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泄，玉无香坐在山中凉亭处，万阶白霜，啜饮热茶，不多时，她身后传来脚步声，循声回望，单孤刀出现在山涧的迷雾之中。

“我今日没看见相夷，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哪去了。”

“无香，生辰快乐。”

单孤刀提着精美的木匣，打开来，里面是一套精美的银饰，他取过雕着莲花的簪子，笑道：“你平日喜爱白莲，我便给你打造了一款莲花样的款式。”

云鬟香浓，无香爱不释手的这摸摸，那挑挑，单孤刀见此，爱怜的抚过她头顶青丝，柔声道：“你若喜欢，师兄每年生辰都为你打一套可好？”

无香朝着单孤刀笑着，牵起他的手，写下：谢谢师兄。

“你我又何谈感谢？”

单孤刀从身后提了一坛酒，拿出两副酒具：“莫贪杯，暖和些身子，师兄带你纵马去如何？”

玉无香接过杯子，这才终于相信李相夷没来的事实，她没由来的失落，单孤刀提坛的指骨紧了紧，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替二人斟满，举杯轻碰。

“不知不觉，这是无香在我身侧，过的第五个生辰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准确的生辰，五年前的今日她被捡回来一条命，李相夷说，从今往后不问旧事，只看此时，岁岁今朝，恍若隔世。

风拂过林见鹤衣，马蹄踏碎落地枯枝，双人影纵马肆意，二人畅快地在江边停歇，渔舟唱晚，天空被割裂成两种色彩，如流沙般昏黄的云和暗涌的灰黑。

玉无香惬意的翻身下马，她从岸边捡了颗石子，朝江面掷出，一圈圈的涟漪蔓延到天边，单孤刀侧头凝视着少女姣美的侧颜，他想让时间停滞在此刻，哪怕是一瞬也好。

“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

四顾门内，众人看着单孤刀与玉无香并肩走来，他们神色有些怪异，相看两眼，正在犹豫着如何开口。

“门主呢？”单孤刀蹙眉道。

“门主昨夜子时便出了门，到现在都未曾回来。”

昨夜？

玉无香上前一步，被单孤刀拦下，他朗声道：“知道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相夷许是找人比武耽搁了，他武功了得，你们无需担忧。”

人群散后，单孤刀将玉无香送入房中。

“你也好好休息吧，相夷他向来是有想法的人，之前也有过为了比武消失十天半月的事，你莫不是忘了？”

单孤刀朝她温和的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玉无香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然后默默关上了门。

一时辰后。

单孤刀提着自己亲手熬的粥，敲响了无香的门：“无香，你今日没吃什么东西，可是饿了？我给你熬了粥，你趁热喝吧。”

等了几秒未见答复，单孤刀只觉心下一沉。

他推开门踏入，呼啸的风声穿堂而过，争先恐后的从单孤刀身侧窜进屋内。

烛火被风吹的摇曳欲灭，满室空荡荡的。

玉无香，不见了踪影。

茶桌上似乎有一帖白纸，单孤刀脚步缓重的走上前，他捻起纸，正是玉无香的字迹：

「我去寻相夷，师兄勿忧。」

他气急败坏的将白纸撕碎，面色阴沉的有些可怖。

“李...相...夷...”

他咬牙切齿，字字吐出。

“为什么，你要夺走我的一切。”

......

玉无香找到李相夷时，他正靠在一颗松树下。

少年红衣沾满了灰尘，但身上未见伤痕，他正闭目调息，兴许是早就听见了马蹄声，无香走近时，李相夷睁开了双眼。

“你怎么来了？”少年有些惊愕，随即反应过来。

他站起身，玉无香见他似乎受了些轻伤，连忙上前搀扶，李相夷忙摆手拒绝：“我不碍事，不过是与人比试之时松懈了些。”

他从怀中摸出一个药瓶。

“无香，你瞧，这是什么！”

少年眼中如有星辰熠熠生辉，无香的目光落在他掌心的瓷瓶上，不解的摇摇头。

“我前阵子一直在寻找破你身上毒药的解法。”

“果不其然找到了。”

“这个叫缓命丹，是我无意间偶遇一个江湖女侠得来的，她说，这个东西可抑制你体内毒素让你开口说话。”

“无香，我做到了，答应你的事，李相夷做到了。”

他手落在玉无香的双臂，眼眶微红，指尖止不住的颤抖，五年了......五年来他苦心寻觅解毒之法，终于上天不负他，让他机缘巧合下真的找到了。

李相夷看着玉无香服下丹药，玉无香只觉丹药入口之感格外怪异，她飞快的蹙了蹙眉，试着运用体内内力，这一次，不再有血脉偾张之感。

李相夷微微失神：“想不到...你的内力...”

若说扬州慢是至纯至和，那玉无香的内力竟是至阴至阳，阴阳协调相克，若是稍不注意，便是极易走火入魔的存在，所谓亦正亦邪，一念之间。

李相夷难得正经神色，这件事，不能被任何人知道，若是歪门邪道知晓了无香的体质...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多时，玉无香睁开了眼，她张了张嘴。

“相夷...师兄。”

少女音色没有想象中的低哑，如山涧淌过枯枝的清泉。

那才是洗净他的。

李相夷笑了，五年来，他终有心结解开。

“无香。”

“生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