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的帘布高挂，红烛立于高台，花团锦簇，灯笼高照，杜千颛刚走入宫殿，就能听见一阵嬉闹声，欢庆喜悦，却又格外喧闹。
“真是人声鼎沸啊。”
杜千颛一下子甩开扇子，姿态风流的握住伞柄，半遮住脸，桃花眼往里面一望，他领着杜千念往里面走，装作不经意的打量着周围的人。
顺便介绍：“左前方那位是户部家次子，为人正派，长的也方正。”
“……嗯。”
“接近第五个灯笼的方向，那里站着的那气定神闲的公子，据说是一位一品官家最优秀的儿子，骑马射箭，样样精通。”
“……看见了。”
“最右边的那个，青楼常客，一天到晚和我抢月婳小姐见面机会的的花花公子，千万别去认识他。还有那个……”
“……”
杜千念听的头大，她安静地提着裙摆，跟在杜千颛后面上了又一层台阶。等到坐下再抬眸的时候，视线中闯入了一双狭长的丹凤眼。
燕姝很快移开视线，仿佛只是不经意扫到那片而已，指尖轻轻点着桌面，另一只手摇晃着酒杯，十分怠惰的模样，恹恹的，看上去就心情不好。
“太女殿下，再等等，任小姐估计马上就来了。”如烟还以为她是因为任颖的迟到而烦躁，于是很贴心的说道。
然而皇太女根本没什么表示，只是微微抽动了下唇角，是无奈的弧度。
她一饮而尽面前的酒，随后飘飘然起身，不等任颖，也不等如烟，从容地离开。
同年大会，不过是一场年轻男女交友相亲的聚会，可这又与她燕姝何干。
燕姝站起来的瞬间，杜千念就察觉到了，但一直克制的没看过去，直到皇太女的身影几乎消失不见，她才堪堪抬眸。
“……”她离开了啊。
三年不见，除了接风洗尘宴上那次的偶遇，杜千念总觉得燕姝变得更冷了些，冷的不近人情，冷的不留情面。
“怎么样，有没有看好的小娘子？”
一位公子凑过来，坐到杜千颛的旁边，拿胳膊肘碰碰他，眼神却时不时偷瞄着出神的杜千念。
杜千颛摆摆手，把酒杯放回桌上，举起扇子扔到他怀里，“滚滚滚。”
那青年被砸了也不生气，就算听出他语气里的维护也笑嘻嘻的，很识趣的捏着扇柄还给他，“别啊，给我个机会。”
“嗤，笑话，就你啊？回炉重造我也不考虑。”杜千颛扯扯唇角，把扇子丢给后面的侍从。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什么德行，杜千颛最清楚不过了，想要和自己妹妹认识？呵呵，不可能！
“啧啧，杜千颛，你不讲情面啊，给个机会也不行？”青年摇了摇头，颇为气愤的起身离开了，临走又瞄了一眼杜千念。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东西。”杜千颛又倒了一杯，眼看着面前即将推成小山的花，也没有要拿起其中一朵，找一位献花姑娘约会的意思，只是混混沌沌的喝着，喝着。
渐渐的，他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模糊了。杜千颛握着杯身，桃花眼看着酒水，倒影却不是他，而是另一个精致的不行的人——月婳姑娘。
月婳，月婳。人如其名，如月亮般晶莹剔透，如婳般静娴美好……对啊，那样温婉漂亮的姑娘，为什么、为什么是个男子呢？
杜千颛眼角有些湿湿的，他又闷了一口酒，逐渐模糊的理智再也不能提醒他盯着杜千念了。于是杜千念从他身旁离开的时候，杜千颛也和没有察觉到一样。就算侍从和他说了这件事，杜千颛也罔若未闻，自顾自地灌醉。
月婳，月婳……
你的目的是什么呢？你千里迢迢来到燕国甘愿扮作青楼花魁的的目的是什么呢？你不惜出卖自己的色相来接近他一介草民的目的又是、又是……什么呢？
最终眼尾还是落下了两滴泪，不只是杜千颛，不只是两滴。
燕姝知道那杯里面有□□的，燕姝知道的，可是她很勇敢地在赌。事不过三，燕姝怎么也没有料到这个位面她赌了三次，次次都会落败。
她看着杜千念仓皇失措的跑出去，心里的痛楚也宛如一根细丝被杜千念从胸前牵出去，一路扯到远处。
【花神大人……我这有解药的……】三三看的心疼，她身上裹着温五湫的留下的外袍喏喏的开了口。
燕姝摇摇头，声音很轻，仿佛随时都能被风吹散：“不用，多谢。”
这不是烈性□□，没有解药也不会爆体身亡，所以她忍一忍就好了……
忍一忍。
反正她最擅长的就是忍耐。
她动作迟缓的起身，走出小房间的时候，燕姝看了一眼月亮，很盈满，是团圆的象征。
燕姝孤身走回宫殿，偌大喧闹的宫殿，她遣散了所有人，又变成了空荡荡的宫殿。
她躺在床上，大汗淋漓，极致灼热，呼吸不畅，这夜晚似乎很难捱过去了，可这夜晚似乎也很容易过去。
她闭上眼睛。
不去想任颖今夜到底完成她要睡到堇衾的愿望没有，也不去想杜千念离开时永不回头的背影究竟有多无情。
第二天她站在杜千念面前，罕见的化了妆，她沉着声，全程低着头不去看她眼睛。
“杜千念，昨夜之事……是我于礼不合，是我情难自禁。”
“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只要你不说出去，就一直是安安全全的。”
燕姝说完就转身，刚走第一步的时候，她就佩服自己，居然也舍得让然妆看了自己的背影一次。
也许这个位面永远不能在一起了吧，花神很淡定很淡定的预测着结果，而宫殿里某一处藏着的宣纸缓缓飘起自燃。她不再需要去想如何靠近杜千念了，也不再需要去学习关于道学的知识了，这样也没那么累，挺好的。
杜千念愣愣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脑海里不断闪过昨晚的片段。
白色氤氲的水雾当中，燕姝一头乌黑的秀发及腰，白皙、玲珑有致的身躯，腿又细又长，玉足没穿鞋，踩在棕色地板上，反差感极强，又格外和谐。
她红着眼睛，克制不住的朝自己伸出手，嗓音哑哑的，就像踩在杜千念的心尖上。
“念念……”
“帮帮我……好不好？”
杜千念怔住的时候被燕姝欺压过来，动作简单粗暴。
她有点呆，就见燕姝轻轻覆住她的双眼，缓缓压下身体，亲着她的唇角道：“多谢了……”
最后一个音还没发完，杜千念挣扎着起身了，她身上也因为接触了燕姝而变得滚烫无比，她逃也似的离开，回头刹那，她对上了那双泛红破碎的眸子。
燕姝根本没有要强迫她的意思，这是她当时的念头，就连压住她，也丝毫没用什么力气。
“她如果不想让你走，你走不掉的。”
知书如此总结道，然而杜千念为此更加心烦意乱起来。
还没想好如何去道歉，燕姝就自己上门了，然而她那句“对不起”还没脱口，就被安排好了一切。
“似乎这样是最好的选择了。”知书叹息，扶着失魂落魄的杜千念回府。
也许吧，谁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等he位面……
我再甜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