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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江倾所说，钟淇和江淮远没说他，只是念叨着江厦不拦着点，趁他和江倾出门选礼物，两人准备的礼物也送到了。

两夫妻一边念叨着领带和胸针对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讲太贵重了，一边把为江倾准备的护腿拿出来。

“这个一天戴两小时，有助于伤口恢复，还能按摩、放松肌肉，”钟淇现场就让他试试，问，“感觉怎么样？它这个还带加热的，冬天也能用，马上天气就冷啦，要仔细养着点。”

江倾感受到腿部的温暖，点头：“很舒服，我会注意的。”

陶辛哲在厨房里看着锅，蹭到切配菜的表哥身旁：“哥，我怎么觉得舅妈比疼你还疼江倾啊？”

江厦低着头，挑眉：“你要不要上升点成绩讨取舅妈欢心？”

陶辛哲：“……”

小孩子的生活真的是太过困难了！

江厦以为这位表弟这次会和无数次一样，被激也是三分热度，但结果好像真的听进去了几分。

回去后，江倾在晚上给他打电话：“你表弟，今天来找我了，向我求教课堂上没懂的一道数学大题！”

江厦在电话那边挑眉，问：“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听懂了吗？”

“一知半解吧，”江倾那边很安静，只有木头和石头碰撞的声音，“他不该来问大题的，我建议他从基础题开始。”

这位表哥非但没有着急，只是笑：“估计是被刺激到了，他以前考倒数第一，被同班的虎子超越就会努力一段时间，不出两周故态复萌，看他这次能坚持多久。”

江倾也在那边笑：“不逼他，他愿意拿来问，我就给他讲，也不强制每天都学。”

“看来你有计划？”江厦摸着桌上的笔筒，叹了口气，“我以前软话硬话都说完了，他油盐不进。”

最近他很喜欢随手拿来握一握摸一摸，原本赶着刻出来的纹路都不怎么扎手了。

他就像盘核桃一样，越盘越顺手，越盘越不想松手。

屏幕上的江倾眨眨眼：“倒是没什么计划，学习逼迫不了，主动学才能进脑子。”

江厦赞同的点脑袋。

“但可以侧面影响，”江倾挑嘴角，刻刀在手上挽出个顺滑的轮廓，木头有了个脸的轮廓，龇牙，“不着痕迹的激将，我是计划通！”

江厦打算不管这些的。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他知道江倾虽然面上不温不火，但真要做个什么，有能力有毅力做好。

*

立人中学虽然周末放假，但课程节奏拉的得很快，基本上高二下期就会把高中三年的课程上完。

陶辛哲每次看见江倾，很多时候都觉得两人相差的不是一级，自己表哥就应该立马提笔去高考。

现在有这种感觉的又多了个人……还是个病人。

现在周末没事，江倾和江厦会开几小时视频，重点是整理一周的课程和总结做的题里的难易点，偶尔也一起做点作业看看各自的速度。

陶辛哲看着自己花费了十几分钟算出来的结果，再看着江倾拿着平板快速写答案……

“你不是住了几个月院吗？”他惊叹，“也能跟得上？”

还是跟上自己表哥？

在他看来，坐教室弯腰捡个笔，就能完全不知道老师在讲什么，那可是几个月啊！

那几个月的江倾，神志不清，每天都躺在床上，拿药都困难，别说拿书本学习。

江倾认真思考了一下：“还是不难跟，以前我的学校课程进度比你表哥的还快，高一第一学期暑假只放了15天，寒假放了7天。”

陶辛哲：“……”

课程，比，你表哥的，还快……

放15天……放7天……

“好变态啊你们，”小陶看着自己的作业，“我曾经还因为学校周末只休半天，集合起来放月假而气愤。”

江倾只笑，江厦还在那边说人：“陶辛哲你不会做不要打扰别人，有不懂的先跳过，等会问。”

小陶：TUT

*

日子突然变得特别快，特别是半期之后，老班和江厦说物理竞赛的事。

这次他们班报名的人有好几个个，作为班长的他，物理课代表和学习委员都进了决赛，原本十月底就要考试的，但用于决赛的校区出了点问题，多方协调才在现在定下时间和地点。

育林中学。

“啊？我以前的学校？”江倾在刻木头小人。

江厦仔细看着他的表情，发现没什么异样才点头：“我也没想到。”

江倾不是很惊讶，思索：“我们学校有时候，确实也会作为竞赛场地，不过次数不多。”

江厦：“听说原场地要办国际交流会，两个月。”

“那难怪了，”江倾没怎么看镜头，刻得仔细，“我们学校各方面挺好的，考场明亮，学校打印机是大牌子，纸和磨的质量也很好。”

江厦忍不住笑。

“你知不知道怎么过去？”镜头下的人放下了刻刀，抓手机，“我给你发交通行程。”

江厦撑着下巴：“有老师带队，直接送到校门口。”

他这次要去一个月，除了正式决赛还有集训。

江倾也撑起下巴，看他：“一时间激动，给忘了哈哈，那你要拿个第一回来哦。”

“我物理一般，以前都参加的化学竞赛。”

说着他还挑了一下眉尾，眼睛很亮：“拿过第二。”

说起来他其实有点不甘心，拿第一的那位同学只比他高一题的分数，本来想着高二撵上去拿第一的，他瞳孔里的神色动了动。

“江倾，”江厦看着他亮着的眸子，看到了那点小心思，“我化学还不赖，下次一起？”

江倾顿了一下，有点愣。

江厦的眼里满是期待：“等你上学了，我们一起参加竞赛吧？”

呆愣结束，江倾握着手里的木头，决定把他刻成屏幕里的人的模样，龇牙笑起来：“好呀。”

乡镇里信息有点闭塞，特别是村里的学校，报竞赛的很难得一见，不过也不需要太苦恼，有渠道都不用担心。

两人挂了电话，江倾脸上的笑晕开了些许。

从出事到现在，他的性格其实变沉了不少，江倾知道，那时候他坐在医院的病床上，奶奶其实很担心，怕他走极端。

这个小村子是父母儿时成长的地方，但一出生就在高楼大厦里的自己，被优渥围绕，一年只有过年才回来，除了枯燥的山水就是刺鼻的鞭炮气息。

他其实不太喜欢这里，没有玩伴没有丰富的消遣和娱乐，出门遛弯就能走遍村里的角角落落，让人提不起兴致。

这辈子他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如果把不喜欢这个镇子的心思定义为过错，那这个惩罚太重了，年少的他好像不太能接受，也难以承受。

奶奶也知道他格格不入。

从出院到能站起来，前期其实很困难，各种不适应，用品不习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的原因，身上的伤愈合得也慢，还反反复复发烧。

让一个嶙峋，还陷入亲人死亡疼痛里的老太太搬动小伙子，这很难，他甚至让老人闪了腰。

日子变得无比艰难，每天坐着动不了的日子，江倾的脑子里总会想很多，一家人在一起时的快乐、上学放学与同学相处的自己、出车祸的瞬间，甚至每顿把饭菜端到房间里的奶奶。

他一时有点分不太清，是失去父母的伤痛多一点，还是自己双腿影响未来的痛苦多一点。

所以他找了很多事做，却无法开始，雕木头和种东西算是勉强能做的。被刻刀雕刻的死木，被清水灌浇的葱茏，它们仿佛复杂地盘亘在自己的身躯里。

绞缠得让人快要无法呼吸。

但好在此时，有一个人来敲门，穿着白衬衣，头发打理得十分利落顺眼，提着他喜欢的蛋糕走进卧室，这个人的笑容还很干净很阳光——也有股莫名心安的温暖。

在此之前，奶奶提过这个人许多次，也说起那段江倾没有印象的交集。

“我叫江厦。”

那一声介绍，像是一道光，劈开脑袋上笼罩已久的阴霾，让内心即将死去的小芽继续挣扎。

从那天起，江厦带他去小镇，送猪肝汤，还忙活洗澡复健此类的琐事，没有一点抱怨。

他很抱歉，因为噩梦吓到了这个人，但江厦还主动抱住他，让他加油。

江倾觉得，老天爷还是不忍心毁掉自己的。

他还能收拾情绪，继续往前走，有机会好好活下去。

宫奶奶敲门进屋，脸色不是怎么好看，看他嘴角上扬着，也看着他手上雕刻的东西。

“小倾，奶奶和你说件事，”她有点犹豫，因为很久没在孙子的脸上看到轻松的笑脸了，她不忍心打破，有点不好开口，“你听了不要激动，咱们好好的。”

江倾心底一沉，刚才的一丝喜悦被压下去：“奶奶……”

宫奶奶的眼里又蓄起了泪水，伸手握住他精瘦的手腕，抹眼泪：“那个司机的爸爸，想要和我们谈谈。”

江倾：“……”

手里的木头砸在桌上，他把手里的刻刀攥得死紧。

力道过大，纤瘦的手指骨节泛白。

宫奶奶摸摸他的脸颊：“他们现在就在屋外。”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不更，要和弟弟出门一整天，回家估计深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