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这次竞赛，好几个学校的学生加起来有二十几个，考完实验操作走了三人。

剩下的六天时间全在巩固，题量增加了一倍。

吃了午饭，周昂挎着篮球进实验室，这一周已经够他和这里的学生打成一片了。

江厦正在给隔壁校的人讲题，身边就坐下个人。

“江班长，”周昂吊儿郎当的，抽了他手边的空白试卷指，“也给我讲讲这道题呗。”

江厦没理他，面色不改地给面前的人讲完最后的步骤，问：“还有没有题要问？”

同学看了一眼在边上瞪眼睛的周昂，缩了缩脖子：“没有了……”

说完就拽着卷子走了。

江厦也打算拿着卷子回寝室休息，被周昂拦住：“你真不打算理我啊？”

江班长往后撤了一步，要走到教室门口，周昂站起来跟上他：“两点才上课，先去打个篮球再回去也不迟啊。”

“和你的小男朋友去打吧，”江厦沉了口气，瞥了他一眼，“没必要再跟着我想认识江倾了吧？”

周昂的神情凝了凝，嘴角抖了抖：“江班长说笑了，哪有什么男朋友？”

江厦冷嗤，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扭头走了。

实验楼外的花坛边，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在花坛边踱步，面容姣好，有点婴儿肥，脸上的表情自带笑颜，利利落落。

江厦在很多地方见过他，食堂楼下、教学楼边上的凉亭里、学校后面操场的林荫处……有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在等周昂，有时候是他和周昂偷偷挨在一起。

现在两人对视一瞬，周昂在他稍后一段距离，男生移开目光看后面的人，笑意更明显。

这个体育生就喜欢这样的调子，江厦看着人凑近了周昂笑，迎着周昂的眸子也冷笑了一下。

从此之后，两人一直在暗暗较劲，试卷和课堂练习，老师只要叫江厦起来做完题，周昂必定会在下一题主动请缨。

多几次，蒋苇就烦了，忍不住问：“这人怎么回事啊？这么看不惯班长？”

林羽柔也纳闷：“之前觉得他是体育生能来竞赛很厉害来着……”

蒋苇撇嘴：“也就成绩好了。”

江厦面上倒是完全不在意，就算看完周昂讲题也波澜不惊的，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看出端倪，眼尾微微下耷和眼神泛冷。

江倾还是在考试前一天晚上来了学校——学校附近的旅馆。

他知道卢安浩加了江厦好友，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别和卢安浩说：“他要是知道我来了，又没告诉他，肯定要来抓我！”

江厦在电话对面笑：“不和他说。”

自从那天两人去了小洋楼，卢安浩也没再找江厦聊天，就算偶尔在食堂遇见了，卢安浩好像也没有要和江厦打招呼的意思。

考试时间还是周末，只考上午，江厦拒绝了坐学校的车，问江倾有什么安排。

“我上午要去跑最后的手续，”江倾的语气有点抱歉，“我可能接不了你下考场了，办完手续和以前的同学吃个午饭再找你。”

江厦可以和物理课代表他们一块吃，两人又约了时间。

他看着江倾从行李箱里拿药，问：“最近你去检查了吗？”

“腿么？”江倾的镜头往下晃了晃，“检查了，确定春节前拆钢板。”

江厦没考虑：“我陪你一块去。”

“到时候看吧，奶奶想陪我去，”他思考了半分钟，“可能还要在医院观察几天。”

“那你们要在医院过年吗？”江厦突然想到十一月一过，十二月会过得飞快，元旦一过，年不远了。

以前江倾跟着爸妈回乡里，鞭炮烟火味道重，这次一家人团不齐，别再被引得犯病了。

江倾摇头：“奶奶说哪有在医院过年的，所以放在了春节前拆，算上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大年三十前两天应该能出院。”

江厦张嘴：“那你要不要……”和宫奶奶来我家过年？

话没说出来，蒋苇在宿舍门口喊他，说他和学习委员想一块押押题。

江倾的眼睛在镜头下眨了眨，没让他把话说完，继续找东西，准备洗漱：“你快去吧，考试加油，明天见！”

江厦也沉了一下心绪，点头：“嗯。”

从小到大他没体会过多少愁事，连学生们最担心的成绩问题在他眼里都算不上事。

江厦没想到自己在江倾身上犯过几次愁，一些和别人很轻易就能提出或者询问的东西，感觉怎么问都是突兀，怎么办都不是最优。

就像这次，他觉得万户人家团聚，特别是乡下，会有很多人回家，江倾就和宫奶奶一块，蛮不是滋味的。

但要叫来一起过年……他怕江倾不会同意，怕他触景生情。

一番牵念惦记到做完卷子，学校安排的车下午才到，蒋苇和林羽柔一块，江厦终于是和他俩出校门吃了个饭。

临出校门口又看见了周昂。

他背着个背包，伸手揽住之前的圆脸男生，两人有说有笑的出了大闸门。

蒋苇这次听得最多的，就是周昂的八卦，认识了很多新世界新知识，对自己好几年平淡的生活刷新认知，见周昂把人亲昵地搂着，开口前先打了个寒噤。

“听说他俩好肉麻，”蒋苇啧啧啧的，“周昂去等那个人放学，两人就在操场的主席台后面亲嘴！”

林羽柔也听到了些八卦：“他们胆子好大，虽然我不排斥，但是好歹在学校啊……”

江厦安静地看着菜单，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挥出脑子，点了份凉拌鸡。

江倾正好给他拍照，他和同学们吃的火锅，身后一堆生面孔，但有一个面熟，是吃鱼那天遇到的同学。

江厦再点了个素菜，就把菜单给蒋苇了。

他也拍了张照，江倾秒回：

- 学校附近那家啊？

- 他们家的洋芋饭好吃。

江厦手指动了动，蒋苇和林羽柔正好在犹豫吃什么饭，这家店的饭不单单是白米饭。

他张口：“洋芋饭吧，我朋友说这家的味道不错。”

蒋苇顿了一下，应着叫老板来点餐。

等饭的间隙，蒋苇和林羽柔双眼满含八卦，用眼珠子交流。

蒋苇：又是那个“朋友”！怎么的！真是异地恋啊！

林羽柔：班长很少来这里吧？这异地恋不得很久才见一次面！

蒋苇：他俩怎么认识的？

林羽柔：好好奇！他们俩怎么谈恋爱啊？

蒋苇皱着眉头思考，万年单身狗加学习机器的自己只能想到自己班长和女朋友互相对着手机连夜刷题。

林羽柔：是浪漫的！

蒋苇：……

江厦对桌上沉默的喧闹完全没体会，和江倾聊他们都点了什么菜，看见江倾说那些人太坏了，知道自己不吃蒜泥，争着去给他打蘸碟，蒜泥超标。

江倾用文字咆哮：

- 我自己去打，他们好烦啊！

江厦看着文字笑了一下。

蒋苇和林羽柔同时睁大眼睛。

林羽柔：肯定是在和女朋友发短信！

蒋苇：他女朋友要过来吗？我们不会又要自己吃饭了吧？

林羽柔：班长都坐下来点菜了！洋芋饭肯定是女朋友爱吃的，她要过来要过来！

蒋苇：……你为什么一副要嗑起来的样子？

林羽柔：我好好奇班长喜欢的女生是什么样子的啊！肯定不是乖就是美！

蒋苇：……

*

两人没有等到江厦的“女朋友”，直到上了学校的车都在好奇，但车上有老师，两人还是只敢用眼神交流。

江厦吃完饭就去了江倾说的火锅店，就在公交车站旁边，一个装潢古典的门面。

他刚下车，就看见施铭和江倾勾肩搭背的。

好好站着说话不行？非要搂着，江厦不自控地紧了紧眉，走到江倾身边，拽了一下他的腰包带子。

“你来啦？”江倾没转身，仰着脑袋看着江厦的下巴笑了一下，“我订的下午三点的票。”

离三点还有一个多小时，去旅馆收拾了东西打车过去差不多，他问：“你东西收拾好了吗？”

江倾摇头：“现在过去收。”

前一天晚上他过来，今天一大早就去送材料接材料，刚刚吃饭又闹了一会，只有在车上睡觉了。

他嗓子有点岔，听在江厦耳朵里有点酥心。

江厦看了看他：“你今天走路多吗？”

江倾也摇头：“都打车的。”

气氛默了默，江厦打好车，才看施铭看他们的眼神有点愣。

“江厦，那天吃完饭你们见过的，”江倾笑着介绍，“那我们后面再联系，过了春节我也要上课了。”

施铭点头，给江厦打了个招呼，又红着眼睛看着江倾：“我会想你的。”

江厦：“……”

江倾没有施铭那么舍不得，在车里把前同桌的手掰开：“你就好好回去吧，没准咱们大学也会再见到的。”

施铭这才眼前一亮：“那说好了！你给我好好学！”

江倾点头：“嗯嗯嗯！”

司机好不容易把车开走，江厦才反应过来，撑着车窗看他：“我发现你，稳住人都是把大学拿出来。”

从这个角度看江厦，能清晰地看见下巴的骨头，分分明明牵扯耳根，微微仰着脸看人，还挑嘴角，闲散又帅气。

江倾猛看好几眼，耳垂的颜色浓了一点，笑：“跟老师学的。”

江厦觉得好笑：“哪个老师教的？”

“都在教，”江倾很认真，“不都说，现在学习努力一点，大学就好了？我周围的朋友，成绩都差不多，很适用这句话。”

江厦：“……”

江倾：“成熟的学霸是会举一反三的。”

两人有说有笑，到酒店楼下，江倾揉了揉肚子：“把我笑得肚子都疼了。”

江厦提溜着他的书包带子，怕这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摔了。

腰包硌在他腰上，刚一起出了电梯，迎面走来两个人。

江倾还在问等会回去吃什么，手肘挨着江厦的胳膊，突然感到肌肉绷了一下。

他扭过脑袋，看见一张熟脸。

那时候周昂穿着黑色运动服，问他透着隐喻的问题，让人很不舒服。

现在周昂穿了件白T恤，灰色运动裤灰外套。

白T领口半遮着一团红印，唇角破了，江厦和江倾正看见周昂很强硬地把手边的少年捞到身侧，一口咬在了白皙的脖子上。

那人还穿着江倾熟悉至极的校服，原本不避讳，余光里看见从电梯里出来的人影，忸怩地躲了躲。

“躲什么？”周昂钳住他的脖子，把人推墙上撞了撞。

少年脸颊透红，闪了一下眸子，但还是任由这人把手伸进衣摆。

江厦：“……”

江倾：“……”

江厦看见身侧的人皱眉，眼里全是厌恶。

周昂这才看清楚来人，看见江倾的时候眸子一亮：“江倾？”

江倾往后退了两步，被江厦护在身后。

“哦，你俩也来了啊……”像是一早就看明白了什么，扫在两人身上的视线并不令人愉快。

他嗓音低，黏黏腻腻的：“难怪江班长不给我你联系方式呢。”

江倾语调平静又冷：“我们和你们不一样。”

他抓着江厦的手臂和二人擦过，半护的姿态：“你真恶心，不要再打扰江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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