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能打开何处的锁？

两小队几乎所有玩家都把目光投射到张三一开始出现的，那个用木板住的黑黢黢洞口。

灭崽和使者主动要求留在洞口放风，谁都知道他们是胆子小，但没有戳穿。

就在其余人踏入山洞时，一条公告弹了出来。

【系统：江湖快马飞报，少侠[浪淘沙]通过天罡门入门考验，成为首位加入天罡门的玩家，获得[天罡大师兄]的称号！】

月影有些讶异，“没想到，你还会给竞争帮会提供入门试炼的帮助。”

“举手之劳，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一起玩了这么久怎么也算半个朋友，跟小孩子似的针锋相对，多幼稚。”饮长恨平静地说，“生活已经很累了，游戏当然要跟玩得来的人一起玩。”

乔维维听出了这句话里隐含的无奈，却没有挑明。

走了一阵，大家听到了细弱的哭声，加快了脚步。

很快，圆木与山洞嵌合组成的牢门出现在大家眼前，粗长的铁链盘绕在牢门上，拳头大的锁扣在上面，用火把往里一照，挤挤挨挨的都是抱在一块的孩童。

乔维维用钥匙开了锁，推到后面，让路人饼和月影上前安抚担惊受怕的NPC。

“你们叫什么，住哪儿？”月影为人细致，离开的路上把二十多个小NPC都问了个遍，小屁孩知道这些是来救他们的侠士，大部分都乖乖回答了。

这些孩子里有一半是朝歌城外流民的孩子，三分之一来自朝歌城内平民家中，有几个是官家、富商的孩子，只有两个没说自己的来历。

出了洞口，几乎所有孩子都愿意跟着玩家一同回城，唯独那两个不说来历的孩子偷摸着就想逃跑。

乔维维眼疾手快，一手一个抓住两个小家伙的后领，就像拎小猫一样拖回身边。

山洞里光线不足，玩家看不清NPC身上的衣着，到了洞外，饮长恨盯着乔维维右手抓着的孩子看了许久。

“虎子，你妈可担心你了，还不跟我回去？”乔维维点明了布衣孩童的身份，他垂下脑袋不再挣扎。

她另一只手拽着的锦衣孩童，他挣扎得不算厉害，当他听到乔维维点破虎子的身份后，怔愣片刻，面无表情的小脸上出现了一瞬的厌憎。

乔维维把那布衣孩子推给同队的灭崽，让他看住了，自己则从包裹中取出玉佩蹲下身，在锦衣孩子的面前晃了晃，用其他孩子听不到的声量说，“一个能被玩伴骗到人贩子手里的蠢皇子，不会还想跟我玩心眼吧？”

锦衣孩童就算脸上沾着泥灰，也显得十分漂亮，正因为他好看，乔维维才生出几分耐心。

此刻，他像是被乔维维的话伤了自尊，灵动的大眼睛里含着泪水，他倔强又不可置信地盯着乔维维，努力不让自己在“坏女人”面前流下眼泪。

“行了，知道你是偷溜出宫的，跟我走，我保证不会把你带到皇城门口让人把你接回去。”乔维维从腰间取出外观自带的无属性灰蓝色绣远山飞鹤的丝帕，怼到皇子殷的小脸上，“把脸擦擦，小野猫似的，真丑。”

乔维维站起身，手不再拽着他的后领，皇子殷收起逃跑的打算，攥着丝帕，乖乖地拽着她的衣带跟在身后。

来打怪的时候，两个队伍加起来也不过九人，回去的时候那叫一个浩浩荡荡。

朝歌城门口的玩家都停下脚步围观、大声议论、拍照留念。

经过城门时，皇子殷躲在乔维维仙气飘飘的裙摆后，用帕子遮住小脸。

将孩子们和恶徒信物交给城门吏换成经验和声望，两个队伍中大部分人都升上了20级，淘换掉部分装备就能去刷[皇城夜宴]。

“皮皮姐，索性跟我们一起去刷[皇城夜宴]吧。”使者跟灭崽两人在洞口培养了一些胆小鬼之间的友谊，便跟着他这么叫乔维维。

“你们先去吧，我们还有个刚上19的。而且，我还有个跑腿任务要完成。”

“我也先走了，我得考虑一下到底是继续做讲授任务还是刷夜宴。如果后续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找我。”

饮长恨觉得皮鼓算是个不错的游戏搭子，而且她作为隐藏门派玩家身上也有许多令他想解开的秘密。

【团队】[舔狗怎么你了]：为什么长恨大佬会跟皮鼓在一起？

【团队】[清风是我女神]：你问我，我问谁？

【团队】[舔狗怎么你了]：那要跟女神汇报吗？

【团队】[舔狗怎么你了]：万一，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长恨大佬是去摸清对方实力的？

【团队】[清风是我女神]：也许吧。

[清风是我女神]隐隐觉得这事儿不好解释，同伴觉得长恨大佬向着女神，他觉得挺好。

进入皇城后，皇子殷紧紧跟着乔维维，躲在她的裙摆后，进入通济坊后，乔维维觉得自己的裙摆和衣带都被小皇子攥皱了。

“臭小子，别抓了，偷偷告诉我，你怎么会跟一个平民的孩子玩这么好，还被他骗走？”乔维维把裙摆从皇子殷手里解救出来。

“柳娘以前是宫里的乳娘，父皇母后不大管我，宫里大小事，包括从秋瑟宫能偷溜出去，都是她告诉我的，我两岁时她就离宫了。我长大后，找到机会就偷溜出来，最近，宫里筹备接待诸侯和使臣，更没人看着我了。”

得到线索的乔维维顺手摸了摸小皇子的头，被小皇子误以为在关心自己，他嘴巴一瘪，犟道：“我才没有难过呢。”

虎子被灭崽拉着走在前面，听不清乔维维和小皇子的对话，却频频回头，临近自家小院子，他甩脱了灭崽的手，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就被乔维维一把抓住了命运的后颈肉，这个长得像仙女的坏女人甚至从旁边拽了块脏兮兮的抹布塞到他嘴里。

灭崽看不懂她的操作，但还是乖巧地配合她的动作，把虎子捞回来紧紧拽住，乔维维从虎子衣服上撕下一角布料。

从新手村再到乱葬岗，路人饼已经见识到了乔维维的心细路子野，对于她的做法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皇子殷看着乔维维绑小孩那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有些目瞪口呆，见背叛自己的玩伴再度吃瘪，他说不清是不是痛快更多。

“你乖乖跟着这个姐姐，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再把你塞回秋瑟宫的小狗洞去。”乔维维把小皇子丢给路人饼，抚平了裙摆的褶皱，走进柳娘和虎子居住的院落。

柳娘见乔维维回来，用那双哭肿的眼睛在院门口和乔维维身后寻找着什么，“少侠，我的虎子呢？张三那儿没找到吗？”

“大婶，你先坐下。”乔维维装出沉痛的模样，递出虎子身上的衣料，“我追踪到一处荒村，可惜……”

那片衣料上沾着血污，仿佛衣服的主人受过极大的折磨，柳娘当即崩溃大哭，抱着那片衣角坐到院子的地上。

乔维维蹲下身问道：“大婶，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我就想问一句，为什么那些城门吏都不知道人牙子最后会把孩子送到张三那儿去，城外的流民最多知道人牙子拐了孩子会被送到两脚羊屠户那儿，您又是从哪儿得知的张三呢？”

柳娘不是顶坏的恶人，大约不擅长骗人，听到这个问题竟止住了哭，眼珠上下颤了颤，“自然是听街坊说的……”

“我问过街坊了，他们也只知道人牙子，不知道张三，最多也就是在官府的悬赏榜上见过这个名字，至于他是做什么的，一概不知。柳娘这消息大概是从宫里知道的吧，啊，不对，柳娘你在皇子两岁时就出宫了，真是奇怪。”

“他还活着？我的虎子却……哇啊啊！”若不是皇子殷还活着，告诉了乔维维这些事，她又怎么会知晓，想到此处，柳娘彻底崩溃了。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张三的老巢，把孩子们救了回来，我就想问一问，柳娘你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孩子去骗小皇子？”

柳娘哭哭啼啼地讲述了，老汤王为振兴王室，遵从法家，她的丈夫强制征兵拉去建造城防惨死他乡，自己求告无门反被赶出皇宫的故事。

那年小皇子两岁。

为了打听丈夫的死地，求人把他的尸体运回来，花光了积蓄，她不得不借钱，拆东墙补西墙。后来，实在还不上了……

“那人说，只要我有本事把小皇子骗去城外人烟稀少的荒地，欠债就能一笔勾销。”

“你见过那人吗？长什么样？”幂帘之后，乔维维眯起了那双漂亮又狡黠的眼睛。

“在曲池坊的地下钱庄，对方的模样我没看清楚，他戴着斗笠，外头罩衫是粗布的，可里衣的料子很贵，跟少侠你穿的很像，皇宫里的贵人也很少得用这样的料子……”

“还有线索吗？不会再骗我吧？”

“没了，我都是个孤家寡人了，还有什么可欺骗少侠的，只盼望少侠能为我的虎子报仇，呜呜呜……”柳娘伏在地上继续哭着。

【团队】[在、看看皮鼓]：把那个死孩子放进来吧。

【团队】[团灭小帮手]：我跟皮皮姐玩的真的是同一个游戏吗？我怎么一头雾水啊？

【团队】[路人饼]：一会儿等皮皮解释吧。

【团队】[团灭小帮手]：皮皮在手，隐藏我有！姐你还是那啥呢，怎么连开隐藏门派都要秽土转生三次？

【团队】[路人饼]：闭嘴！

“娘！”虎子跌跌撞撞地跑进院子，母子两人相拥而泣。

【[寻回幼子]任务完成。】

【系统：神秘人十分赞赏你的做法，神秘门派声望有所提升。】

乔维维走出院子，从路人饼手里领回小皇子，按照他的指示回到皇宫狗洞的路上，他拉着她的衣带，异常沉默。

绕过永昌坊，皇子殷拽了拽乔维维的衣带，小声道：“我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国家，也不了解人，宫人说我以后是要做帝王的……”

“小子，我不是你的老师，没义务教你这些，很多事你还得自己想。”

小皇子用湿润猫猫眼望向乔维维，“我的老师是法家的弟子，他崇尚严刑峻法，我见他与人严、与己宽，只知这样是不对的。”

“你既然能从这种人手里逃出来，就说明你有本事对付他。”

小皇子瘪了瘪嘴，攥紧了手里远山飞鹤的丝帕，又回头看一眼乔维维，方才从皇城鸟笼与外头连通的狗洞钻回去，乔维维再度受到一条声望消息。

【系统：皇子殷同你十分亲厚，皇城声望提升至亲密。】

【系统：神秘人十分赞赏你的做法，神秘门派声望有所提升。】

神秘人，你有完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