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滞了一秒。

夏星池怀疑自己幻听了。

“什么？”

乔陌敛去了笑意，身上那点自带的凶气便迅速膨胀，眼中的粼粼波光带着刺人的锋利。

“我问，你的异能是什么？”

夏星池：？？？

“……开玩笑？整蛊节目？”

他下意识地往周围一扫，却没有找到预想之中的摄像机。

青年挑了挑眉，眼中的锐利很快就消失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脸上写满了“你接着演”。

这怕不是个神经病。

夏星池心生警惕，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把应对小粉丝的话又搬了出来：“……这么晚就不要开玩笑了，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早点回去吧。”

乔陌的目光下一秒就落在了他后退的脚上。

夏星池的心悬了起来，又怕刺激到了对方，依旧努力地维持着脸上的营业笑容。

乔陌重新看向他的脸，似乎在揣测着什么：“魅惑？还是催眠？似乎也不对……”

？？？

这话让夏星池不得不怀疑，自己可能真的遇到了神经病。

“我不懂你的意思。”他又退了一步，“这有点晚了，我也该回去了。”

说着，夏星池转身就想走。

但那叫乔陌的青年似乎早有预料，抢上一步伸手便擒住了他的手腕。

夏星池心中微惊，翻手一扭，侧身绕过乔陌便要往回跑。

乔陌的动作却比他想象的更快，夏星池还没跑出两步，就感觉肩膀上被一把按住，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人扣着手腕，反扭着手死死地摁住了。

他不死心地挣扎了一下，乔陌手上的用劲却大得很，根本没给他一丝挣扎的空间，甚至还因为他的挣扎，乔陌又用力地摁了摁。

手腕骨几乎要被压断，夏星池吃痛地低哼一声，终于有些失控了。

“放开我！”

乔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点要放手的意思都没有。

“你再不放我就喊人了！”

他知道半夜想要喊人有点难，但这里离公司大楼不过几十米的距离，真的叫起来，也未必没有人听到。

然而乔陌却满不在乎：“你叫啊。”

夏星池一时分不清他说的是不是反话。

乔陌却笑了起来，凑到他耳边，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叫啊，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救你。”

这一靠近让夏星池汗毛都竖了起来，本能地偏了偏头，努力想要拉开一点距离，可下一刻乔陌就手上一用力，又将他往下摁了摁。

夏星池脱口而出：“救命——”

几近破音的尖叫划破夜空，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连那本该有的回音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吞没了，空旷的夜幕之下，不知何时开始，竟安静得没有一点声息。

夏星池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乔陌的语气里带着调侃：“叫啊，怎么不叫了？”

这句话在一片死寂中格外分明，夏星池只觉得寒意不绝地自心底冒出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没有说清楚吗？特管局，行动组，乔陌。”乔陌的语气里总透着点撩人的味道，“你的监护者。”

“什么意思？”

乔陌意有所指：“你不知道？”

这话问的，像警察蜀黍问犯人“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吧”。

心底的那点焦躁因为这句话变得越发分明，夏星池忍不住又挣扎了一下。

乔陌再次摁住了他，微微弯腰偏头，看向他的脸。

之前那温软明朗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了，余下的是努力掩饰的慌乱和拒人千里的淡漠，让他看起来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果然会装。

乔陌暗自哼笑，又凑近一点，几乎贴到了夏星池的耳边上，小声逗他：“小哥哥，还要给我签名吗？”

一想到刚才自己的举动，夏星池就忍不住脸上发热。他干脆别开了脸。

乔陌又笑了一声。

“这么说吧，我们怀疑你拥有特殊异能，目前异能评估级别S，危险评估级别S……自己的异能是什么，心里有数吧？恭喜你了，监护者可不是人人都能有。”

夏星池被压得难受，想也不想就怼：“都胡说八道什么？”

“嗯？”乔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鼻音，“还装？我们是收到一封匿名信，有证据有线索，才会锁定你的，你装也没用。”

“我装什么了！什么匿名信？我听不懂！”夏星池好像到这时才终于真正地害怕了，开始不安地挣扎了起来，拼命地想要从乔陌的压制下逃离。

乔陌脸色不变，手上力度却骤然加大，夏星池直接被摁跪了下去，却还是不肯放弃。

“放开我……你这个神经病，放开我！”

因为挣扎实在过于剧烈，乔陌也不得不直接将他摁倒在地，直到最后连一丝挣扎的空间都没有了，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夏星池才终于放弃地停了下来。

明明那么大的动静，周围却依旧死寂一片，似乎谁都没有察觉。

除了彼此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夏星池甚至再听不到一丝别的声音。

他就像是被投放到了一个无声的恐怖片里。

他终于意识到，这可能不是自己遇到了神经病那么简单。

因为一直摁着他，乔陌的呼吸也有些乱，这时见他不动了，便笑了笑：“不叫了？”

夏星池的脸贴着地上微湿的草坪，艰难地回过头来，恨恨地瞪着他。

“你要是不跑，我就放手。”

夏星池的胸膛依旧剧烈起伏着，没有任何反应。

乔陌却仿佛一点都不在意他的态度，微微松了手。夏星池毫不犹豫地挣扎了起来，却被乔陌眼明手快地又摁了回去。

“啧，听话点。”

夏星池意识到，自己逃不掉了。

-

凌晨的马路上几乎看不到人影了，偶尔有车从旁边掠过，总会落下长长的明灭的光影。

夏星池坐在副驾上，看着车窗外寂静的城市。头开始一阵阵地隐隐作痛，让他很难集中精神思考。

他不知道乔陌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不经意间手碰到了手机，夏星池偷偷地把它从口袋里摸了出来。

仿佛心无旁骛在开车的人下一刻就瞟了他一眼。

指尖微僵，夏星池把手机又塞了回去。

“我真的没有异能。”

“哦？”乔陌应了一声，也不知信没信。

“你说的匿名信究竟是怎么回事？说不定是你们搞错了呢？”

乔陌这次甚至没有回应。

夏星池深吸了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心跳却依旧快得有些失控。他下意识地又想去摸手机。

乔陌又瞟了他一眼。

挫败地把手机再次塞回去，夏星池往后用力地靠了靠，借此消磨心中的烦躁。

过了好一会，他又坐不住了。

“特管局……是什么？”

乔陌：“真的不知道？”

夏星池一脸漠然。

“全称有点长我也记不清，好像是特殊能力群体及相关附属系统研究与测控管理局？一般都直接叫特管局。”

这名字，小孩子编的吧？

“官方机构？”

“你可以这么理解，虽然名字听起来不怎么靠谱。不过我们基本独立，主要处理和异能相关的事务和善后。”

“异能……”夏星池低声重复着，想起了刚刚经历过的那诡异的空寂。

“S级，和监护……又是什么意思？”

乔陌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身旁的人。

青年脸色苍白，眼中却透着漠然，只有话里那几不可察的迟疑，才让人勉强听出他藏得很好的一丝不安。

“你不知道自己的异能是什么吗？”

夏星池反问：“你知道？”

乔陌沉默了一下。

就是因为不知道，他才来。

某位特地把他坑来干活的先生问十答一，他也懒得寻根究底，本还想着也就是件小事情。

毕竟按常理来说，能达到能力评估S级的异能，通常都非常突出，哪怕不是显性能力，作为异能持有者，本人一般都能察觉到的。

更别说后头还跟了个危险评估S级。

可眼下这一位似乎是要把“不知道”装到底了。

啧了一声，乔陌悠悠道：“特管局会对拥有异能的人进行两个维度的评估。能力评级和危险度评级。前者针对异能的强弱和珍稀程度，后者针对异能对他人、社会的影响。

“危险评级A以上会有巡护者定期跟踪评估，S以上会强制匹配一对一的监护者进行贴身监护。你目前两个评级都是S，所以，为了确保你和他人的安全，我会作为监护者跟在你身边。”

“我不需要，谢谢。”

听到他的拒绝，乔陌笑了：“我没说清楚吗？对于危险评估S级的异能者，监护是强制性的，跟你需不需要没关系。”

“我没有异能！”夏星池的声音有点尖锐，话说出口，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又迅速别过眼看向窗外。

乔陌笑了笑，没说话。

狭窄的车厢里安静了下来。

路两旁的街灯在后视镜中一一掠过，夏星池茫然地看着那点点光亮。他已经放弃跟乔陌沟通了，可是想脱身，却始终没有头绪。

但渐渐地，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辆暗色的车不远不近地缀在他们后面。

夏星池下意识看了乔陌一眼，正好看到他抬眼瞟了瞟后视镜。

他也发现了吗？

又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红灯亮起，乔陌踩下了刹车，后面的那辆小车也自然而然地靠近停在了他们后面。

深夜的红灯并没有持续很长的时间，夏星池看着前方的倒计时开始闪烁，乔陌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重新启动的车速开始往上攀升。

夏星池不动声色，看着后视镜里的那辆小车一直保持着与他们的距离，又慢慢地拉近。

随着一个弯道，后车突然加速，从外侧追了上来。

乔陌却突然放缓了车速，任它超过去。两车相错，夏星池只能透过两扇车窗隐约看到那辆小车上坐着两个人。

那车很快也跟着慢了下来。两车保持着差不多的速度，差着半个车身转入直路。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似乎刚才的加速与追逐只是他的错觉。

因为进入了闹市区，路两旁也开始热闹了起来。

夏星池看着车流渐密，突然发现前方有一辆出租车打起了方向灯，似乎要靠边停下。

他心中微动，飞快地往后视镜看了一眼。

那辆车依旧落后半个车身稳稳地行驶在隔壁的车道上，而后面没有来车。

前方的出租车果然很快便放慢速度停了下来，车后门打开，有乘客走了下来。

夏星池再没有犹豫，伸手抓住方向盘，猛地往左一打。

高速行驶的车失控地往一边拐去，乔陌一脚踩在刹车上，刹车声划破天际，却还是无可挽回地撞上了旁边车道上的那辆暗色小车。

夏星池的身体也随着撞击扑向前，但他早有准备，手上飞快地解开了安全带，随手抄起车上的纸巾盒狠狠地往乔陌脸上一砸，随即迅速拉开车门跑了出去，又飞快地窜上了那辆刚下了客的出租车。

“开车，快！”

本就要驶离的司机下意识地踩下了油门，出租车滑了出去，夏星池才敢回过头去看。

远处两辆小车撞到了一起，车头已经深深地凹了下去，乔陌从副驾的一边下来，看起来有点狼狈。

可他似乎也没有很着急，追了两步意识到追不上，便又停了下来，只远远地盯着出租车的方向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