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吗？”蓝锦盯着程和乔的眼睛询问。

程和乔目光有一瞬间的躲闪，他回答道：“只是在暗处查一查酒吧的背景，不会有什么危险。”

蓝锦将信将疑，“我会和先生提，但你要跟我说实话，你们所有人都不能有危险，不然就直接停止调查，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程和乔似乎是笑了笑，只不过这个笑容转瞬即逝，“嗯我知道分寸。”

蓝锦接过程和乔递过来的一支白玫瑰，看了看花形，又看了看面前这个人利落干脆的寸头，他把花又递了回去，“呐，送你了。”

程和乔一时忘了眨眼，他也收到过玫瑰，红的黄的都有，但白色的玫瑰还是第一次。

“谢谢。”蓝锦觉得自己花都送出去了，就只说这两个字太短了，所以又多说了一句，“最近辛苦了。”

于是破天荒的，程建业看见自己儿子拿着一支白色的玫瑰踏入家门，一家人都好奇不已，追着问程和乔是谁送的，是不是姑娘，是哪家的姑娘等等。

程和乔在家里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容器放这支略显孤独的花，就只能拿着它一直坐在床前发呆，嘴里还喃喃道：“白色玫瑰，代表什么意思呢？”

其实拿出手机随便上网一搜就有很多答案，但程和乔不喜欢这么快揭开这个礼物的面纱，他想多欣赏几天再掀开。

结果在睡觉前，都快将近十点半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他的陈远突然发了消息过来：小景那些花都是送给荀总的吗？

程和乔本来手指飞快打了几个字，随即想了想，陈远这两天好像都没到蓝锦那里去，这会儿怎么突然这么问？

他删掉刚刚打的几个字，重新回复：你这个时间去见蓝景了吗？

陈远还是扭着上一个问题问：你就告诉我是不是。

程和乔看了看手机顶上的时间，闭了闭眼认命又套上自己刚脱下来的毛衣，开门去穿外套准备出门去把人安安稳稳送回家。

陈远这副模样肯定是在蓝锦那儿受刺激了，不然哪儿来的这多此一举的一问。明明自己用两只眼睛多看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非觉得自己有希望，但他作为局外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就是了。

程和乔开车前回了一句：等着我。

他沿着怡然清居那条路多开出去有十几里的样子，就看到个捧着一盆白色大花的人，失魂落魄地沿着人行道走着，就算程和乔按的喇叭声都快连成一段曲子了，这人也丝毫没反应。

无奈，程和乔停下车，快步上前把人拉住，问他：“这么晚了你在外面瞎逛什么呢？”

走到陈远面前程和乔才看清，这好像是一盆白色阿弗雷，正是花期最繁盛的时候。但看陈远这一副仿若失恋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被蓝锦拒绝了，说不定还撞见了什么更受打击的画面。

陈远恍若未闻，程和乔也不惯着，直接把人连拖带抱塞进了车里，“吃晚饭了吗？”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机会，他身边有那么无可挑剔的对象在，我不可能有机会的……”陈远一个人在后座自言自语。

程和乔其实没怎么经历过所谓的失恋阶段，他一心都扑在事业上，很少有真正动心的时候，所以体会不到陈远此刻的心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但他知道这种本来就没什么希望的事儿，就该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

所以直得不能再直的程和乔当即道：“你本来就没有机会，不管是客观的，还是蓝景自己主观的意愿，你都没有任何机会。”

陈远眼眶通红，一副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样子，跟这个人平时那股阳光朝气的样子半点儿不像。看到这一幕，程和乔非但没有共感，甚至觉得有那么点儿想笑，“至于嘛，你真的那么喜欢蓝景吗？”

“喜欢……”陈远下意识回答。

程和乔哑然，心知还是得正经劝才行，不然后座的大小伙子还真能给他哭出来。

车里安静了几分钟，陈远抱着花低低啜泣了几分钟，等程和乔组织好语言，车里才重新响起说话声。

“本来蓝景是不愿意多让人知道的，但看你这副样子……我这么跟你说吧，蓝景，他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待在荀总身边都是他最好的选择，你明白吗？这件事并不事关情爱，只是客观事实。”

陈远本来没怎么听进去，但听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脑子似乎又重新转动了起来。他抬起头迎上后视镜里的目光，带着鼻音疑惑出声：“客观事实？就因为荀总的背景吗？”

“是。”程和乔回答得十分干脆。

陈远又安静了下去，也不知道又掉进了什么自己设置的牛角尖里出不来了。

程和乔停在红灯前，问了一句题外话，“在外边儿吃还是回家吃？”

陈远摇头，“不想回家。”话音刚落陈远那边的车窗玻璃就被摇了下来，程和乔眼睁睁看着陈远试图把那一盆开得热烈的阿弗雷给扔出窗外。

程和乔果断选了个地方停车，直接转过头对陈远大声道：“交通规则都忘了吗？！给我把花抱好，掉了一片叶子你都别想知道真相。”

“什么真相？”陈远一边收回手，一边有些心急地问。他迫切想知道自己输得这么彻底的原因，哪怕有一点能挽回的机会也好，都是他今晚低沉的救星。

程和乔叹了口气，低骂了一句，“你平时不是很会猜吗？这都近距离和人待了这么久了，还没看出端倪吗？”

陈远一时张口无言，可能在思考自己亲眼所见的，蓝锦这段时间的诸多异常，以及那个明显布置得超乎想象、甚至有些丰富得过了头的房子，和孙涛、梁医生，以及自己母亲的态度。

蓝锦离不开荀路生，也只能从荀路生那里一点一点挖掘自己的情感，再予以寄托。

最终，在程和乔把人带到目的地之前，陈远问了一个问题，“正常情况下，就算身体好了，蓝景，是不是，也出不了门？”

程和乔没回答，只一心开车，这个方向不是回陈远家，而是程和乔的家。他瞟到那盆花，又想起自己卧室里那支白玫瑰，道：“你这花要是不想要了，给我吧，正好我需要一个花盆。”

……

陈远最近一直都在学种花，好不容易养的阿弗雷开花了，陈远顾不得晚上已经七点多了，抱着那盆盛大而热烈的花就往怡然清居去了。他想要蓝锦第一时间看到。

但他却忘了，这个时间过来，这个房子的主人也会在家。

陈远一直没和真正的“荀先生”见到面，偶尔看见荀安阳他也持怀疑态度。今天算是在开门的一瞬间见识到了真正的荀路生是什么样的。

身形高大，肌肉线条流畅，站在陈远面前简直就像是一头足以睥睨万物的成年狮子，在看着一头跃跃欲试却羽翼尚未丰满的小老虎一样。几乎是一瞬间，陈远就知道给自己开门的人是谁了。

“请进，他在洗手。”荀路生让开进门的路，邀请客人进门。

陈远却局促不已，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谁知道正在他纠结的时候，洗完手的蓝锦从卫生间出来了，还问出了声：“先生怎么站在门口，有人来了吗？这个时间会是谁？”

陈远想提起嘴角脸上肌肉却不听使唤，他的语气艰涩得可怕，“是我，我来送花。”

看见门口的人蓝锦也是明显吃惊，两天不见的人竟然赶着饭点儿来了，还带上了一盆满含真心的阿弗雷。

“你……这两天都弄它去了吗？”蓝锦明显没话找话，他也看出了陈远不是很想进屋的意思，于是两人就这么尴尬地站在门口聊。

陈远扫到客厅地上的一大捧花束，红黄相间，点点星白坠落其中，繁复程度远胜于自己手里这盆。他看看有些面色不自然的蓝锦，又扫过站在蓝锦身后的房主人，觉得自己很可笑。

“你需要它吗？”陈远问地很不自信。

当着荀路生的面，这花不能接。而且就算只有他们两人在场，蓝锦都会好好斟酌斟酌。

“我种了很多花。”

陈远自顾自接了下去，“所以……不需要它……是送给他的吗？”

蓝锦没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了荀路生。

陈远艰难地提起嘴角评价：“很好看。”

厨房传来宣姨的声音，陈远不想让自己母亲看到自己这幅狼狈的模样，索性直接转身就走，临进电梯之前，却是不死心多看了几眼。门口的两人靠得很近，高大身影一边关门，一只手似乎还放在蓝锦的腰上，姿态亲密，气氛自然。很和谐的画面，完全没有他插足的份儿。

一口气跑出小区老远的陈远实在没力气了，就一边漫无目的地走，一边揪花盆里本就不多的叶子。一边痛恨自己半点儿风度都没有，一边控制不住地难过。整个一个矛盾的集合体。

没有胜算的情爱里，陈远就是被远远甩在后面的那个人。其实无所谓什么先来后到，仅仅是因为站在蓝锦的第一角度上，他的伴侣只有可能是荀路生，结局要么是他和荀路生灵肉合一，要么是他们俩过成了谁也离不开谁的床伴关系，反正不管是哪一种结局，陈远都不在考虑范围内。

其实蓝锦很想说抱歉，为当时提前和陈远相识而道歉，但一旦这句话说出口，那就是在否定陈远这场算得上是轰轰烈烈的初恋了。那样做太残忍。

饭桌上，因为陈远这一突然袭击，蓝锦吃饭吃得心不在焉。

等到宣姨收拾完厨房也走了之后，蓝锦才回过神来，关于陈远的问题去询问荀路生本来就不太好，但他确实没有能给他正确建议的人了。

“这件事我其实以为做得很正确了，该说明白的地方都说得很清楚，但……还是弄成了现在这副样子。”蓝锦被荀路生牵着在空旷的屋子里消食，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陈远狼狈而逃的画面。

荀路生确实很聪明，不管是在哪一方面。他道：“人之所以幻想出来无所不能的神仙，就是因为人并不能随心所欲地掌控自己的思想，所以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能预料到的。也许陈远自己都控制不了他自己的那颗心。”

蓝锦腰腹略微瑟缩了一下，他低头看着荀路生那只不安分的大手，感受着那股熟悉的热源，语气有些低落，“但我还是觉得很抱歉……就像明明以为是对陈远好的话，说出来却让人觉得那么刺耳和难受。”

这种事并不好劝，荀路生把人牵着走回他俩的卧室，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封信，递给蓝锦，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面前人，道：“玉芝兰写给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永远不可笑，纵使所托非人，也值得一份小心托举，轻轻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