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序被打懵了，捂着后脑勺呆愣半晌，神情颇有些委屈：“诗姐你干嘛打我？”

女生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吊儿郎当地斜睨他一眼，那根烟上下晃动着：“让你替我们试下是不是痛感真的回来了。”

“嘶……”陈多卫一副牙酸的模样，“孙序啊，你还是接受现实吧，不然我怕诗姐再给你来一下。别等会儿越打越傻了……这娃从小脑袋就不大灵光。”

“你又手欠了是吧？”庄朗总是见缝插针和她对呛，两人从小斗到大，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那你要试吗？”女生在他面前晃晃右手，“我不介意也给你来一下清醒清醒。”

“何晓诗你大爷！”他被激怒，撸起袖子就是一副要干架的架势。

“我没事，我没事……”孙序反应过来，连忙小声劝架，“你们还不知道诗姐啊？闹着玩儿的，根本没用力。朗哥你可别再跟诗姐吵了，再吵把丧尸引来就不好了。”

他话音刚落，楼下便传来一阵响动，原本还在吵闹的几人瞬间闭嘴，浑身戒备起来。

众人来到护栏边往下望去，一场“巨人”和“矮人”的追逐战正在他们眼前上演。

“巨人”面目可怖，身形高大，即便是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它，那浓浓的压迫感依旧扑面而来；而被它追着的“矮人”则头上扣着兜帽，看不清长相，中性的红色卫衣也让人分辨不出性别。

江心雾顺着自动扶梯一直往上跑，身后的脚步声似乎消失了，但她来不及回头去看，也不敢有所停顿。

商场的各类设施自病毒爆发以来便停止运行，电也早在他们发现这是副本以后停止供应。是以精神处于极度紧绷状态下的她根本没有想过自动扶梯会有再度运行的时候。

她眼看着最后一步就能到达二楼，脚下却一个打滑，就要往下摔去——

手腕忽地一紧，江心雾身形扭转，借着这股力道踏上二楼。

楼下是愤怒吼叫的怪物，眼前是一群戴着游戏手环的人类。

“往这边走。”为首的女生偏头吐掉嘴里叼着的烟，率先转身在前头带路。

江心雾回头看了底下的大块头最后一眼，跟上他们的步伐。

众人进了一家快餐店，直到怒吼声逐渐停息，队伍里那位身材臃肿的男玩家这才瘫坐在地，抹着额上的汗水：“可累死我了！”

他一边扇风，一边介绍他的队友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江心雾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们。

四男一女，看起来都和她同龄。其中最值得在意的是那个被人背着的男人……或者可以说是尸体。

青灰色的皮肤，依稀能从开始腐烂的面孔上辨认出长相来，国字脸、浓眉、厚唇、嘴角有粒西瓜籽大小的黑痣，脖子处则有道像是被野兽撕扯下一大块血肉的狰狞伤口。

大概是周遭的空气里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臭味，又或是她的鼻子早已习惯这些臭味，这具尸体的味道混杂在其中，她闻不出有什么差别。

她的视线停留在尸体上过久，引起背尸体的那位叫孙序的男玩家的注意。

他似乎意识到什么，连忙把尸体平稳放在地上，干巴巴解释道：“林哥他，马上就会复活了。你别怕……”越讲到后面，声量越小，也不知道最后一句话是对她说的，还是对他自己说的。

她收回视线，拉下兜帽和口罩：“刚才谢谢你们的帮忙。”

顿了顿，她继续说：“我叫‘冷傲孤高的大猩猩’。”

刚刚事发突然，没来得及想其他的事。现在细想之下，他们倒是觉察出些许不对劲来。

结合之前听到的广播，自认对游戏研究很透彻的庄朗大胆猜测：“难道你就是广播里提到的那个‘犯人’？”

江心雾顿了下：“这事说来话长。”

众人竖起耳朵，等着“他”讲。

……

陈多卫抹了把汗：“就，就没了？说来话长，然后呢？”

她眨眨眼：“怕被‘人’听到，你们懂那个意思就行了。”

懂哪个意思啊？！怕被谁听到啊？！话怎么说一半就不说了啊！吊人胃口你好意思吗你？！

众人木着脸，缓缓点头表示明白。

一直默不作声的何晓诗忽然拉长音“哦”了一声，强行从庄朗包里翻出一件外套丢给面前刚认识的“男”玩家：“换上他这件吧。”他们的身高差不多。

其他人正想私聊问她在“哦”什么，转头就见换上外套的“黄发男”紧接着又把鞋子脱了下来，还从里拿出一双……增增增高鞋垫？！

“哦——”

“咳咳。”

被他们这么盯着有些尴尬，江心雾转移话题：“都这么久了，大块头还没追上来，说明它应该没办法上楼，只能在一层活动。对了，你们知道没办法下线的事了吗？”

他们的注意力立马被这话给吸引走，脸色纷纷沉了下来：“刚知道没多久。”

“那你们还……”她犹豫地看向老林的尸体。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众人陷入沉默之中。

他们五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非同一般。

好端端的突然得知游戏死亡后不能再复活了，而且想要下线还需要“存活到最后”。假如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就说明老林再也不可能离开游戏，等于……

“有……有机会的，”孙序抬眼看他们，“我们会找到复活林哥的方法的。”

这话说得没有分毫底气，怕是连他自己都不信。他们扯了下嘴角：“是啊。”

江心雾暗道自己挑了个错误的话题，懊恼地再次转开话题：“你们接到副本任务了吗？”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庄朗的火气又开始往上窜了，他打开任务界面，“我把任务共享给你，你自己看吧。”

“诶！别！”

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新副本任务，江心雾顿感无奈。

她尝试放弃任务，果不其然，系统提示框紧跟着跳了出来。

【该任务无法放弃，请尽快完成任务。】

那边何晓诗最先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向庄朗的背：“你蠢啊你！人家任务说不定跟我们不一样，你共享给他，他不就有两个任务要做了吗？！我给你半天时间，你去做两个不同的任务试试？”

这要是放到以前，主动共享任务的玩家会被当成大方的人，毕竟多一个任务相当于多一份奖励。可放到现在……任务没及时完成是有惩罚的，而且谁也说不准“惩罚”是否和生命挂钩。

“我……”庄朗满脸尴尬，“我也没想到这任务居然不能放弃啊……”

以往除一些特殊任务无法共享以外，大多数任务都能共享。共享任务在玩家之间太正常了，因为可以随时放弃，根本不用担心做不完限时任务会有什么惩罚，顶多就是得不到奖励。他不就图个方便，就这么一顺手……谁知道会变成这样啊……

木已成舟，江心雾认命查看任务。

新任务与她在C门所接到的任务截然不同，但其核心是一样的——都是找人或找物。

【副本任务-寻物启事】

〖任务描述〗：电脑城的荀经理昨天不小心弄丢了一幅古画，这幅画对于近日正处事业上升期的他来说极其重要。无奈今天总公司有个重要的会议他必须得参加，只好委托保安队长替他寻找，并要求在他今天回来时必须看到画。时间太赶，保安队长连夜打印寻物启事，还将身为私家侦探的你请来商场帮忙寻找。他承诺等事情顺利结束后，会把荀经理给他的报酬转赠与你。

〖任务要求〗：找到遗失的古画。

〖任务时限〗：荀经理回来前。

〖任务奖励〗：保安队长的感谢一份，A门通行证一张。

【温馨提示】

（一）请打开背包里的［寻物启事］，查看失物的具体情况描述，以便更快完成工作。

（二）保安队长会尽可能为你拖延时间，但不会拖延太久。

（三）请及时完成你的工作，否则将要面对荀经理和保安队长的双重怒火。

于阳曦和黎滟耳朵贴门，细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待确认大块头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后，两人快速走出奶茶店，往相反的方向奔去。

黄发男的品味实在不敢恭维，黑色的无领卫衣上面写着绿色的英文脏话，字特别大，占据了于阳曦整个后背。衣服穿反加上刻意驼背，此刻的他显得尤为滑稽。

光线明亮的情况下将他这副模样看了个真真切切，黎滟没憋住，极轻极轻地笑出了声。

于阳曦隐约捕捉到透过口罩传来的闷笑声，抽空回头瞥了一眼，对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显然刚才那声笑不是他的幻听。

他低头看向自己，又扭头看了眼自己的后背，拳头顿时捏紧。环顾一圈四周，他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一家男士服装店上。

远远望去，服装店店门大开，瓷砖上有着斑斑血迹，收银台后有个背对他们倒在地上的身影。

角度问题，他们只能看到对方的上半身，无法判断那是人是尸，是死是活。

他握紧手中的砍刀，离服装店越近，能看到的角度越多。除了收银台后面那个，他没再瞧见半只丧尸。

黎滟跟着紧张起来，就怕那又是个导购员，且还没死透。到时候就不单单是于阳曦被通缉了，还得加上衣服穿反版于阳曦和她，“三”个人一起被通缉。

这时大块头所在的方位忽然传来一阵怒吼，他们神色一凛，顾不得其他，直接冲进了服装店。

幸运的是，收银台后是具死去多时的丧尸。

于阳曦匆忙抓起一件外套，两人一阵风进来，又一阵风出去，径直往楼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