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面色不虞：“你怎么在这？”

瑞欧娜欢欣雀跃地说：“我刚好来这颗星演出。你和伯伯说了来这里了吗？”

她瞥过洛戈几人，意有所指地说：“伯伯知道有外人来，可能会不高兴的哦。”

程墨不想和她多谈，他勾起嘴角，却显得更加凌冽：“你不说，他不就不知道了？”

他走到门口，并没有再解释什么，直接把门关上。

郑樊看不出两人的机锋，赶在门关之前，还补了一句：“你放心吧，我们跟程哥可不是外人的关系，是吧？”

蒋奇已呆在原地，看着程墨，支支吾吾地说：“她她她，是瑞欧娜？”

似乎是被蒋奇的样子逗笑了，程墨的脸色才缓和了下来：“你是她粉丝？”

他眸中噙了一抹笑意像模像样地威胁起蒋奇：“不过你再提她的名字的话，客厅都不让你睡了。”

听闻此话，蒋奇立刻挺直站立，非常有眼力见地用手在嘴巴上比划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但刚背着程墨转过身，蒋奇立刻凑到洛戈身边，用一种真以为小声谨慎但实际上连郑樊都注意得到的语气，压低了亢奋的腔调问：“老板！程墨，他，他居然认识瑞欧娜！瑞欧娜还喊他哥！老板你知不知道这事啊！”

洛戈摇了摇头，今天之前，她还认不清瑞欧娜的脸呢：“我不知道啊，刚才那就是瑞欧娜啊？真人长得真漂亮，怪不得这么火呢，我之前以为孟玉都是大美女了呢，原来还有更精致漂亮的。”

蒋奇不依不饶：“老板，你真的没瞒着我？你不是不知道我多喜欢她。”

洛戈好笑地说：“我骗你干嘛。”

蒋奇想了想扭扭捏捏地说：“你，能不能，让程哥，帮我要张签名照啊？他对你很客气的，你要肯定行，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洛戈正色起来：“你没听到程墨刚才都不乐意你提她的名字，客户的喜好大于天，就算程墨今天指着梅花鹿说是匹马，我们都要点头附和，懂不懂？”

“为什么要指着梅花鹿说马呀？这里有梅花鹿吗？”郑樊毛茸茸的大脑袋凑了过来，把蒋奇吓了一大跳。

“原来那个就是瑞欧娜啊，我知道她。”郑樊满不在乎地说：“之前集团五百年周年庆的想请她过来唱歌，没谈拢。”

“后来请了那个...”郑樊皱着眉头回忆：“请了那个过气二十年的上代国民男神艾黎可，嘿，效果特别好，大家都特别喜欢。”

他说话时总忍不住动手动脚，此刻又揽上了蒋奇的肩膀：“蒋哥，不是我说，你要不然换个人喜欢。那个艾黎可真不错，唱得可好了，我现场听都听哭了。虽然人是老了点，但是魅力不减啊，演出结束后，我妈硬是加了三场的费用，让他来我家的唱歌房接着又唱了三天。”

被郑樊这么一打断，蒋奇也自知没趣了，垂头丧气地进屋收拾行李去了。

洛戈跟在后面走进别墅，通透明亮的客厅洒满阳光，餐桌和厨房的餐具都争气地摆放着，好像整理打扫的人刚走一样。桌子上甚至还有一扎沾着露水的鲜花。

洛戈穿过客厅，看到后院还有一条十五米的短道泳池，她蹲下来玩了玩水，有点后悔没带泳衣。

二楼，郑樊正在喊她：“洛戈，快上来，房间里好漂亮！”

步入二楼，正对着的是一处小小的开放式会客间，除此之外是排列在楼梯两侧的房间，程墨正斜倚在一间的门框上，抱臂低头看着走上来的洛戈。

见她上来，程墨侧了侧身子：“这是你的房间。”

洛戈见他没有走开的意思，只能擦过他的臂弯进去。

确实是极美的一个房间，阳台正对着大海，视线没有半分遮挡，向远处望去，海天的分界线影影绰绰连成一片浅蓝色的水雾。

洛戈深吸一口气，深润又温柔的味道，

“喜欢吗？”

洛戈转过身，满是惊喜：“太漂亮了。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程墨朝她走来，也来到了阳台，他衬衫挽到了手肘，撑在围栏上手臂微微发力，撑得衣服鼓鼓地：“这就是我母亲的旧宅子。她是在这里长大的。”

洛戈看着程墨笔挺的侧颜，心脏漏了半拍。

却在下一秒惊得差点跳起来，竟和蒋奇一样结巴了起来：“这这这这是你妈妈，你妈妈的旧宅子？”

怪不得刚才瑞欧娜说“伯伯会不高兴”，亡妻的家里被搞成一团乱，谁会高兴啊！

这位欧文兰利德大人一个不高兴，动动小手指就能把我们小店给砸了吧！

她急得现在就要去叮嘱两个不着调的同行人，在这个家里千万不要乱碰东西。

程墨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担心什么。”

他极有分寸，拉住了洛戈就松开了手：“不用在意，贵重易碎的物品早就收起来了，剩下的大多是新买的。”

“不过，早知道，你是不是就不会带他俩来了？”

那肯定啊！

洛戈还没说出口，程墨就从围栏上起身站定在洛戈面前，挡住了光：“我住在你隔壁，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我。”

“刚才不是郑樊说要住在这里吗....”

“我告诉他，蒋奇睡在一楼的客厅沙发，需要朋友的关心。”程墨忍笑的时候总绷紧下巴，从洛戈的角度看过去，显得他下颌线更加漂亮。

洛戈点点头。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突然变得好近，好像顺着风攀爬到了半山腰，一下一下猛烈地拍在她心底。

...

距离停工撤厂的时间越来越近，垃圾厂的员工也逐渐分成了三派。

一派是支持派，主要是陈力这样的小年轻为主，拿着一笔还不错的赔偿金，正好能换个地方换份工作，这种一辈子要跟垃圾为伍的生活，没几个年轻人受得了；

一派是中立派，垃圾厂撤厂后，厂里的员工也可以选择先转去正大的星球垃圾保洁公司，不过是外包岗，也就是不跟着总部的薪资待遇走，只处理S-97的垃圾残余，大概两年全职、三年兼职，一共五年。这份工作结束后，同样能拿到一笔赔偿，虽然少了点，但五年稳定的工资收入，算下来还是不亏的；

还有一派就是彻底的反对派了，他们大多是拖家带口的员工，本指望这份工作继续传给孩子接着做，一撤厂就没戏了。更别说空拿一笔赔偿金，能用得了多久？找不到新工作的话，很快就会沦为垃圾堆那边的拾荒者了。

“不是都说可以再延长五十年吗？怎么只有咱们星球一到期就撤厂啊？”有不少人正在打听，还有没有操作的空间。

“可不是嘛，哪有一到期就撤厂的，从来都是拖一段时间，少了十几年，多了四十五年也有的。”

最近人心浮动，生产线上大家的议论讨论声都大了起来，不再像之前一样藏着掖着说小话，而是明目张胆地大声议论。

这时，有懂行的人说了一句：“还不是我们这颗星球无缝租了出去。”

“租了出去？什么意思？”

“如果星球主人没租出去或没卖出去，那就只能指望着垃圾厂挣钱交税了，可不就得再谈续约吗？卡在法律范围内，能多赚一年是一年。”

“可现在这颗星被租出去了。”

“就是那天那个女的？穿得花枝招展的，还带一堆不知道什么破玩意，一个个机器人全是大眼睛，看着就吓人。”

车间组长带着正大集团负责财务收尾工作的团队走了过来，刚才还在聊天的一群人立刻噤了声。

等一行人走过后，才重新有人勾起话头。

“要是有什么办法，能闹上一闹，再续个十几年就好咯。”不知何处，一个小小的声音说。

短暂的安静后，又有人接了下去：“要我说啊，只要那个女的不租，一切不都解决了。”

似乎这个话题即将引向不好的地方，车间里没再有人跟着聊下去。

只是说者有意听者更有心，没过多久，这股风就吹到了垃圾堆的拾荒者耳中。

“嘿！我就知道那天垃圾堆突然来几个干净娘们不是什么好事！”一个拾荒者啐了一口，狠狠地说道。

比起厂区的人还有一笔赔偿金可拿，这些拾荒者，才是真真正正靠这垃圾生活。

一旦垃圾没了，第二天他们就吃不上饭。

“不是哥，实在不行，咱也去找个什么活干？”一个有点年轻的拾荒者怯怯地建议道。

“你乐意上班你去上，我可不受那活罪。”最开始说话的拾荒者心情不好，对着自己的同伴也丢了记眼刀。

吓得年轻人缩起了脖子，不敢再说话。

一直没说话的一个拾荒者这时候突然发了狠，低声说道：“要我说，咱就该闹一闹。那个新来的懂个屁，敢让爷爷我吃不上饭，我就砸了她的碗给她赶回去！”

满心忿恨的拾荒者把这句这句掺杂着愤怒的气话，传遍了整个垃圾堆。

还用无处释放的情绪，又点了一把更大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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