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氤氲着热牛奶的香气,杨青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少年,“白杉,上一周回去后感觉还好吗?”
白杉点点头。
“我听祁诀说,你一整周都没有出现幻听现象?”
白杉想了一下,开口道:“可能是因为待在熟悉的环境中。”
“睡眠怎么样,有做梦吗?”梦是人潜意识的映射,也是杨青了解来访者心理状态的重要信息。
“睡得很好。做了一些梦。”
“梦见什么了呢?”
白杉不愿意回答,便没有说话。
杨青也不恼,她是专业的咨询师,能熟练应对来访者缄默不语的状况,“看来这是你的秘密。”
“我听说你之前经历过绑架,可以叙述一下那时的场景吗?”许多经历过创伤事件的人不愿回忆当时的场景,但不回忆并不等于不受伤,伤口捂着不见光只会恶化不会好转。这种情况下,引导来访者将自己的经历叙述出来才有助于他们走出过去的阴影。
“可以。”白杉的脸上没有什么为难的表情,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声音很平静,“绑匪劫持了我的父亲,我带了钱去救他却反而被他们扣留了。他们以我为人质勒索祁先生,然后祁先生出现救了我。但是救了我之后,祁先生很伤心也很生气,我们吵了一架,冷战了十来天。”
“你身上的伤是那时留下的吗?”杨青注意到少年腿上还打了石膏。
“腿上的伤是我自己摔的。不过绑匪确实打了我。”
“你当时一定很害怕吧?”杨青满含关怀地望着少年,“那些绑匪,具体是怎么对待你的呢?我的意思是他们的哪些行为让你觉得痛苦?”
“我被绑在铁凳子上,关在一间黑屋子里。一开始,并不难熬,只是身上有点痛。但是时间越久,我身上的肌肉就越酸痛。我很渴很饿,头也很晕,不知道自己被绑了多久的时间。好像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能听见时钟的响声。”白杉沉默下来,他的耳边似乎又出现了滴答声。他握紧玻璃杯,热牛奶的温度让他稍稍冷静下来,“我不想说了。”他有些抱歉地看向杨青。
“没关系,这些对你来说都是很艰难的经历,你能说这么多已经很好了。”杨青观察着少年脸上的神情,“我们做个呼吸放松训练吧。”
杨青带着白杉做了5分钟的呼吸放松训练,“如果之后感觉紧张焦虑,你也可以自己试着这样呼吸,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是的。”白杉感到心中平静许多。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确定了之后的咨询方案,快要结束时,杨青问他:“我们今天的咨询过程中,你出现幻听症状了吗?”
“在叙述绑架过程的时候。”
“很抱歉引起了你不好的回忆,但如果要彻底从创伤事件中走出来的话,直面创伤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下周我们再把剩下的部分叙述完好吗?”
“好的。”白杉起身,快要走到门口时忽然转头道:“杨医生。”
“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该不该问你,但是,我有一个朋友。”白杉走回来,重新坐在沙发上,“他前段时间梦见自己和同性亲吻,这是否意味着他是同性恋?”同性恋,这是白杉自己在网上查到的结果。
“你的朋友应该和你年纪差不多大吧?”
“是的。”白杉点头。
“青春期是一个性心理相对混乱的时期,在这个过程中,一些孩子因为害羞或是其他种种原因缺乏与异性|交流交往的经历,选择了与同性|交流交往,与同性的关系也更为亲密。在心理学中,这种现象被称为同性依恋现象。”
“同性依恋?”
“是的,同性依恋是指人在青春期成长过程中,由于对自身生理与心理的发展不适应不理解,以及对于异性认知了解不完整全面,乃至出现了一定的认知偏差,从而对身边的同性产生依恋的一种现象。同性依恋并不等于同性恋,随着年龄的增长,绝大多数孩子会发展到两性|爱慕期。我认为你的朋友不用太过担心这个问题,多多和异性|交往,随着年龄增长,会自然而然地对异性产生兴趣。”
“多多和异性|交往?”白杉想到了高达,他记得祁先生说过高达有很多和异性|交往的经历。
“不过就算是同性恋,也不必担心。同性恋不是罪恶,不是堕落,也从来不是一种病态。”杨青补充道。
“我那个朋友梦见的是一个和他现实中认识的同性很像的人,也可能就是他现实中认识的人。那个人比他年长一些,像是……”白杉想了想,继续道:“像是那种很照顾他的哥哥一样的存在,难道他喜欢他哥哥吗?”
“虽然不认识你那位朋友,但从你的叙述来看,我认为只是敬佩和依赖,并不是喜欢。过分依赖他人有碍于个人成长,如果实在困扰,不妨适当保持距离。”
“我明白了。我会转告给我朋友的。”
“今天的对话,会告诉祁先生吗?”白杉问。
“当然不会。”杨青笑了笑,“除了你同意我转告他的内容,其他都是绝对保密的,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好。”白杉彻底放心了。
回去的路上,少年无精打采地靠着窗。祁诀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和杨医生谈话很累吗?”
“不累。”白杉转头看着男人,“祁先生,我觉得我可以继续上课了,我现在几乎不幻听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祁诀道,“看你这两天在家都没什么精神,找点事做会不会好一点?”
祁诀话音未落,白杉已经点头如捣蒜。“你还真是爱学习啊。”他抬手揉乱了少年的头发。白杉身体僵硬了一瞬,又装作若无其事把头发理顺。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白杉有些别扭地道。
“嗯?”祁诀转头看了他一眼,“一周前,也是结束心理咨询的时候,你让我多摸摸你。这才间隔一周。”祁诀的心情很微妙,他确实听说过一些青春叛逆期之类的东西,但没道理来的路上他家孩子还是小棉袄,做了个心理咨询,小棉袄就长刺了啊。
白杉有些理亏,而且换位思考,如果祁先生不让自己碰他,自己肯定会伤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杉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只是想和祁诀保持距离。他希望自己能快些长大,成为一个很优秀的人,这样才能回报祁先生。在这长大的过程中,他最好能一步都不踏错。
“你不喜欢,我就不摸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祁诀只能尊重他的想法。
“我没有不喜欢…”白杉嗫嚅着道。明明他们和好后关系更加亲密了,但现在好像因为他的一句话又退回从前。
“打开抽屉看看吧,里面有送你的东西。”祁诀忽然道。
白杉拉开副驾上的抽屉,看见其中一个木盒子,里面躺着一串佛珠。
“小叶紫檀佛珠,在寺庙开过光,算是你之前那个平安锁的替代物。”
“谢谢。”白杉将佛珠带在手腕上,大小刚刚好。
“你睡觉的时候,我量了你的腕围,戴着还合适吗?”
“合适。”
“等你长大一些,可以把手串拆了再添几颗佛珠进去。不过到那时候你也不一定想戴这个手串了。”
“我想戴的,长大了也想戴。”白杉急忙道。
“是吗?刚刚某人才说长大了不想让我摸头了。”祁诀忍不住阴阳怪气道。
“我想被摸,您摸摸我。”白杉后悔了,什么保持距离先靠边站吧。祁先生这么厉害,对他这么好,他多敬佩依赖他一点好像也没什么吧。
“我不摸。”祁诀故意逗他,装模做样叹了口气道:“万一摸了你生气可怎么办?”
“我不生气。您摸摸,您摸摸。”白杉急得拿头去顶祁诀的小臂。
“好,我摸。”祁诀抬手顺了顺他的头发,“逗你呢,你看不出来?”
白杉乖乖坐回原位,感觉心情舒畅了不少。
“马上就是你生日了,今年生日你想怎么过?”祁诀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和您待在一起就行了。”
“那天我当然会陪你。”祁诀笑了笑,“我昨晚和王叔说这个事,王叔的意思是大办一场,把各家的孩子都请来,你和他们认识一下。”
“您安排就好,我都没问题。不过,您的生日是哪天?”已经快过去一年了,白杉从没见过祁诀过生日。
“我的生日?”祁诀脸上的笑淡了淡,他的生日和白杉是同一天,或许正是这样的巧合才让他重生在这具身体上,“我的生日和你是同一天,不过从来没庆祝过,因为那天也是我母亲的忌日。”
“那我的生日也别庆祝了吧。”白杉总是格外得懂事。
“要庆祝。到时候我也能借着你的生日蛋糕许个愿。”
作者有话要说:我忏悔,之前老被锁我很烦+赶上我旅游以及生病就一直没更。
后面很多都要改了,因为尺度问题。
不过我这次生病就是一直咳嗽咳到吐,咳得睡也睡不着,每当这时候我就后悔,当初咋就给祁诀安排了一个“哮喘”人设!明明病弱攻也有很多种病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