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一觉醒来，凌倩儿只觉得头昏脑涨。

定眼一看，已是早晨九点半。

两个妹妹去了学校，家里剩下妈妈和外公。

她摸索着下了床，神游似的晃悠去刷牙洗脸。

厕所里，五个人的洗漱杯挤挤挨挨放在洗手台旁边的柜子上。

第一层是妈妈和外公的，第二层是她和两个妹妹的。

凌倩儿迷迷糊糊地从柜子里抽出红色的牙刷杯，在牙刷上挤出长长的一条牙膏。

薄荷味的牙膏塞入口中，辛辣的味道让凌倩儿瞬间清醒。

她打了个激灵，抬眼看到镜子里冤魂一样的自己。

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可怕得很。

依稀记得昨天晚上，她生命里好像出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房屋改造系统，是叫那个名吧？

她怀疑自己做了一场梦，恍惚间有些分不清现实和环境。

……

客厅里开着收音机，里面咿咿呀呀播放着粤剧。

是《百花公主》。

宛转悠扬的唱腔让人从耳朵舒服到灵魂深处。

周茹梅在厨房洗碗，碗碟碰撞发出‘咣咣’声。

周海生坐在桌边，他戴一副黑边眼镜，手里拿着报纸。

他们都吃过了。

桌上给凌倩儿留了早餐，分别是生滚牛肉粥，虾仁烧卖，菠萝包。

特别的丰盛。

丰盛到凌倩儿以为自己又穿越了，天知道昨天的早餐还是白粥和油条。

凌倩儿啃着菠萝包，坐到外公旁边悄声问：“是吃完这顿，我们全家一起去跳大屿山吗？”

她们一家五口，老的老小的小，两个妹妹还都要上学。

这个吃法，说不定很快就要倾家荡产。

周海生推了推眼镜，也把头往凌倩儿脑袋边凑了凑：“你妈妈还不知道我们没有钱交手续费，她以为我们快发财了，没必要像之前那样节省。”

凌倩儿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她深呼吸，翻白眼。

周海生还在她旁边说风凉话：“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先让她高兴两天吧，说不定过两天我们中了六HE彩，就有钱交手续费了。”

凌倩儿抽了抽嘴角：“是啊是啊，过两天我们中了十万块六HE彩，付了手续费，然后就能拥有一栋危楼。”

她在‘危楼’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周海生拿着报纸的手一顿，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是危楼的？你去看过了？什么时候去的。”

凌倩儿‘呵’了一声，没理他。

她的心思又飘到了房屋改造系统上。

昨晚没等她的大脑反应过来，手指就已经很诚实的在面板上点了是。

系统问：请问是否使用房屋改造系统。

凌倩儿点‘是。’

然后就有机械音在她耳边回响：梧桐街18号，改造中。

凌倩儿在脑内点开系统面板。

上面的进度条清晰地显示着60%，后面还有个小括号（加急中）。

第一次使用系统有加急福利，是那种超出正常速度，却不会让周围人感到奇怪的加急福利。

很好。

凌倩儿确定了，这不是幻觉，也不是她疯了。

好消息是：她没有在做梦，昨晚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坏消息是：再过两天，那栋楼可能要易主。

哦拜托，她不可能为她人做嫁衣啊！！

到时候大楼改造好了，却和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想想都要呕死。

得想办法搞钱！

家里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周茹梅哼着粤剧跑去接电话：“你说你是哪里？警察署？找倩儿？她什么时候去过警察署的？”

没说两句，就听她喊：“你说我们家倩儿昨晚凌晨三点去过警察署？”

凌倩儿身边的周海生也跟着她喊：“什么，你昨晚凌晨三点去了警察署？”

凌倩儿眯着眼睛往后躲了躲，她耳朵都快炸了。

天有些阴，看着像是要下雨。

昨晚脱离系统那玄妙的掌控之后。

原本与凌倩儿叫嚣的几个古惑仔四散而逃，只剩一个烂醉如泥的少女瘫软在地上，人事不知。

凌倩儿能怎么办？

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良好市民，她只能把人带到附近的警察署，并且留了自家的电话号码。

一路搭巴士又转坐电车。

二十分钟后，警署大厅，一位二十岁左右的Madam在等她。

从Madam口中得知，她昨天救下的那名少女名叫君小小。

今年才15岁。

Madam抱怨：“今天早上醒过来后她就开始闹脾气，根本就不配合工作，看着古里古怪，嘴里也没有一句真话。”

凌倩儿跟着她走到警察署休息室门口的时候，里面已经人仰马翻。

君小小的情绪濒临崩溃。

她企图从三口窗户往下跳，一个军装警抱着她的腰往后拽，由于用力过猛，两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见到凌倩儿，君小小的情绪才慢慢镇静下来。

那样子就好像警署的Madam全是坏人，凌倩儿才是救星。

无法，凌倩儿只能将君小小带离警察署，两人到附近的茶餐厅坐一坐。

在君小小的嘤嘤哭泣中，凌倩儿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

君小小原本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

她的父亲君卓扬在律所做助理，母亲谢柔是一名学校教师。

两个人薪水不多，但收入稳定。

经过十几年的努力，终于在前年买下了一套三十多平的小屋。

这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惜好景不长。

去年年中，君小小妈妈出了车祸，进了ICU。

她爸爸不肯放弃，坚持治疗，最终让她妈妈能够靠着仪器生活在医院病床上。

简称植物人。

昂贵的医疗费让君卓扬力不从心。

为了筹钱，除了本职工作外，君卓扬在空闲时间还找了另外的兼职。

怕自己不能照顾好女儿，就接来妻子的妹妹谢婉帮忙照顾君小小。

谢婉从小不如姐姐风光。

姐姐是老师，她在洗脚城当技。

姐姐的丈夫在律所工作，她的丈夫赌博借高利贷欠钱不还被砍死了。

不过如今姐姐躺在病床上，和她没得争啦。

君卓扬每个月会给谢婉八百块让她照顾侄女。

侄女十五岁了，没有特别需要照顾的地方，只要按时准备三餐就可以。

一开始，谢婉觉得这是个好活，每个月白赚八百块。

可在那个家住着住着，她就觉得，那就应该是她的家。

那为什么不能是她的家？

她们反正都一起生活了那么长一段时间，为什么不能永远一起生活？

她开始尝试勾引自己的姐夫君卓扬。

偏偏君卓扬不识好歹，一次一次地拒绝她，最后还要赶她走。

好啊，她可以走。

但是她要把他的钱带走，让他后悔一辈子。

接下来的日子，谢婉偷偷卖了君卓扬的房子，卷了君卓扬的钱，消失得无影无踪。

君卓扬报了警。

警署的阿Sir查了两个月，查到谢婉跟别的男人出了国，君小小求着阿Sir帮她把谢婉抓回来，把她们家的钱要回来。

但是谢婉已经把钱输掉了，并且不承认自己盗窃，一口咬定是姐夫答应卖房借钱给她，她还写了借条。

君卓扬去法院上诉，但是法院要排期。

就算赢了，谢婉还是没钱还他。

房子没了，钱也没了，医院的医药费要付，君小小的学费也要付……

没办法，君卓扬和君小小只能每晚流浪在香江的隧道里。

流浪的日子并不好过，隧道里时常有人来闹事。

昨晚就有另一批流浪汉来抢地盘，双方吵了起来。

混乱中，君小小被几个陌生男人下了迷药带到走，如果没有凌倩儿将那几个男人赶走，后果将不堪设想。

君小小向凌倩儿求助：“姐姐，你帮帮我，陪我去找爸爸好不好。”

凌倩儿犹豫：“可是找爸爸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去警署找阿Sir吗？”

君小小并不信任警察，她激动起来：“我不找他们，他们根本就帮不了我，我们家房子要不回来，钱也要不回来，我让她们把小姨关起来，最后小姨还是被保释了……”

她的声音引起了茶餐厅客人的注意。

凌倩儿安抚她：“好好好，你慢慢说。”

她出主意：“要不然我们待会去你说的隧道看看，说不定你爸爸找不到你，会在那里等你。”

君小小连忙点头：“姐姐你放心，等见到我爸爸，他会报答你的。”

凌倩儿觉得好笑。

君小小的爸爸现在没钱又没房，处境简直比凌倩儿一家还惨，有什么能报答她的。

君小小怕她不信，再三承诺：“真的，我爸爸只是倒霉，他其实很有本事的，做人还讲义气，一开始我们住隧道的时候也经常被人排挤，但是没用多少时间，他就成了那一片的老大，大家都听他的。”

她说：“姐姐如果你家里需要修个房子换个管子，或者有什么困难摆不平需要律师的，我爸爸都能帮你解决的……”

凌倩儿不需要修房子也不需要换管子。

但是提到房子，她有一栋空置的楼房……

而对方是一群流浪汉。

香江出了名的人多房少，流浪汉可能没房住，但是不一定没钱啊！

凌倩儿眼冒精光：“你爸爸连同他手底下那些人加起来，一共有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凌倩儿：那是一群流浪汉吗？不，那是一群提款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