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边启是有点失落的，打从他们一进门，自己同桌非但没给一个眼神，和这人一起吃饭的人还差点对着他撂碗。

江厦正拿脚碰江倾的腿，要问上两句有没有不适，背后一暗，笑着扭头，表情瞬间一愣。

“好家伙，”边启当即嚎上了，“厦儿你这日子过得太好了吧？冬吃萝卜，当吃人参补着呢，还有菌子，是说不用打篮球了。”

江厦撑着桌子：“你们怎么来了？要一起吃吗？换个大桌。”

语气里好像没多想他们留下来吃似的。

边启刚想说这哪里高攀得起啊，徐佳佳话比他快：“换！咱们一块吃！”

徐青很想走，想在一步远的距离当陌生人，但被自己妹妹硬拽着。

换大桌多少有点麻烦了，边启还是嚷着不用麻烦，这里的长椅宽敞，挤一挤添个凳，加菜就行。

江厦往里挪了挪，给边启腾出位，徐佳佳和自己哥哥就挤了挤陶辛哲。

介绍得很简单，江厦觉得他们太闹腾了，江倾肯定受不住，把菜单推给边启：“要吃什么自己点。”

边启又加了半斤肋骨、一份羊杂和豆腐皮，把菜单给徐佳佳后又开始叨叨江厦：“还以为你谈恋爱去了呢，整天怪糟糟的，还做笔记……”

他视线落在椅子角落的包上，里面露出的卷子一角正是江厦新鲜做的笔记啊，瞬间“昂”了一声：“哦，给江倾的啊，那没事了。”

江倾和淘辛哲都在状况外，看着边启。

江厦有点无语，给江倾添了两块排骨：“别理他，太吵了。”

校外神秘女友这事闹了个大乌龙，看江倾斯斯文文不像可以开玩笑的，边启吃饭规矩多了，也正经了，多是和徐佳佳说话，江倾注意到那个女生一直往江厦脸上看。

江厦毫无知觉，菌汤暖胃暖身，不一会鼻翼间就起了层细汗。

三个人有点挤，江厦是微微面向自己的，他想起暑假，被这个人抱着后背走双杠。

这会不仅觉得挤，还觉得面前的锅温度太烫了。

“今晚你们回去吗？”他问的陶辛哲，“太晚了就明天再走？”

上次江倾走得急急忙忙的，他一直惦记着。

陶辛哲摇脑袋：“不走，今晚睡你屋，我们想着周末下午再回去呢。”

那就是江倾也不走，江厦这才看身边的人：“带药了吗？”

“带了，现在也不太需要了，主要是淡疤。”江倾弯了弯眼眸。

边启耳尖，听见药就仰头：“怎么了？什么药？”

江厦用手肘推他脑袋：“关你啥事，好好吃饭。”

边启对他比了个中指。

江厦还是在吃完饭后被拉着打了篮球，江倾实在不行，和徐佳佳去买水。

这里是小公园的免费篮球场，还有很多人在散步，打太极什么的，徐佳佳问：“你是暑假和江厦认识的吗？以前都没听他说起过你。”

江倾想点头，但又听奶奶说他和江厦其实很小就见过了，只是那时候也没怎么玩过。

“不算吧，”他看着往下落的夕阳，“小时候应该见过。”

“啊？那是从小就认识啊？”徐佳佳纳闷。

她是个很外向的女生，相处起来应该也不难，就是打扮得成熟，看起来像个大姐头。

此时颇有点好奇：“那怎么回事啊？我和江厦小学一个班，然后初中，高中都一个学校，没见过你，他也没提过。”

江倾的声音低了低：“因为我都在外面，不怎么回来。”

“难怪了，”徐佳佳点头，“那现在你是回来了吗？还是以后也要走？”

“不走了，”江倾看见江厦从球场出来，“我现在在这边上学了。”

“和陶辛哲吗？”徐佳佳往球场里望了望，陶辛哲正好扣了个篮，嘚瑟得绕场一周撒欢，“江厦的这个表弟可黏他了，每次寒假放假都来，但上学期间来，还是不常见。”

江厦过来拿水，动作飞快地在自己手里拿了一瓶，江倾突然有点不自在，偏头看见徐佳佳半抬起的手，她有点尴尬，但也不是那么尴尬，撇了一下嘴耸肩。

少年少女的心事了然若揭。

*

江厦整场都没怎么用心，遛完食就下场和江倾坐着，怕人无聊。

“你不用管我的。”江倾抻着腿。

江厦用校服下摆抹汗，狂喝水：“不打了，以后打球的机会多得是，不差一两天。”

江倾看着球场，点了头。

“你以前打球吗？”身边的人也抻腿，把裤腿宽松的校裤挽起来散热。

江厦腿上的肉一看就很有劲，都是打球打出来的，线条硬朗，动一下就能看到肌肉拉伸，江厦看着江倾的样子，忽觉不合适，正要拉裤腿，被拦住了。

“我不打球，”江倾不着声色地回答，从他腿上移开目光，“你要不要看看我现在的腿？”

从在校门口相见到现在，江倾知道他想看看。

江厦的眼神很热切，点头：“嗯。”

那道长疤还是在，不过比起之前好了许多，钟淇说宫奶奶在手术室门口求了护士很久，要尽最大可能别缝，或者别缝出针眼，孩子还小，印子不能留显眼。

医生就用绷带加压，裹得严实。

也是谢天谢地，不然疤已经够长了，再加上针眼得多难看。

他俩离得近，像是在这个球场灯的阴影里悄悄分享秘密，江倾说：“不知道祛疤的药能消到什么程度，奶奶总说太长了。”

江厦拿手比了比，是两个中指到拇指那么长，很同意宫奶奶说的话，江倾皮肤太白了，搞得这印子像条红线。

场上没有了江厦，徐佳佳也觉得无聊，跑过来坐着，看两人都偏着脑袋，还挽着裤腿，像是在比着什么，边走边疑惑：“你俩在干什么呀？”

几乎是肌肉的条件反射，江厦腿一错，直愣愣地贴着上江倾的腿，把那道疤给遮严实了。

徐佳佳：“？？？”

江厦的皮肤很烫，虽然没运动很久，但也有点黏腻的感觉，江倾甚至觉得自己被烫了一下，扭了脑袋直愣愣地眨眼睛。

这保护意味的动作太明显，让他的心跳顿了两下，逐渐泛出极为安全的暖意。

*

徐佳佳的情绪好像不怎么好了，一直到这群人发完球瘾回家，只是兴致不高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多看了江倾一眼。

“哥，佳佳姐还没放弃啊？”陶辛哲回了两下头。

江厦没理他，这表弟就啧啧啧哀叹：“佳佳姐怎么会喜欢你这么没有人情味的人呢？老是热脸贴冷屁股。”

江倾边走边想，江厦没人情味吗？有的吧，虽然表面没有过大情绪，但很细腻啊，也很热心。

但他一扭头就看见江厦皱起的眉：“你要是还有精力散不掉，就从这里跑回家吧。”

……好吧有时候还是有点凶。

陶辛哲闭嘴了，但少年的八卦心思按不住，拽着江倾问：“江倾你有喜欢的人吗？”

被问话的人一愣，真认真思考了：“应该没有。”

“没有？应该没有？”陶辛哲的眼神里是完全不信的，继续八卦，“那你收到过情书吗？你应该会有的。”

“嗯，”江倾不避讳，笑笑，“有，但我不知道都是谁的，也没打开看过。”

陶辛哲眼睛极亮：“为什么不打开？”

江倾只是笑了笑不说话，刚好和江厦对视，两个几乎每天都能收到情书的人在这一刻共了鸣，甚至同时在笑上带上了无奈。

陶辛哲还小，他不能理解。

陶辛哲很想收到一两封情书，说起了自己暗恋的女生：“她叫乔小竹，是班长，很漂亮的，你以后和我一个班，能见着。”

江倾点点头，江厦薅了一把表弟的脑袋：“怕不怕你暗恋的班长喜欢上江倾？”

江厦看到江倾的耳朵红了，紧张地抿了一下唇角要说话，便笑笑。

“不怕！”陶辛哲龇牙笑，“小竹是好学生，不早恋，她的梦想是考好大学！”

“哦是吗？”江厦嘴损起来，“有些学霸谈恋爱和考好大学不冲突呢，你那点贫瘠的小脑瓜子只有暗恋吗？不和小竹一起考好大学？”

陶辛哲：“……”

江倾不止一次看见这位表弟被损，作为学霸的表哥很多时候都带着哀其不幸怒其的气，损完了还要按一按人家的脑袋。

但其实一直没放弃让人家的学习成绩往上提提，至少以后能上一个好点的专科学院也好啊。

可是小陶目前就是这么不争气。

江倾看陶辛哲耷拉了脑袋，拍拍人的肩膀：“没关系，以后我能给你补习……有你哥的笔记，不用怕。”

江厦又转头嘴损：“你可安心养伤吧，给他补习能气死你，你自己问他，寒暑假补得还少吗？”

陶辛哲脸红：“确实不少的……”

江厦最后嘟囔：“病人养伤要心情愉悦，别耽误了愈合。”

江倾哈哈笑：“不至于不至于。”

最后倔强的陶辛哲拍了自己表哥的后背：“表哥！我还是很可以的！没那么笨！”

江厦：“你自己说说上次考试全级多少名？”

陶辛哲低头：“305……”

这三个数字说得太含糊，江厦让他把舌头捋直了再说一次。

江倾张了张嘴安慰：“不算太差，好歹在前五百。”

江厦眉毛都没挑一下，继续让陶辛哲说话：“你说全年级几个人。”

陶辛哲：“……306个人”

江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