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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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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把车停在了简默家的小区楼下。简默靠着陈敬的肩膀,已经睡着了。

陈敬低声道,“简默,简默?醒醒,到家了。”

简默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他用手背掩住了眼睛,缓了会儿才说,“……陈敬?”声音是刚醒来的沙哑。

“嗯。到家了,你能一个人回去吗?”虽然这么问,陈敬已经穿上了外套,打算扶着简默上楼。

简默伸手抵住了陈敬的动作,“不用,我一个人可以。”听声音是理智回笼了,但不知道到底清醒没有。

简默很慢地笑了一下,“晚安。”他拉开车门,单臂搭着外套,脚步看起来很缓很稳。

陈敬隔着车窗看简默的背影,司机问,“少爷,我们现在走吗?”

陈敬突然有种冲动,他朝司机摇摇头,然后移下车窗,喊道,“简默!”

简默停下脚步,又回头走向陈敬。他略微弯下腰,凑向车内的陈敬,“嗯?”的确很晚了,简默的声音困倦得有了些鼻音。他脸上的绯红已经消退下去,车内的暖气和冬夜的凉风交融,吹起了简默的衣角。

陈敬稍微探出头,低声说,“刚刚忘了和你说,新的一年,祝你……”

简默垂下眼眸,眼神如一汪轻晃的池水。陈敬好像在说些什么,但他现在乱得像浆糊,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嘴唇,简默又凑近了一点。

藏得很深的情绪像水洗一样,很干净,很温柔,很难忽视。那个瞬间,简默很想、很想吻上去。

陈敬没有躲,只是停下了话语。他在想,简默打算做什么?但下一秒,简默就顿住了,随即直起了身。

“……谢谢。”说完,简默就转身离开了。这一次,他走得很快。

祝什么呢?好像什么都没说,他却全都明白了。

一直等简默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陈敬才关上车窗。陈敬抵着扶手,对一直装作自己不存在的司机说,“走吧。”

等车驶出了很远,陈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个距离,几乎像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一月开始后,大家都开始忙碌起期末考试。今年过年得早,复习时间紧促,在教学楼走一遭,都能感受到弥漫的低气压。

跨年之后,陈敬就没有再和简默打过照面。可能是因为大家都太忙碌了,也可能是因为那天之后,简默酒醒回过味了,想起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事,于是刻意躲着陈敬。

陈敬倒是对那天发生的事情不太所谓,只不过,简默抵在自己肩上醉呼呼地喊他的名字,陈敬还是第一次见到,心里有些痒痒的。

吃过了晚饭,距离晚自习还有一段时间。陈敬不想现在就回教室写作业,脚尖转了个方向,进了多媒体教室。

上周开始,这里多了一架闲置的钢琴,陈敬心馋很久了,趁着今天有兴致,打算来弹一会钢琴。不是每个人都会在匆忙的课后有余兴循着琴声来的,陈敬不觉得钢琴声会引来很多人围观。

——但陈敬错误估计了。

陈敬简单地弹了一首即兴。备考压力大,情绪流畅但压抑,所以弹出的旋律也是沉郁和缓的。合上琴盖,陈敬转了身,看到教室外围了不少人,甚至还有人拿出了手机录像。

陈敬点点头,“请让一下,谢谢。”

从人群中走出来,陈敬看到了站在排球场栏杆下的简默。简默走上前,笑了笑,“我刚刚就在想,应该是你在弹钢琴。”他手里还捧着一摞合起来的试卷。

陈敬问,“是晚练的卷子?”

“嗯,这是创新班的加卷,统卷还在老师那儿。”

他们并排绕过运动场,一起走向教学楼。夕阳温和,在橄榄绿的运动场上投射下网状的阴影,两人一前一后的影子从中穿梭而过。

一束阳光恰好打在陈敬眼前,他伸手去遮。冬日的夕阳转瞬即逝,天色很快暗了下去。他出声道,“简默。”

简默回了头,“嗯?”

陈敬原本想问,你是在躲着我吗?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到你教室了,回见。”

今天的晚练是英语,陈敬很擅长的学科。最后一节晚自习,老师留给同学们自行背书。每次临近大考,文科的背诵任务都很繁琐,陈敬不太喜欢,但还勉强能应付。

苏可莹的座位被老师换到了陈敬前面,考完后,她累得直接趴在桌上小憩。教室里闹哄哄的,苏可莹却睡得很安稳。

前两天,她对陈敬说,她最近的冷静方式是敷面膜,敷在脸上冰冰凉凉的,整个人就清醒了。

——“而且,可以消黑眼圈!”苏可莹说这话时,笑眼亮晶晶的。

陈敬平时会在四合院的花园里,一边踱步一边背书,所以打算上天台背一节课的书。有些习惯,就算当时陪伴的人不在了,好像也很难再改掉。

陈敬单手拿着历史提纲和水瓶走上天台,没想到已经有了人。

是胡登。他侧坐在天台边缘的矮墙上,背靠着栏杆,左腿垂下来。

胡登也看到了陈敬,不过两人虽然同在教室里,却没有打过招呼,于是又移开了视线。

一个学期以来,胡登一直游离在班级群体之外。听班里同学说,胡登准备当美术生,经常翘掉晚自习去美术集训。刚刚晚练时,他也缺席了,原来是躲在天台上看月亮。

天台上风很大,陈敬走了一圈,好像只有胡登的那个角落没什么风。陈敬走过去问,“我在这里背书的话,你介意吗?”

胡登躲开陈敬的视线,低声说,“不介意。”

陈敬坐在胡登旁边,低声背着书。胡登维持着侧坐的姿势,只是沉默地抬头看着月亮。

陈敬从后往前背,翻到提纲第一页的时候,他背得有些口渴,拧开瓶盖喝了口水。仰头时,他也看到了月亮。朦朦胧胧,像一轮温润的白玉,疲惫和失落都被大自然的美好宽慰了。

“……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的背景是什么?”

陈敬愣了愣,胡登一直在留神听?他把提纲递给胡登。

胡登没接过去,就着陈敬拿着的姿势,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没什么情绪地说,“哦,知道了。”

就这么一眼,能看到什么?陈敬笑了笑,拿回提纲,一字一句地读出来。

胡登沉默地看了一眼陈敬,“知、道了。”还磕巴了一下。

“你背完了。准备回教室吗?”

陈敬叠起提纲,“在这儿休息一会,等放学吧。教室里很闷。”

胡登好像是勾了勾嘴角,“你也觉得教室里很闷?”

“有点吧。冬天,不透气。”

“哦。”胡登的语气有些干,眼睛里却透出一股内倾的执着,像一头迷茫的困兽。

陈敬想,他可能知道胡登在想什么。教室的闷,是被规制的、被约束的自由。他以前也这么想,初三时有甚。那时的他,每天都想逃离出去。

骋阳的天台上,他和一个女孩交换过彼此人生中的暗面,但可惜谁都掩藏三分,不肯真心,一直到最后,陈敬都不知道他们算不算得上朋友。如果真是朋友,会一声不吭就不告而别吗?

可能人与人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萍水相逢、短暂停留,也是荣幸。无论如何,回顾那段时光时,陈敬都很感激她。如果不是万沁扬,陈敬不会认识戚爷爷,也不会挣扎着向上寻求成长。

陈敬以前觉得,自我放逐、放任沉沦也是一种自由。但自由是一匹烈马,把缰绳握在手中,他就真的驯服了它吗?

放学铃声响了。

陈敬起身后,胡登突然开了口,“谢谢。”

“谢什么?”

“因为你愿意停下来看月亮。”

陈敬笑了笑,“你也是。”

陈敬今天还要去宠物医院接回奇迹。手术很成功,汪猷亮给出了一个保守的时间,“幸运的话,还能活三个月。”

陈敬问,“如果没有那么幸运呢?”

“就算是明天,也是有可能的。癌细胞没有扩散,但它是只老猫了,身体机能已经被拖垮了。”他看向陈敬,很诚恳地说,“其实,你真的没有必要把它接回家。”

汪猷亮不是不怜爱这只猫,事实上,他救助过那么多流浪动物,心比谁都软。但偏偏是这样一只猫,寿数未定,随时可能被死神带走。

这些年来,汪猷亮见过太多因为救助动物失败而痛苦的人,其中很多人再也没有参与过救助。善良是一种余裕,汪猷亮不想打击陈敬。

陈敬看着猫包里的奇迹。的确如汪猷亮所说,就算做了手术,它还是没什么精神。陈敬淡淡问,“如果我不收留它,它生命里的最后一段时间,该呆在哪儿?又回到路上挨冻吗?”

陈敬最近一直关注着救助站的情况,天气越来越冷,救助站也越来越忙碌,完全没有空余。宠物店不是做慈善的地方,宠物医院的资源也很抢手。当时说要收留奇迹,是有些出于怜悯的冲动,但冷静下来后,陈敬觉得这可能是唯一解。

汪猷亮沉默了很久。连一句“谢谢”,都觉得分量太轻太轻,不值一提。

陈敬笑了笑,安慰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做好了面临一切坏结局的准备,没关系的。”

汪猷亮叹了口气,“好,如果奇迹的情况又恶化了,就带来医院吧。可能……会考虑安乐死,让它最后不会那么痛苦。”

“好。”陈敬很平静。

汪猷亮把陈敬送到路口,陈敬关心道,“你还在上夜班?”

“嗯,刚从日班换过来,年前我都值夜班了。”汪猷亮又笑呵呵地问,“你要期末考试了吧?”

“对。我一放学就赶过来了。”

红绿灯亮了绿灯,汪猷亮和陈敬挥手道别,“那你好好加油啊,祝你考的都会,蒙的都对!”

陈敬很淡地笑道,“嗯,谢谢。”

这个点的陇城还是繁忙,陈敬走过人行道,两侧的车像停摆的船,而陈敬孑然地穿行过搁浅的海岸。

只有在学习的话题上,汪猷亮才会真切地觉得陈敬还是个学生。陈敬的经济自由和成熟处事,是汪猷亮现在都做不到的,他连点一杯奶茶的外卖都要犹豫好久。

仔细想想,他在陈敬的年纪时都在干什么呢?汪猷亮生活在小县城,一直是个刻苦学习的乖乖仔,最后才考到了陇城大学。他的十七岁,除了学习,还是学习,相当枯燥。

回到四合院后,外婆已经睡下很久了,廊上还亮着灯。陈敬和外婆提过奇迹,外婆说,他愿意就好。

奇迹还在医院的这段时间里,陈敬买了不少东西,还自己组装了猫爬架。陈敬打开猫包,奇迹谨慎地探头探脑,最后找到毛绒绒的猫窝,蜷缩起来。

陈敬蹲在猫包前,拿手机拍了一张照。他给简默发消息,“我把奇迹接回家了。”连带着那张照片。

简默回得很快,“怎么会病成这样?”

“是流浪猫。”陈敬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来龙去脉。

简默发了一张表情包,是眼睛瞪得圆圆的七月,它脑袋上下晃着,配文是“嗯嗯”。

“下次可以带奇迹过来,和七月一起玩。或者,我带七月去四合院?”

陈敬说不准,奇迹看起来不闹腾,但也不亲人。他没把奇迹当成宠物,只是奇迹恰好需要一个家,他恰好能给奇迹一个栖息之所而已。

“嗯,下次再说吧。”

发过去后,陈敬才发觉自己蹲了太久,腿有些麻,于是撑着墙站起来。

“喵。”奇迹又睁开眼睛,从猫窝里起了身。

陈敬笑了笑,“你睡吧,晚安。”他关上了顶灯,留了一盏小夜灯,然后离开猫房,关上门。

奇迹又“喵”了一声,好像在回应他的“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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