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
通凯复在公主府门前的死讯传至地方,一堆人涌入都城要来理论。
公主府门前聚集的不止新派群臣,还有远道而来的官吏百姓。
“今天才是重头戏!也是最后一波人。
业安清听着外面的动静,悠闲的吃着早点。
“公主,这是你要的东西!”
晋明把打包好的药材放到一旁。
她吃完手中早点擦拭着嘴巴,目光扫过药材。
五味花根,一样不少,是她装病需要的药材。
把这几种药材合而服下,就会造成身体虚弱,惊吓失律的假象,没有半达长月的休息起不来,并且不会被太医察觉。
一会,她就要做出被逼成疾,顺势在众人面前倒下,就顺理成章的瘫软在床。
今日,公主府外为讨说法的人,是有史以来最多的一次。
如果说之前两次,都被业安清挡了下来,那这次,就到了她不得不做出声明的时候。
过去,经通凯复夹带私货,养活的都是些穷苦百姓。
他们不懂何为走私,犯律,也不知通凯复在其中贪吃多少朝廷俸禄,腐败了多少地方官员。
这些钱细纠下来,大部分都是朝廷拨给地方百姓的救济经费。
在百姓眼中,通大人只是帮他们卖出高价货物的好官。
现在,他死了!
他们当然要来打抱不平,声讨长公主这个是非不分,逼死好官的罪人。
若是都城的官员,还会顾及证据道理,只要她有理,口头上说得过他们,自然好应付。
可换做普通百姓,就不一样了,他们可没这么复杂的思想,没有官员的前途顾虑,不用小心翼翼,不管你再有口才应辩,都挡不住他们的怒火攻击。
这步棋走得妙啊!背后之人是要激起民怨,让她下不来台。
外面的喧哗声不绝于耳。
业安清一口气喝完熬好的药,往前院走去。
“殿下……”
崔叔挡在门前,一脸的不忍心。
她今天要面对的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比起被朝臣刁难,他们更害怕的是面对百姓。
这扇门但凡打开,业安清势必要接受,来自民众的怒火。
她生来尊贵,从小锦衣玉食,即使是在南幽也没受过委屈,今日,她的尊严,脸面,都会被踩在脚下。
“公主,我们也可以不受此侮辱,把口供证据拿出来,至少能平息百姓怨愤!”
王嬷嬷站在远处,眼眶发红。
她不敢直视业安清打开门后的结果,只能躲得远远的。
一想到外面的人,会朝业安清砸来各种脏物,王嬷嬷就心痛不已。
“没用的!”
业安清微笑道:“百姓只有发泄完心中怒火,我们才有机会沟通,对我来说这是个良机,牺牲尊严,能够借此实行们的计划外,说不定还能收割民心,我在他们的击溃中倒下,等过段时间,大家发现自己冤枉了人,才会心生愧疚!”
她看向几人。
晋明和暗卫都在周围,他们没有出来,但业安清知道,他们都躲在角落,不愿看见她被羞辱的一面。
“都别伤心,这是一本万利的收获,很划算!”
业安清提高音量,让院内的人都能听到。
说完,她走上前。
对崔叔平静道:“开门吧!”
“哎!”
崔叔撇过眼,下了好大决心般把门推开。
府前围满抗议的人。
“长公主殿下仗着手中权利,就可随意逼死好官,天下还有公道吗?”
一百姓大声哭喊。
有人故意引导方向。
“草民要为通大人申冤!长公主必须退位!”
“大业江山绝不可落到她手中!”
喊到失控时,还有百姓伤感流泪。
他们都是受通凯复恩惠的人,朝廷法度,官家贸易不可夹带私货,一经查出严惩不贷,许多人不敢乱来。
即使有人手眼通天,可以吃这条线的油水,但都是大商合作,他们这些零散百姓,没人会搭理。
通凯复不同,他会收百姓的货,特别是那些贫苦人家。
光是这点,百姓一致认定,他是个良心好官。
他一死,穷苦百姓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通融的官爷,他们当然要来声讨。
在旁的新派大臣,见此情况,都纷纷惊讶,他们来到这多半是为权为利,但旁边这群人,是真心痛惜通凯复的死。
那种从心底发出的呐喊,真挚的眼神,与及不顾一切的勇气,像失去自己亲人一样。
新派大臣不由的替业安清抹一把汗,长公主对付他们那招,要想对付这群人,完全不可能。
不久,大门打开。
一见到她出来,百姓们群情激动。
她刚踏出门槛两步,一颗菜叶就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的头顶,紧接着更多东西从远处飞来。
旁观的观众都惊呆了,他们从未见过这种场面。
长公主在众目睽睽之下受到了这样的羞辱,这不仅关系到她个人的尊严,更涉及到皇族的荣光。
一些旧派大臣实在看不下去,他们想上前阻止这一乱象,然而,民众的力量过大,局势已经无法控制。
业安清站在原地,没有躲闪。
她默默承受着这些蔬菜的袭击。
内心却感叹幸好他们没有扔臭鸡蛋,否则她可能会更加狼狈。
扔过来的又不是石头,只不过是些蔬菜叶子,她为了大计,忍一忍,何妨?
没一会功夫,大家扔够了,手中也没有东西可砸。
再看业安清一言不发,从头到尾毫无躲闪,百姓这才渐渐停歇。
长公主殿下没有叫官兵驱赶他们,就这样忍下攻击。
这时候,气氛陷入沉默。
静下来,真正看清她的模样。
一身素衣,没有华贵首饰,发髻有些松散,原来白净的裙摆上被弄脏污点。
她不应该大怒发火,然后把他们关入牢房吗?
人群中有人开始怀疑起来。
业安清再怎么说都是皇家高贵的长公主,被人当众欺辱,可以说是丢尽尊严。
本质上,她还是个女子,就这样被他们一群人欺负,是有些可怜。
业安清抬起头视线与他们对视。
她脸上很干净,眼神中清澈纯净,看得人不安。
部分人瞬间心虚起来,避开她的视线。
他们终于宣泄完情绪了,业安清心底松了口气。
余光落到肩的位置,手拂过发髻,然后,指尖划过肩头,一片菜叶被轻松扫落。
现在,该她开口了。
业安清缓缓抬起头:“通凯复所犯之罪,还在调查,我也并未对他发难!”
不管有多少人相信,她都再次声明,自己与通凯复之死没有关系。
她的否认,在众人眼里无异于狡辩。
在他们质疑的眼神下,业安清微抿着唇,扫过众人。
目光坚定道:“我站在这里任你们宣泄情绪,不是我心中有愧,而是有苦难言!”
她举起手,三指神明:“天地可鉴,我乃清白受诬,还希望各位不受奸人挑拨,大业容不得动荡,大家要相信朝廷,相信法理,不要被有心之人利用!”
她的声音传入众人耳朵,是那样笃定真诚。
“难道通大人之死,真有猫腻?”
有百姓开始动摇。
“说起来,长公主为何要无缘无故逼死朝臣?”
静下思考,这件事禁不起推敲。
见人群躁动怀疑,有人开始煽风点火。
“不管长公主如何狡辩,通大人是一头撞死在公主府前的,还有,我们以后的生计也没了着落……”
这话一出,百姓又凝聚起来,说到底,他们的饭碗被砸了。
以前,可以通过外商的盈利养活一家人,以后,官道没人管他们小百姓,货物出不去,他们一家都得等死。
业安清长睫下的眸光,阴冷射向那些带头冲锋之人。
感到她的眼神,几人低下头颅。
业安清眨眼间,换上一副威严面孔,继续道:“我知通凯复在规定外,为百姓做了好事,他的死,对你们来说,事关生计,以后,地方百姓的货物要想对外商贸,会有人集中运输管理,你们可走官道!”
她的话,又是一地惊雷。
人群瞬间炸开锅。
“我没听错吧!长公主这是要开官道?”一衣服老旧的中年男子惊讶道。
“没错,没错,殿下是这么说的,我也听见了!”一旁人附和回答。
对百姓来说是惊喜。
但对朝廷官员来说,就是惊吓。
“这这这……”
新派大臣连忙上前:“殿下万万不可啊!官道是为朝廷军队使用而修建,每年的修建和维护都极为不容易,怎可随意打开?”
其他朝臣也跳出来,认同道:“对啊!官道若不严格管理,不止是会影响朝廷安全运输,还可能会干扰朝廷事务的正常活动。〝
还真以为她会那么傻吗?
“谁说是让百姓直接走官道了?”
业安清不由的冷笑道:“我是要让百姓能享受到官道带来的便利,过去,只要朝廷的商贸往来可以通过官道运输,百姓的货物都由通凯复低价收取,高价卖出。普通人的货物要想自己出去卖高价,得绕很大一圈路才能实现买卖,加上倒腾几手,时间太长,明明完好新鲜的东西,等到最后都变得破烂廉价,根本卖不出好价钱!”
“所以——”
“我会在每年秋时,打开一次官道,供百姓的货物通行,先由百姓都到地方府衙登记好自家货品,再由专人集中货物,统一由官府运送到码头,百姓可推举出一人,提前时日到码头等候,货物一到就可以和外商自由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