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寻月莫名一阵惶惶。他也紧紧盯着黄线鸟，却感觉眼前的黄线鸟有些不同寻常。
终于，在二人专注的目光下，黄线鸟开口:“文鹰媳妇跑了，已经申请出城。接下来的高空巡视，请你们二人负责。”
“哈？”兰芋芋用手掏了掏耳朵，确定自己没看错。又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听错。
黄线鸟一阵抖动，终于吐露出下一段话:“你们今日午后擅离职守，放跑我媳妇。帮我代班一阵子，不过分吧。”
兰寻月灵机一动，诈道:“文师兄，你为什么要变成黄线鸟的样子来传话。”
“你们怎么看出来的？”
“废话，任何一只黄线鸟长着鹰的的翅膀，都很突兀好吗。”兰芋芋忍不住大声吐槽。
文鹰把翅膀变回去:“对不住，刚刚太着急了，要不咱们再来一回？”
做好的心理准备被打断，兰芋芋和兰寻月都没剩下几分耐心:“有话快说！”
“我已经说了，我媳妇下午真的跑了。应该是从高空跑出去的。你们怎么没有在班呢。”
兰芋芋:“……”
怎么说，说师弟在千岩宗寻衅滋事，说自己去赔罪顺便弄清楚误会。
兰寻月抢先开口道:“我因为伤人在惩戒堂受罚，我师姐为了照顾我，所以没有去。文师兄，你要追你那个咳咳，什么。”
虽然话题转的很生硬，但是对文鹰很受用。兰芋芋甚至在小鸟的豆豆眼里感觉到了哀伤。
“她一个小姑娘，孤身一人出城，我真担心。你们暂且帮我代班可以吗。”
“师姐，实在不行我可以在祥云上趴着，上天养伤。你也不用费心照顾我。文师兄这为情所困的样子，我实在有些不忍心。”
兰芋芋点头:“既然师弟说可以，我也……”
话音未落，文鹰已经飞走，只留下一地旋风。
兰芋芋讪讪地坐下:“看来不是我要等的黄线鸟呢，呵呵。对了，小师弟，文鹰那什么媳妇你知道吗？”
“我也没见过。”兰寻月摇摇头，“我后来和文师兄没怎么说过话。他每次都急匆匆回去。”
这时，一只黄线鸟顺着大开的窗户飞进树屋，鸟嘴一张，刚要说话。
兰芋芋无奈:“文鹰，你有什么事快说。”
“这里是宫韶白传音内容。宫长老告诉我，外族看不到头顶白羽。但是他年轻时遇到一个女子，那女子自称是从外界而来。她却能看到白羽头翁族的羽毛。”
“长老猜测，凡事必有例外，如果能看到也不必大惊小怪。至于兰寻月，他可能本身有外族血脉，所以也看不到。长老给我一个小法术。”
顿时，一道暖黄色光芒直射进兰寻月头部。
“法术会激发兰寻月白羽头翁的血脉，让他看得到头顶羽毛。不过也可能有一些其他副作用，有利无害，这让他自行探索吧。”
说完，黄线鸟扇扇翅膀，也飞走了。
二人皆是没有反应过来。
半晌，兰芋芋才回过头:“刚刚是什么，怎么一切都按了快进键的样子。师弟，你感觉如何？”
“师弟？”
床铺上空无一人，哪有师弟的影子。兰芋芋冲上前去，掀开被子，只见一只头顶黑白小呆毛的鸟儿，拼命抬起头，叽叽喳喳叫着。
“师弟，你变回真身了？”
“叽叽叽……”
“你会说人话吗？”
“叽叽叽……”
准备坦白的氛围荡然无存，兰芋芋坐在床沿，用手捧起小鸟:“你试着飞飞看。”
说完，她手一松。
啪叽，小鸟落在枕头上，停止叽叽叽。小鸟眼睛愤怒地瞅着兰芋芋，忽然意识正视看不到人，只能往旁一侧。
兰芋芋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师弟，你真可爱。”
看着师姐笑得开怀，小鸟干脆蹲在枕头上，一眨不眨地盯着，眼似乎带有笑意。
缓过气，兰芋芋小心地伸出手指头，细细抚摸小鸟的羽翼。小鸟也没躲，直接眯着眼睛，她愣是在一张小鸟脸上看到了享受。
“好神奇，我居然看得清你的表情耶。羽毛也好滑。师弟，你怎么不会说话呢。”
“我看文鹰那样，不也是挺能叭叭的。”
闻言，兰寻月屏声静气，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叽！”
兰芋芋又笑倒在床上。
兰寻月不服输，扛着屁股的疼痛，使劲拍翅膀。并没有想象中顺利地起飞，反而扇起一朵小祥云。
他只得挪动到祥云上，再飞起。兰芋芋看见了，笑得几乎失声。
“你……千万不要……出这个门。不然我担心你会被鸟族嘲笑一辈子哈哈哈。”
“叽叽叽！”
“我就笑我就笑。我不止笑，我还要告诉师尊。没想到我给他找了个小鸟徒弟。啊，真可爱。”兰芋芋捧着脸，露出看萌物的表情。
“叽叽叽。”
“我实在听不懂鸟语啦。你看！”兰芋芋手一指窗户。
小鸟蹦蹦跳跳转过身去，东望西望，也没看到什么特别的。却感受到一阵轻柔的抚摸。
“我摸摸，其实我早就想摸小鸟了，但又担心在千岩宗摸到的是人不是鸟。这多尴尬呀。师弟，趁此机会让师姐我享享手福吧！”
小鸟先是紧张了一会儿，又完全放松下来。头顶上的白毛倒是越来越闪耀。待小鸟全身心放松后。
“噗通”，一瞬间兰寻月变回原身，小祥云承受不住这份重量，散开来。
小师弟屁股还有伤呢，兰芋芋立马伸手去接，抱了个满怀。
缩在师姐怀抱里，兰寻月耳朵尖又红了。他小心翼翼抬起头，想看师姐的表情。正巧，小呆毛划过兰芋芋的鼻尖。
“啊——”兰寻月想起当初的那朵桃花，为了避免自己像桃花那般凋零，集中生智双手捂住师姐的嘴！
捂住有效，兰芋芋安静下来。
二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看着对方。
兰寻月不敢松手，怕师姐又说些什么，美梦破碎。但看师姐一脸便秘的表情，还是松开手。
“师弟，我脚麻了，你先下来。”
“叽叽叽。”
“师弟，你变成哑巴了！不对，你不会说人话了吗。”
“……我会，只是一时间没改过劲来。”兰寻月深吸口气，平复心情。
兰芋芋把师弟放在床上，一拍脑袋。闹了大半夜，正事一点没说。她左翻右翻，找不出个镜子。最后掀开枕头，拿出留念镜，摆在兰寻月面前。
“你看，我就说你头上有白色的头发。不对，现在已经偏黑色了。诶，怎么又变白了？”
兰芋芋睁大眼睛细看，师弟又在喜欢自己。
兰寻月则一挥手，改变留念镜上的影像，再看到自己现在的脸。的确，他的头上，真的有一只立起的头发。
白得通透莹润，颇有光泽。白得熠熠生辉，骄傲挺胸。
兰寻月满脸新奇，主动伸出手戳戳:“真的，那为什么会变白？”
“这个，嗯。”兰芋芋有些哑口，总不能说，师弟你的心动全部都体现在小呆毛上吧。
兰寻月却自己在记忆中找到答案。
“你不知道吗，白羽头翁家族在求偶时，头顶特定的羽毛会变白。这种私密事，当然只有最亲密之人才能看，才能碰。”
“师姐，难道你一直看得见，我喜欢你吗？”
兰芋芋蹭一下坐起:“没有，我没看见。不，我是看见，我只是以为你头发和别人不同。我不知道变白是因为喜欢我！”
此言一出，兰寻月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又把脸往枕头里埋。
兰芋芋反而镇定了。脸嘛，丢着丢着就习惯了。她坐下，等师弟平复心情。
“师弟，你还记得千岩节当晚，我对你说的话吗。我说的病，是真的，不是开玩笑。”
“我从小便有这个病。”兰芋芋低着头，无意识扣着指甲。
“我认不清人脸，这个病有一个学名，叫做脸部失认症。人的脸，对我来说都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也记不住。”
“可是，修仙界的服饰，”兰芋芋抿抿嘴，“以白衣为主。身形也无太大差异。我只能根据声音认人。长久下来，我也不愿和别人产生交集。”
“师弟，我一开始看到你，选你当师弟，是因为你头顶上的白色呆毛，羽毛，过于显眼。我从来都不用担心自己会认不出你。”
“有些事情让你误会了，真是对不住。”
“师姐……”
兰芋芋依旧低着头:“你说。”
“师姐一直默默承受着这个病，一定很难受吧。”
兰芋芋眨巴着眼睛，衣裙被泪泅湿:“……难受是有一点，后来也习惯了。”
“以后我也会陪着师姐。这样，师姐看到我头上的羽毛，就知道我在哪，就能找得到我。有任何认识不认识的人，我也会提醒师姐。”
“可我不愿意。”兰芋芋抬起眼睫，“师弟，你有自己的人生，我认识你，靠你蒙混过一些日子已是侥幸。你不必如此。”
说完这句话，不知为何，她的心如刀割般。
“而且还有一件事，我需要向你解释。到那个时候，你再看愿不愿意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