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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昨天狂山将我们接到地下之后，他就没有什么措施，似乎对于他来说，我们只是一个筹码、一罐香甜有吸引力的蜂蜜。

昨天晚上予今和我讲了很多，可我总听得迷迷糊糊的。

不是听不懂，我知道她的意思是让我们挑拨离间，利用狂山、安娜还有陈亦晨的关系，来解决掉狂山。

我琢磨了一晚上，除了上缴随身空间，狂山待我们好吃好喝的，甚至都不来打扰，把他解决掉为了啥呢？又是怎么一个解决法？

现在予今休养生息积蓄力量去了，我也只能一个人懊悔：为什么昨天她给我解释她宏大计划的时候，我没能第一时间想到这些呢？现在反倒让问题们缠着我，唉。

但，我是觉得，予今也有自己的想法，她没有与我相同的问题，只是因为我们思考的角度不一样。

我……我想找到我失踪的姐姐，通缉令对我来说是个麻烦，狂山的庇护对我来说算不上坏事。虽然确实限制了我的行动……嗯……可是我本来就没有行动。

我一开始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去从茫茫人海里打听一个失踪多年的人，而且在流放之地，不管是接触他人还是打听一个人都是很危险的行为。

有一种，大概是名为直觉的东西在引导着我，那种感觉忽隐忽现让我觉得不是很真实，但我能感觉到它十分坚决地告诉着我：“童童，那个人想要你去做一件你本来想都不会想的事。”

这句忠告特别模糊对吧？什么叫做想都不会想的事呢，那意味着愿意还是原本的能力不足与野心不足？

我不知道，我感觉有点不舒服，好像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接近我，但我很确定那个阴谋不来自于予今，从她身上我已经完全感受不到恶意了，她现在很轻松，从我们相识后一同迎接早上的太阳之后，她就再没有心思去释放恶意。

与之相反，我感受到一些另外的情绪，就好比……内疚。

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总觉得，在她比我更漫长的生命中，她一定遇到过一个与我相似的人，并给她带了许多遗憾。

想要弥补遗憾，确实需要更多的力量。

在她主动跟我讲之前，我不会过问她这件事的。那只是一个猜测，在此之前我会尽力配合她的。

中午的时候，我刚刚用过午饭，准备小憩一会儿，忽然看见门缝里钻出一条紫黑色的小蛇。

她一进门就往饭桌上爬，也许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剩下的汤汤水水。不过很可惜，仆人早就将餐具收走，那里现在只剩几块氧化苹果块摆放在果盘里。

很显然，耗子可以接受吃高糖分水果带来的满足感，而小蛇觉得这甚至比不上薯片。

她惊讶又难过地看向我，而我也不能马上变出零食，最少也过一两个钟头再叫人送点吃的来吧？我甚至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去的。

予今最近似乎不愿意总局限于小蛇的力量，尽可能地化成人形，尽管这对她来说还有一点点吃力——总比在地上看不见盘子里的食物好？

总之，予今坐到了我身边，她那双深沉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我。

那是一种很割裂的感觉，因为她长得一副聪明样，但真的聪明人不会这样盯着别人看的。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我不知道这句话的原文是什么，但我觉得可以以此类推，当你在打量别人时，你自身的弱点也会暴露出来，所以聪明人一定不会这样做。

“小美女，你在想什么？”她笑着问。

她真的好喜欢笑。

我有些局促地回答：“我……呃……我觉得，把事情说清楚之后，呃，会轻松很多。你出去一圈收获怎么样？”

“咳咳。”予今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尴尬的问题，眼神飘忽了一会儿，“我承认我有些想当然了。我对狂山的大部分分析都是正确的，但是我自己忘记要记住我对他的印象了。我是说，咳，他，似乎，是，嗯……忍都忍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忍耐了……这也是大好事，我们可以更顺利的出去，只用异界行者帮一点小忙，下达个指令就好了——不管怎么说，狂山本来就无法抵挡天启骑士执行任务。”

那听起来是一条更轻松的道路，不过予今还有补充：“但出去之后并不意味着事情结束，它会变得更加复杂，你得做好准备。”

我有些听呆了，那我们这一趟来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予今又开始读懂我的表情了，“我们……变了。然后找到一个盟友，还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血战就是一群肌肉孬种，但是鸦巢却是个脏心眼子聚集的地方，要小心那里的人。”

“白蔷薇呢？”我问。

予今挑了挑眉说：“一起提防。”

“什么时候走？”我又问。

予今默了默，然后说：“等狂山准备好赔罪的礼物，我们好拿它去会会外面插地里的……”

她省略了最后两个字，但是我已经听到了。

不管天启骑士还是予今，或许他们真的神通广大吧，大到可以通过一名天启骑士之口，索要到针对另一名天启骑士的武器。

可是令我在意的是——就这么结束了吗？这一天多的时间，就这么简单得像休了个假？

我内心觉得很不安。

是啊，狂山并没有对我们做什么，但是……我总觉得，在我目光所不及的阴暗角落，有一件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并且在将来会再产生影响。

我再看看予今，她好像什么都不担心，终于变成小蛇开始休息。

是啊，对她来说这点风浪只不过是开始，有什么可担心的。

过了几个钟头，我才刚刚要来小蛇的零食——然而那家伙睡得很香——狂山就下令接见我。

这个粗鲁壮汉的会议室却是古典的中式风格，经典的红木家具配上陶瓷、屏风、玉器，也许房子并不是他装修的。

他坐在高处的红木椅子上，即便是他那强壮的体格，躺椅依然十分宽松。也许曾经有一个人，坐上去是刚刚好呢？毕竟只是在我看来的躺椅。

狂山很壮，但是不够高，所以他也达不到上限值的强壮。

这位血战的领导、予今口中的懦夫，一只手撑在扶手上抵住下巴，有一种疲惫而又威严的感觉。

说实话我在他身上感受不到“懦弱”，他就是一位年长而失意的父亲，同时也是拼杀出的会长。

狂山吐了一口气，坐直身体：“姑娘，你觉得我待你如何？”他的模样就像是大过年被迫营业的小孩儿，强撑着困顿来为早晨八点推开房门的亲戚拜年。

我注意到他让开的位置，椅背上是一只雕刻的猛虎，后面还有一颗巨大的夜明珠。

“我受到了很高的礼待。”我如实回答。想要什么，只要不太过分一刻钟内就有人送过来，而那些粗鲁的汉子，则会远远地避开以防止吓到我，他们对我都很尊敬，不因我是谁，只是狂山如此交代。

——可怎么说呢？白玫瑰那边也是如此，礼貌又不太礼貌。至于鸦巢，我不太清楚，还没怎么接触，予今叫我小心他们而已。

“哼哼……姑娘，我知道你对我将你带回来怀恨在心，但那不是我的本意。你是知道我的态度的。”他摆出一副慈祥长辈的谱，不过我并没有怀恨在心，一点也没有。

他叹了口气，见面这么点时间，他就像是思考了一整个宇宙的形成，在宇宙外是否还有更大的宇宙，或者更加年长的宇宙。然后最后，他终于看向渺小的我。

“我女儿要是正常地长大，应该跟你一个年纪。”他眼中似有湿润，“安娜跟我讲，她想放你走。她一直都是那个富有同情心的好孩子，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做个支持她的好爸爸。”

【“放他娘的臭狗屁，安娜那个小崽子除了吃和杀人什么鬼东西都不知道！我赌他俩蛋蛋，就是陈亦晨跟他讲的！”】

予今的私聊传来，让我差点没绷住笑。

“姑娘你怎么了？”狂山关切地问，就好像准备要起身来扶我一样。

我赶紧捂住脸，站直身子。“不好意思，您让我想起了我爸爸。”我说的时候一直捂着脸，希望他不要发觉太多。

这小蛇真是坏滴很，不是在睡觉吗？这时候跑出来搅什么局！

狂山再次坐正了身子，停止他刚才的假动作：“你们都是好孩子。”他一边说一边点头，煞有其事的样子。

【“我之前还以为他这样的硬汉不会整这些花样呢。”我笑着想。】

【“都混到这位置了，哪个不是人精？装X谁不会啊。能为我所用的叫大道理、叫正道，不能为我所用的，那就别提。”小蛇回着，最后一句话是情感丰富的轻音，像在讲单口相声一样。】

啊？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又尝试了几次，但中括号并没有出现。

“姑娘，姑娘？你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了吗？”狂山还在担心我。

“啊？啊。嗯。”我回了三个音节，这无伤大雅。

狂山一挥手，将我的空间口袋还给了我，我发现里面多了些东西。

我的手套和武器很明显被改造过，上面各自镶嵌了一块红色的宝石。

在我挥舞武器练手的时候，狂山解释说：“你之前的装备太过老旧，以你的实力很难发挥完全它的力量，我通过我们血战的独门技术，帮你降低了使用要求。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你的武器所使用的是哪怕我都不熟悉的古早技术，它们的一些力量我无法完全解放，或许将来你还可以留意一下。”

光剑之前没有一个固定的质量，忽轻忽重的，难以琢磨的重量使得我大部分时间都只能运用简单的劈砍，能够赢那么多场战斗，得亏了予今和这件宝贝锋利的下限。

现在呢，光剑变得很趁手……至于手套，其实我到现在为止并没有察觉它有什么力量，我原先以为是配套光剑的呢，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原来血战的礼物是这个！我高兴地挽着剑花，同时对狂山道谢：“谢谢你，叔叔。你这么厉害，做出的东西一定是最好的！”

“我？我算个屁。”他高兴地笑着，高兴地自嘲着。

【“是臭狗屁。”予今补充。】

哈……这蛇真没礼貌，拿了别人东西还嘴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