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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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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在昏暗的地牢中不太起眼,帽檐遮挡之下,长缺叶气息如打停一般,维持沉默,不发一言。

林观鹊的疑问就差将不可能三字塞入话中,毕竟事态荒谬到她从未预想的地步。

这定是玉茶催扮作长缺叶的模样将仙山主掳来这里。

“神司又何必装糊涂!”仙山主心中早已敲定结果,还能自发找出缘由:“我知道,当年仙府被屠戮殆尽,是我们支援长家的人去得晚了些...

过去仙山与长氏仙府交好,往来甚密,你们疑心是我仙山的人泄露了云域的地形与阵法布局,才使得发生那样灾难的事情。”

虽为旧事,林观鹊却不知还有这段,她正品味仙山主的说辞,耳侧传入长缺叶的传音:“问问和他仙山有无关系。”

若按仙山主的语气,仿若在认罪俯首,引人多想,免不得在此机会多问两声。

林观鹊原想先摘去长缺叶被扣上的帽子,听得此言,眸间微胀,却还是依了长缺叶的心思,向仙山主开口:“既然话说到此,那当年之事,可与仙山有关?”

“自然与仙山无关!”仙山主哪需细想,在地面坐正了些,将肩前打理好的头发甩至身后,“我们的人被拦在云域外缘,根本就杀不进去,自顾不暇。

是我!是我自不量力说会去助他们,他们才会放心将兵力分散到各处,在阵前等待我们去支援,最终被快速击破。”

仙山主将这些始终归结于自己的过失,讲述旧事,犹如获罪:

“我心中也有愧疚,过儿你们往后来仙山寻我做任何事情,我无不配合,若是由旧事记恨我,要将账算在我头上,我绝不逃避!

但如今你们身处高位,何至如此?真要我的命,哪怕就是设计一个理由处死我泄愤,又有何难?何必将我圈在此处,这般辱我?”

有怨报怨、迎面相待才算是江湖气,轨迹阴谋的报复最令人不耻,一界之主没在博弈之中胜败,反倒像牲畜一样被囚于笼中,便是奇耻大辱。

尚浅偷瞧林观鹊身边的黑袍人好几眼,终是忍不住僭越先言:“山主,您失踪时,掌梦使正心脉受损在神殿养伤,连施术的办法都没有,抓你来这的人不是她。”

“谁给我关来此处的我岂会不知?”仙山主毫不动摇所想,急声反问道,转头看向林观鹊的另一边,抬手指向长缺叶,仿若已经投过黑布瞧见面容,语气肯定:

“你也不必装了,你长缺叶就是换一百身衣服我也能认出来。”

长缺叶抬起右臂,将遮蔽面色的帽檐推向脑后,压下掩住口鼻的纱巾,她瞟了眼角落背对众人睡着的人,唇边含了一抹讽刺至极的笑容,“若这里只有你,我也没打算伪装。”

视线在半空烧灼之际,尚浅悄悄移手向侧,轻轻拽了拽时桪意的衣裙。

斗笠微侧,而后在忽来劲风中偏移

林观鹊在长缺叶与仙山主的电光火石中心神焦灼,长缺叶此番现身会叫仙山主更加确信心中所想,欲与仙山主从细处分说。

她尚未开口,林观鹊眼瞧身侧窜出另一个自己,拔剑向仙山主刺去。

原本靠坐在墙边的仙山主身后忽而没了倚仗,他眼眶锁紧,瞳孔走定,快速向后翻滚出一段距离,躲避了迎面一击。

此景忽来,逼近仙山主的人叫林观鹊自个都愣了愣,单瞧外形,若非知晓本人是真,可全然分辨不出那个假人来。

身周景致大变,林观鹊锁紧的眉宇在此景下疏解几分,已能悉知时桪意出手,意中人都已入到空间之内。

玉茶催的算盘打得极好,甚至考虑到最坏的地方加以设计,此处只有长宋二氏能开启,她们哪怕想到此处寻来,也离不开长氏姐妹的出现,事先便将掳走仙山主的罪名扣至长缺叶头上,这番误会可就会变得难以辩解。

原本是要拿仙山主印证玉茶催的过失,如今看来还是太低估玉茶催的计谋,在仙山主心中与长氏有所矛盾,那在无实证的情形之下,仙山主当还是会相信自己的门人。

她们就算到了这一步,也处下风。

好在将时桪意请来,至少能洗清浇至长缺叶头上的脏水。

瞬息之间,画面辗转,数人置身一望无际的雪原,有风呼啸而过,方向不定,有刀刃相擦之响,过脸时,甚至能感尖锐割面。

较之小鲢的空间,此境之内更感宏大,足边的碎雪能细成颗粒,她足踏一如踩雪之感,不光是虚化眼观之象,还能让五感置身其间。

今日见此奇门真正的传人,果真不凡。

那以假乱真的林观鹊向仙山主一剑劈去,将置身之景换为仙山之巅,春日艳阳,万山青翠,还能瞧见各峰道路上穿行的弟子。

仙山主在原地发愣许久,忘了接招。

白影再行扑来之时,剑锋停在仙山主脑门前一寸,而后翻悬落地,再回转时,已经变回原本墨衣黑笠的装扮。

“你...你?”仙山主一时说出不话,眼中有所震撼,在时桪意和不远处的林观鹊之间视线徘徊,指着四周来问:

“这里是什么地方?”

“骗你的地方。”时桪意声道冷清,却讲着幽默的话。

她随手一捏,眼前之象便消散无影,空间随放随收,轻松得就如取杯喝水,再放回茶案。

再回到昏暗的牢房内,仙山主尚处恍惚之间,他还在原本靠坐的那处,除了变成站立之态,位置并未变动。

似觉难以置信,仙山主向身后靠去,靠到了实处。

“可瞧见了?”时桪意语气毫无波澜:“我可以让你看到一切我想让你看到的东西,哪怕是编造神司要取你性命,我也可以带你在其中从此处走到默海,你会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从幻境而出,真的踏足默海的沙地。”

好似于时桪意而言,这些不过是基本的东西。

“方才所见,不是梦境?”仙山主好一会才憋出来一个问题。

时桪意答:“一时之术罢了,倒也不似那般高明。”

长缺叶的视线紧随时桪意,她此番是初见空间,虽置身不久,亦能感高明。

时桪意这番无理的解答是打掉她头上这脏帽的最好方式,她很喜欢。

借此机会,长缺叶才开口说起前事,语调可没那么平稳:

“过去的事情我们从未向仙山这一处想,仙山与仙府虽一字之差,战力却在两个层面,当初异族精锐配合巫蛊门,在不动梦魇术的情形下突然袭击仙府,堵住各方支援的口子,我们从不觉得是外援不足,而是仙府之内出了问题,将我们各家力量的排布都抖了出去。”

仙山主自心有愧,故觉如今是报复,心有害怕时,算是彻底抛了往日相处的情分,令长缺叶心中滋味难尝,

“说不好听些。”长缺叶凉下眼,“长氏未一日恩待于我,利用我最后的孝道将我骗回长家,只为家门延续,直到最后,也从未与我认过他们的错处,没人真的用心在乎我,那他们的生死又能惹我几分动容,你若说长若池做此事到还能有一丈理,我又是凭什么?”

“是。”长缺叶免不得哼笑一声来自嘲:“昔日我在仙山总招惹你,是因你与家母有交情,敬你如长,未曾对你心怀怨气,我一直感激你纵容我恼你,让我知道并非所有长者都忍不了我这个脾性。

万年之久,若我对你真心怀有怨,岂会去仙山陪你种果钓鱼?我若恨你,不会让你在仙山坐这么安稳,更不会取这么下作且与我无用的法子报复。”

误会之下的疑心,一样让人难以接受。

仙山主靠在墙壁,再行滑座到地面,面露慌色,在眼前一阵空白后左右摇头,似要将真假虚实摇出界线来。

察觉气氛太压抑,各怀心思,林观鹊目光已挪向角落处,尚浅眼珠一转,突而开口,指向角落暂被忽视的人,问道:“那人是谁?”

见老海主一动不动,尚浅自顾向角落去。

她手掌用力,将体型较大的人掰正,样貌显露后,瞧清的人免不得倒吸一口浊气,憋在喉间。

“老海主?!”林观鹊难免惊声,心弦仿若受创,将被拉断,她大步而至,在老海主身侧蹲下,要将样貌看细些。

一时想起而今正在默海的迟欢和海主,眼前人她无法界定真假,回头向时桪意求问:“他?”

莫非也是幻影不成?

时桪意的纱笠微微摇摆,否认此不多一字的疑问:“神司当能感出气道,他不是幻影。”

惊愕之余,林观鹊扣上老海主的脉搏,转向山主去问:“分明老海主如今应当正在默海,她何时来得这里?”

难怪那个老海主越见越不对劲,原以为是老海主反叛默海有所苦衷,如今再次得见,合着她根本没有见到真的......

她尽力所感,老海主脉搏微弱,识海已处处受创,就靠修为吊着一口气,苟命于此。

仙山主随之叹息:“应该比我早,我来时他就在这了,默海那是个假东西,被人闯开识海读取过记忆,现在每天给他喂点我的血气,还是半死不活的,每日能醒两三个时辰,其它时候都睡着。”

“不过。”仙山主顿了顿,神情复杂地看向长缺叶;“他说,他一样是被长缺叶骗到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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