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先生好，您今天来是对咱们S星系的星球感兴趣吗？”

洛戈指引着张伟明来到沙发坐下，蒋奇见缝插针上前端茶倒水。

张伟明双腿并拢略显拘谨地坐下后，把磨得泛白的黑色背包端正地放在沙发上。

他接过蒋奇递过来的水，才闲下来回应洛戈：“是的，我想来看看S星系有什么合适的星球。”

“那您具体是基于什么需求，来考虑购买一颗星球呢？”

“稍等，请等一下。”只见张伟明再度拉过自己的书包，从叮里咣当之中，掏出一本册子。

“是这样的，我是S34星的，我在是那一所学校的校长。”他边说边把手上的册子递给了洛戈：“这是我们学校宣传册。”

蒋奇的脑袋也凑过来看。

册子封面是非常古地球风的校门照，上面写着“铁山机械学院”几个大字。

翻开册子，里面是关于学校的介绍：这是一所创办于六百多年前的机械学院，前身是铁山机械厂——怪不得校门看起来不像是学校，更像个工厂。

厂长为了厂里职工孩子的教育就业问题，创办了铁山机械学院。

目前，学院下设三个专业，分别是汽车机械师、智能机械师、机甲机械师。

说是三个，其实入学就一个，在学习的过程中根据学生的能力测试，划分三个等级，最聪慧的孩子入学机甲班，而最差的孩子也能当个汽车机械师。

在当今帝国，机械师的岗位永远有空缺，就算是在S237那种还停留在部落文明的星球，汽车修理厂也总缺机械师帮工。

洛戈缓缓放下册子，接着询问客户的需求：“那您这次来，是想在S星系购买一颗星球，再开一家学院？”

张伟明搓了搓手，点点头：“对对对。”

末了他又摇摇头：“不对，我是想把学院搬过去。”

洛戈奇怪地问：“为了学院专门买一颗球？恕我直言张先生，我看您的情况应该没有进行这样投资的必要。”

张伟明叹了口气，说：“铁山机械学院是我们家世世代代的产业，我从三岁第一次拿起扳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以后也会继承这家学院，继续教好这群学生。”

“只是这几年，S34星球的主人一直想在星球上承接正大集团的垃圾倾倒业务，这样一来，学院肯定是开不了了，必须得搬地方。”

“之前也有过这样的问题，一旦星球主人让我们腾出那块地，我们就得离开。”

“这次我想，我索性买颗球吧，能让孩子们好好地在学院里学点本事，也让老师们有个稳定的住处。”

洛戈仔细听着客户的需求，沉吟片刻后说：“嗯好，张先生，我理解您的需求了。您希望购置一颗合适的星球，来把铁山机械学院搬迁过去，继续学生们的学业，是这样吗？”

“对对！”张伟明身体前倾，不住地点头。“而且我还想趁这个机会，能把学院再扩扩，之前只能招收S34星和临近几颗星的学生，现在搬进自己的星球后，看能不能再多招点学生。”

洛戈边听边记录：“需要区位便利……嗯好的，没问题。您还有别的诉求吗？”

张伟明肉眼可见地不好意思起来：“就是，我这个预算，我这个预算是不太多，希望能便宜点。”

他慌忙补充：“小点、脏乱差点，都行，都能收拾，我都能收拾清楚。只要是属于我的星球，能让学院长长久久地开下去就行。”

张伟明突然问：“妹子，你是S星系人不？”

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但这里总归是她穿越后的第一个家。

于是洛戈回复说：“是的，我算是S星系的人。”

张伟明说：“那你应该清楚，S星系的孩子，没有几个能走出自己星球的，能来到首府星工作，就已经不容易了。”

“他们大多都没有钱，基因没被筛选过，精神力不高，做不了什么高级的工作。”

“机械师已经是他们能接触到的唯一一个能喂饱全家的好工作了。”张伟明继续说：“尤其在我们边缘星，很多学生在入学前的生活就是一件事，拾荒、捡垃圾，再换点最便宜的过期营养液。”

“就是因为见过这么多这样的小孩，我才想把学院开得更大些。”

眼前的男人，随身带着一兜子零件，背着看不出年纪的老旧背包，坐在沙发上，用有些犹豫又没底气的话语恳请道：

“我能不能选最久的贷款年限？我还有个儿子，他以后肯定也会继承这所学院的，我想能不能贷个六十年，我慢慢还。”

洛戈想了想，问：“张先生，您目前来说的话，能拿出的最多的首付款是多少呢？”

这个数字张伟明盘算了很久：“七百万。”

“我现在差不多有三百万左右的积蓄，等我把这边学院的地方卖出去，估计加一起能有七百万，这是我能拿出的最多的首付了。”

不得不说，哪怕是S星系这样的荒芜地区，去购买一颗又破又偏僻的最便宜的星球，七百万的首付款也有点天方夜谭的意思。

洛戈面色微微凝重，她沉吟了片刻后说：“说实话，张先生，这个首付款购买星球，是有点为难。”

“不过我觉得事在人为，也不是没有办法。”她再度展露自信的、抚慰客户的笑容：“要不然这样，您在首府星待两天，我这两天想办法出一个方案，最迟后天上午，再和您联系。”

张伟明听闻十分惊喜，他站起身就要跟洛戈握手：“太谢谢你了，洛老板，那真是麻烦你帮我想想办法了。”

洛戈绽放明朗的笑容：“哪里哪里，能帮您才是我们的荣幸，您是客户，您的需求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满足。”

...

送走张伟明后，蒋奇忍不住问老板：“老板，七百万首付，咱真能做这单生意吗？这也太少了。”

88说：“我喜欢他，他和我打招呼，而且他的手很舒服，为我做的检修很好。”

洛戈轻轻摸了摸88维修好的金属外壳，没再继续自己的两个店员聊天，而是径直回到工位，开始梳理资料。

按照价格从低到高排序，洛戈导出了价格最便宜的二十颗星球的价格。

其中有三颗价格在1亿左右。

但这三颗都是靠近虫洞的星球，早就荒无人烟，保不齐哪次星际风暴就会被摧毁，这种星球洛戈不准备推销给任何客户。

除此之外，有八颗价格在2亿以内，这种都是有硬伤的星球。要么受特殊牵引力影响，半边星都没法住人；要么是陆地面积太少，全是海洋……

剩下九颗，价格在2.5亿以内，这几个才稍微能看，洛戈不断点点画画，挨个拉出这些星的详细资料。

就在这时，她看到一颗标价2.3亿的星球，历史记录显示上一次交易的金额是2.8亿。

洛戈点开详细信息查看，发现这是一颗垃圾星。

垃圾是名词，不是形容词。

这颗星球在三百年前一直承接正大集团的垃圾回收处理业务，直到十年前，根据垃圾处理法则的要求，需要停止垃圾接收并休养至少一百年。

赚不到钱的业主只好选择把这颗星出手，并按照垃圾星的折价比例，挂出2.3亿的价格。

洛戈翻阅着这颗垃圾星的详细资料若有所思，一个方案在她的脑海里初见雏形。

...

程墨最近在S星系首府星待了几个月，对于他这样一个业务遍布全帝国的情报贩子来说，有点稀奇。

一些相熟的雇佣兵私底下议论，除了桑妮姐，应该没有别人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让他这样的浪子靠岸停泊。

这天他又来到黑梦酒吧，调酒师西卡看到他来，就自动做了一杯加满冰块的可乐威士忌推过来。

程墨在吧台漫不经心地喝着酒，把玩着桌面的纸巾。

店里不忙，西卡凑过来和程墨聊起天：“你最近挺闲的，怎么在这里待这么久。”

程墨垂眸敛目，好像在认真地端详那团被他玩弄的纸团：“是挺闲的。”

“最近有什么情报需求？丢我几个也行。”

西卡听闻挑了挑眉，从把台下取出一个信封：“那可真是巧了，这有个简单的情报活，属于有点琐碎但没什么麻烦的那种。”

他补充一句：“不过这种活都是刚入行的新人干的，你做这单可是大材小用了。委托金也没多少。”

程墨没说话，只自顾自地打开了信封，看见了最上面的委托人署名。

伯德。

“反正也是闲着么。”程墨看着这个名字，头也没抬地说。

确实是简单的情报活，一个是去S34星调查一所名为“铁山机械学院”的需求，另外一个则是调查一下飞鸟集团和巨擘集团这两个帝国最知名的机甲品牌，与正大签订的垃圾倾倒协议。

重点是这两家的垃圾具体倾倒在哪颗星。

程墨想到那次飞船上的相遇，女孩头发一扎，当场用光脑投屏ppt的气势，觉得十分有趣。

这次她又写了一份什么样的方案呢？

西卡也看到了伯德的名字：“正好，伯德小姐你也认识，不用我给你联系方式了。”

西卡习惯性地边聊天边擦起吧台的杯子：“啊，距离她那次和朋友一起来喝酒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了，不知道她最近在忙什么。我还以为她参加完生存挑战，会再来喝酒呢。”

“对了，你看她参加的那个沙漠生存直播了吗？”

程墨收起信封，点点头作为回应。

看了，他在心底说。

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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