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们在找谁呀？”小男孩挪到窗边，朝离他最近的人小声问道。

黎滟不想跟他说太多话，怕自己心软，于是闭紧嘴，充当哑巴。

“哥哥，你们在找谁啊？”他执着地问着，又说，“我也许看见过呢。”

“你？”黎滟一想也对，这小孩进副本比她们早，没准他还真见过章灿。

他们的对话被王婆婆听见，她快步走过来，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孙子的单人照，急切地问：“你见过他吗？”

小男孩思考了一会儿，用力点头：“见过！”

“是吗？他现在在哪里？”江心雾问。

“在……”他指着一个方向道，“在监控室！”

监控室在一楼，正好她们刚刚提到过要去监控室……这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小男孩像是没看到她怀疑的目光，咧嘴笑了下：“哥哥姐姐，二楼都是怪兽，我觉得你们需要我的帮助。”

他抬起手，那只有婴儿肥的小手此时正抓着一个大瓶子，半白半蓝的瓶身随着他的动作摇来晃去。

很眼熟，是隐匿喷雾。

难怪……黎滟恍然大悟。

难怪他能毫发无伤地在尸群里穿行。

人小孩都这么主动了，再拒绝的话……好像不太好欸……

这边黎滟还在犹豫，那边江心雾在外面看不到的角度，偏头对背包小声说了句什么。

下一瞬，黎滟便听到了容善初的声音：“先带上他，注意别和他走太近。”

她闻言，朝小男孩道：“跟着可以，不过你要乖，不准哭，也不准大喊大叫，像刚才那样就不行。”

小男孩笑容更大了，他用力点头，保证道：“我会很乖的！”

三人走出大七班，江心雾笑眯眯地抓住小男孩的衣领，把他拉到自己身边：“跟姐姐一起走吧。”

小男孩名叫萧帅，走路喜欢用脚在地上摩擦。

他们才往前走几步，就被那刺耳的“唧唧”声震住。

先前他跟在她们身后的时候明明不这样……江心雾低下头，严肃地说：“小孩子不能这么走路。”

萧帅点点头表示听到了，谁知他正常走路没多久，双脚又开始摩擦地面了。

她头疼起来，威胁道：“你要是再这样走路，鞋可以不用穿了，光脚走。”

“诶诶诶，可不能这么吓小孩……”王婆婆拦了下，她从包里翻出两条毛巾出来，蹲下来包住他的双脚，又用毛线扎紧——现场自制鞋套。

萧帅略显不适应地踢了踢脚，他左右看看，往“年轻哥哥”那边走了几步，小手微微抬起。

“往哪儿走？”一只大手再次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提溜回身边，还伸手到他面前，“来，牵着我的手。”

迫于对方的淫威，萧帅抓住了她的手。

“姐姐，”他仰头喊江心雾，“这里的怪兽是会定时刷新的，现在快到时间了。”

“什么？！”黎滟迅速回头，惊得差点跳起来，“你这熊孩子！怎么不早说啊！”

小孩瘪了瘪嘴，很委屈：“你们又没问我……”

得，现在什么也别说了。

江心雾拉起萧帅就跑，边跑还边招呼另外两人：“快跟上。”

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顺着楼梯往下，到二楼时隐约能听见丧尸的低吼声。

萧帅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我把它们都关在班里了。”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江心雾松开牵着他的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头发软软的，还挺好摸。

她夸赞道：“做得不错。”

由于大半丧尸都被萧帅引到二楼，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一楼，穿过大厅，监控室就在眼前。

黎滟的脚步慢下来，指着那扇半开的门，迟疑道：“我们刚刚过来的时候……这门是开着的？”

看着里头监控台发出的光亮，江心雾朝她使了个眼色，后者握紧菜刀，谨慎地靠近监控室。

黎滟抬腿彻底踢开房门，嘭的一声，门板撞在墙上，弹回来些许。

一股难言的恶臭扑面而来，她急急后退两步，屏住呼吸。

等了片刻，见里头没有丧尸出来，她飞奔向站在身后不远处的几人，一边深呼吸，一边道：“可憋死我了！”

监控室里面很乱，他们进去时差点被散落在周围的破布绊倒。

在他们的左手边，是运行中的监控台；在他们的右手边，是靠墙而放的折叠床和书桌。

书桌半开的抽屉里全是吃剩的零食包装袋，桌底下则放着一个盖着盖的塑料桶——臭味的源头就来自这个不知道里头装了什么的桶。

三个大人外加一个小孩面面相觑，他们默契地谁也不提掀开盖子看看里头有什么，默契地忽略掉那个塑料桶。

刚才她们到大厅查看园内地图时，监控室的门还是紧闭的。然而就在她们到三楼的这段时间里，门开了。

结合内部情况来推测，曾经有人在这里待了很久，中途出没出去过暂时未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对方吃喝拉撒睡都在监控室里。

“这人肯定从监控看到我们进来了。让我来看看是谁……”

监控室没有窗户，门关上以后，发着光的监控台充当照明灯，倒也勉强能照亮这个小小的房间。

黎滟手握鼠标，开始查找最近两天的监控录像。

“咦！”她眉头一皱，有些不爽，“从我们进入幼儿园以后的所有录像，全被删了。而且这之后整个幼儿园的监控都被切断了，只开着大门附近的监控。”

“对方应该是想要隐瞒自己的行踪，”江心雾拍拍她的肩，“恢复数据不算难，但得花些时间。你把没被删的录像都找出来，先从这部分开始。”

王婆婆站在边上，目光紧锁屏幕，试图在那些晃动的人影里找到自己的孙子。

至于江心雾，她让萧帅坐到折叠床上，自己则搬来角落里唯二的椅子坐到他面前，开始问话。

“你是跟几个人一起进来的？”

折叠床距离书桌最近，自然也距离臭味源头最近。要不是整个监控室只有两张椅子，她也不会那么残忍地让小孩坐在床上。

自从碰过爬满蛆的遗体以来，江心雾对这些臭味的容忍度已经提高很多。但她实在是高估了小孩子对此的容忍度……

只见萧帅死死捂住口鼻，好一阵干呕，屁股压根儿连沾都不愿意沾一下床沿，急匆匆跑到监控台附近的角落里，声音闷闷的：“姐姐，我们在这里说话可以吗？”

“不行，”她想也没想就拒绝道，“我们在那边说话会打扰到哥哥他们做事的。”

她的话犹如地狱传出的魔音——能吓哭小孩的那种。

眼见着小孩子急得都快哭了，连十分关心孙子去向的王婆婆都听不下去了。

她从包里翻出一包纸巾塞进萧帅的手里：“喏。”

后者迷茫地抓着纸巾，不懂这是要干嘛。

江心雾被他笨到，指指纸巾，又指指他的鼻子：“塞你鼻子里。流鼻血的时候做的那样，懂吧？”

堵住了鼻子，就开始用嘴巴呼吸，其实也没多大差别……

她想想还是决定维护一下孩子幼小的心灵，不把这事说出来了。

萧帅总算肯坐下来了，由于鼻子被纸巾堵住，他说话时会有鼻音：“姐姐，你刚刚瓮我省么？”

好在她听懂了，再次问道：“你是跟几个人一起进来的？”

他掰起手指头，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什么，数半天都没数明白。

江心雾扶额叹气，换了种方法：“你把他们名字都念一遍，我帮你数。”

等到数完她才发现，难怪这小孩数不明白，光是他知道名字的人，少说也有十几个。

“等等……”她忽然反应过来，“你刚刚最后说的那个名字……再说一遍。”

“小‘cheng’老师啊！”萧帅不明所以，听话地重复一遍，又说，“小‘cheng’老师对我可好了！她会偷偷给我零食吃！”

“小‘cheng’？还是小‘chen’？”

“不是小‘cheng’！是小‘cheng’啊！”

“这样，”江心雾揉了揉太阳穴，“一，小‘chen’；二，小‘cheng’。你说的是一，还是二？”

萧帅毫不犹豫：“一！”

很好，终于试出来了。

她松了口气，跟小孩子打交道真是累死个人。

巧的是，任务发布者是“小陈老师”，和他说的读音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江心雾猛地起身，往监控台那边走。

“病毒刚爆发那天，有……”黎滟的声音在同一时间响了起来，她指着一处暂停的监控画面道，“二、四、六……十七个人从大门进来……我看到小帅了。”

这群人里有男有女，大多都是年轻人，少部分是中年人。角度问题，外加他们都穿的长袖，很难分辨得出他们是否都是玩家。

画面中，萧帅被一个年轻女生牵着手，走在队伍中间，他们似乎在讲着什么，他看上去非常开心。

“诶？这不是小陈老师吗？”

当王婆婆疑惑的声音响起时，江心雾和黎滟齐齐转头看她。

被她们这么看着，她挠了挠脸颊，指向监控画面里那个牵着萧帅的年轻女生：“她就是小陈老师啊，小灿的班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