可攻退可守。进，我可以在你催我交期的时候吃垮你；退，我可以靠这个才华去做吃播，哈哈哈哈...”
她配合眼前的女侠连连点头，说是是是，“也就你吃的那么开心，来来来回回就这么几个菜，一般人吃几天就腻了。”又感叹，“还是做老板好啊！有私人厨房，每天大厨变换着花样做菜——”
“额...你说的是哪个老板？如果你指的是我们老板的话，他也在这嘎达吃！”舂舂嘴里鼓鼓囊囊地塞满了饭菜，脸更圆了，可爱兮兮的。
碧维做了个惊掉下巴的鬼脸，“不会吧！我没在餐厅见过他啊！”
“咋没见过？你来的第一天他不就坐你后面嘛，我后来加餐的时候他还在啊。你没看到？你再想想呢。”她把筷子头咬在嘴里沉思状，“只是他一般下来很晚，估计是不想排队浪费时间。”
碧维懒得管也不关心他什么时候吃，这是付文怡的业务范畴。她用了句聊胜于无的废话，快速结尾了这场讨论，“老板还是挺亲民的嘛...”
这段时间姜亿住在医院参与志愿者研究项目，碧维又恢复了996甚至007的加班节奏。
她要把大宏过来之后的项目计划排出来，虽然工作量不大，但是早一点做完，早一点安心。
加到九点半左右，所有人都陆陆续续走光了，幽静的办公区只有她噼里啪啦敲打键盘的声音。
突然电话响了——是裴佩。
她的声音急切，“碧维你还在公司吗？周总现在需要用到电脑，但是他电脑放办公室了，你可以给他送过去吗？地点我等下发给你！”
“可以，你告诉我地址吧。”她答应的爽快。
项目排期已经弄的差不多了，现在走也行。
“十点半之前送到可以吗？你现在下去打车，应该来得及。”裴佩语速很快，“哦还有，右手边第一格抽屉里面，你看下是不是还有块手表，如果有也一并带过去，是块劳力士的绿金迪。”
“好”
她催得急，碧维收到地址，看了一下是本地最高档的一个会所。
领起桌子上的包起身就走。
转身没注意，被舂舂堆在工位后的快递绊倒在地。
包和手机甩出去老远，她咬咬牙站起来。
完了，脚脖子扭了！
刚摔的时候不觉得，直到坐车里，才感觉脚踝渐渐越来越痛，用手一摸，肿了！
轻轻捏一把，她差点叫出来，真疼啊！
屋漏偏逢连夜雨。
车开到距离目的地一公里的地方，被堵住了。
前面发生了严重的连环追尾，火光四溅，消防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响彻在街道。
....十分钟了，前车顶着后车，堵车队伍一动不动。
裴佩的电话又过来问还要多久，她虽然尽量平缓，但听得出来真着急。
碧维咬咬牙，和司机师傅打了个招呼，下车。
等到目的地，联系上周怀年，她已经支撑不住，坐到会所侧门台阶上。
碧维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不好看。
高跟鞋因为不利于奔跑，被脱了拿在手里。头发被汗打湿，全贴脸上。脸上的妆肯定也都花了。
糟糕的是，不仅右脚踝肿的老高，钻心的疼。左脚还被东西扎破，汩汩的流血，染红了整个脚掌，看着十分吓人。
多像在刀剑上跳舞的小美人鱼啊～碧维阿Q的安慰自己：还好今天穿的裤装，否则都跑不出她这百折不挠的中国速度！
等周怀年出现在视线里，她已经站起来。
带血的脚也咬牙伸进了鞋子，勉强再挤个微笑，又是一个体体面面的英雄好汉，“周总，裴总监让我给您带来的东西。”
他今天应该是在出席较正式的宴会，穿了套深蓝色的修身西服，浅蓝色衬衫，打灰色暗纹领带，宽肩细腰，挺拔的像一棵青松。
头发也打发胶，梳了背头，一张刀削剑刻般的脸，完完全全的露出来。
唔..老板真的是美貌与实力并存呐。
上次见到这样的大帅哥还是..是谁来着，忘了，也梳着背头...背头果然比寸头更检验颜值！
她左肩有一个小人在为自己□□的疼痛龇牙咧嘴；右肩的那个小人，却在对着高高在上老板的美貌，呱唧呱唧鼓掌。
“谢谢，辛苦了。”周怀年接过东西，点了个头就准备走。
突然停住。
“脚怎么了？”
原来是鞋面上的血迹被看到了，裸色鞋面上鲜红的血迹显眼。
碧维局促后退，“没事没事，不小心划了一下，啊——”
站着本来就艰难，退后的动作牵动脚踝和脚底的伤口，一个不小心就要再摔个狗啃泥。
周怀年一把抄住她的胳膊，稳住，旋即放开，“到底怎么了？”他定睛看了看她的脚，语气不容置疑，“左脚鞋脱了。”
看她还不动，又皱眉重复了一遍：“脱了”。
碧维欲哭无泪，“老板，我不是不遵命，脱了我站不稳！”
他这时才看到她肿的高高的右脚踝。思忖了一下，招手叫门童，把车钥匙递给他，“带这位小姐找个椅子坐下来，车在地下一层，帮我把车开到门口。”
“等我十五分钟。”这次是对着伤员说的。
“周总，我不用——”
周怀年没搭理她，吩咐完匆匆拿着电脑和手表走了。
碧维扶着门童一步一挪到大堂沙发，几步路走了一个世纪。
双脚痛的麻木，左脚滑唧唧的，应该是血，她小心脱掉鞋。
正给她端水的酒店服务员小妹妹倒吸了一口凉气。
鞋里面泡着全是血，左脚掌的血也已经蔓延到脚背，脚拿出来之后，血顺着脚趾尖正滴滴答答的落在地砖上，很是唬人。
“没事没事，你别怕，其实就是看着吓人...”她安慰那个被吓住的小妹，准备再把脚穿回去。
“别动！”
周怀年大步走过来，对着愕在当场的服务员道：“帮忙拿个药箱，找人给这位小姐简单包扎一下。再找两个人把她抬到我的车上，车在门口。”
对碧维：“我在车里等你，去医院。”
酒店小哥很没眼色的把她抬到了副驾驶。
她不找话题，周怀年是不会主动开口说话的。
车开的也很好，隔音也好，如果隔音没那么优秀就更好了，车里就不会显得如此寂静...安静...沉静...静...
“叮铃铃...”救命的电话铃声响起来，她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想要有人能让她接个电话。
“碧维宝贝，想我没有？你的心灵和□□都还是我的吗？最近没有去疼爱别的男人吧？honey~~”李子姮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像来自旷野，遥远又清晰。
说错了，那个人不包含李子姮。
拜托，还是继续寂静吧！
“没有”这两个字从牙齿缝里挤出来，她平静且小声，企图把这通电话伪装成一个正常人打过来的。
“你好冷淡哦~这么晚难道你身边还有别的男人？你香喷喷的□□已经放浪了，呜呜...你都不叫我honey～”为什么李子姮的声音会这么大！
为什么手机漏音！为什么这个车厢这么安静！为什么车里不能放个音乐！这难道不是载客的基本礼仪吗？
“...ho...ney...”
为什么要贪生怕死！毁灭吧，姜碧维！
毁灭吧，人类文明！大地崩陷，洪水滔天，世界末日！这样就不用在这个幽闭的空间遭受凌迟！
“我有事，先挂了，晚点说。”急急的挂掉电话，她没有勇气去看老板的脸，脚很痛，但羞耻心更是痛不可当。
碧维想要立刻穿越回自己的房间，把头捂在碎花枕下，咬着被角尖叫。
周怀年不愧是周怀年，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心理素质，“刚那位是女的？”
“是...她是海州戏剧学院毕业的，虽然后来行业竞争激烈转行了，但是生活没有磨灭她对表演的热爱，有时候就会即兴发挥一下！”
碧维磕磕巴巴的解释，“那个，就...就通常会比较夸张，艺术嘛...塑造起来就是需要加工，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
她到底在说个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