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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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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我这么脏,会把车弄脏的……

“公子,快来吧。”

谢长安已经走至马车边,他利索翻身就坐上去拿起了缰绳,面露大方地对着沈客拍了拍身边的木板。

“知道了知道了。”无奈叹口气,沈客走了过去,“这盏灯怎么办?”

“车上的灯不好卸,眼下手边也只有公子的灯,自然是拿着了。”谢长安接过他递来的菊花灯,轻轻挂到车上。“夜里出行惯了,便叫人在车上多装了些勾栏。如何,正好拿来挂公子的花灯吧?”

“……嗯。”沈客摸摸木板,小心地把屁股放了上去。一抖,一吓,再一僵,好了,坐稳了。“挺好的。”

“是么。”谢长安转向其他人,“青冥,他们要是想再逛逛就陪他们去吧,我们走了。”说完招招手就赶起了马。

“嗯,路上小心。”

穿林。

夜间空旷,隔一段路就有木灯。这条路宽敞,似乎常用来跑马,还算不荒。只是相比于远处不夜的灯火,还是冷清了些。

“我们在往长安街的方向跑?”

“嗯。”

沈客抿唇。

谢长安突然转过脸,“我们行了也有一会儿了,公子一直欲言又止的,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话,我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真的?”沈客被看穿的高兴,马上应了。

“嗯,”谢长安勾起轻笑,“当然。”

沈客犹豫会儿,指指身后的车厢,“里面装了什么啊?”

“新制的楠木棺材,结实轻便,用过的都说好。”

“夜里托梦给你好评的?”

“你竟然不怕?”

“原来你希望我怕啊。”

两人莫名对了眼,沈客不免也笑道:“仙人哥哥貌似很失望啊。是我逗着没意思?那不如还是丢了吧,我很乐意的。”

“方才是觉着没意思,你这么一说,倒觉得不是这样。”谢长安笑意不减,“有些东西丢过一次,味道就变了,当三思而后行。我不是草率的人。”

“呵,找我一起运棺材做甚?开店的送货上门,何至于硬拉上落魄的亡命徒?”

“自然是想听你多叫几声哥哥。”

“当真是毫不收敛。”

“何须收敛?”

沈客斜了他眼,故意挪远了些。

“跑什么,又跑不远。”

“抱歉啊,从没见过要求这么奇怪的人。要不我收费吧?叫一声付一次钱,这样你就能一直听,我也能讲的开心。”

“盘算不错,可惜对错了人。”

沈客不再瞧他。

安乐城长安街天下闻名,其间原因最主要也最为人熟知的,无非就几样。这里,旷世繁华;这里,直接连着皇城大门;这里,有上道法寺最宽阔易走的山路。多少与别处不同。长安街的白天和黑夜,随着时间推移渐成两个世界,虽然有些地方没变,但生活在这里的人都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

基于此,当深夜一辆马车从街外突突突跑到皇城高墙前被锦卫拦下时,上来询问的值夜锦卫都是身强体壮凶悍过人的。

“站住!干什么的?”

锦卫一句吼,倒是把快被颠散架的沈客一下支棱了。他猛的抽身连起身架,酸麻席卷中还不甘心的放眼扫去。高墙锦卫,宫门大字,远处还有明亮的山路,通向高处的寺庙。

“不干什么。”谢长安礼貌应笑指指前面,“大人,你挡着我们的道了,我们要去的,是那边。”

锦卫一噎,摩拳擦掌了一阵,随后瞪了谢长安眼,让开了。

感觉到马车又动,沈客才后知后觉看向谢长安:“嗯?怎么又走了?不是被拦了吗?”

“是啊,”谢长安点点头,“拦过了啊。”

“……”他叹气,“那我们要去哪?”

“就是前面,山路旁的空地。”

山路晃亮,蜿蜒向上,泥和石阶交错,几步一小亭,遥遥指着远处的寺庙。两人停着的地方,也沾光亮得甚至有些庄严。

这个点已经没有香客了,明黄的山路已是单纯的指引,密林风息,不经意还能感到一丝萧瑟。

他停这儿……

耳边凉风一滑。沈客微愣,回过神来时,满眼已是那张近在咫尺的笑脸。他近媚的弯着眼,眉目却含冷艳,滑光的脸棱显不近人,薄唇微弧又勾着人想要触碰。那样清寒的五官,竟又如天边月水中花,无暇透幻,诱人。

是这身子不行还是我不行?怎么竟觉得他这般好看?

……他之前长这样吗?

“待会儿还得麻烦公子,提上灯,带他们看看货。”

沈客略不自在的抿抿嘴唇,“为什么是我?”

“结束之后我看心情告知你原因。”

“……知道了。那你先把脸移开,太近了,我觉得我脸好像在发烫。”

不知为何,眼前这张脸毫无征兆的就愣了愣,然后马上笑开了。

谢长安真的一时没反应过来,并照着沈客的话去看了。

他的脸真的红了,耳根都红了,把这张脏脸都带的有些可爱。

嗤。

“看货?还要介绍一段吗?我都不知道你们棺材怎么做的,要编也编不出来啊。”

“你不用说话。”谢长安收了笑,但唇角弯弯,虽无意,怎么看都依旧。许是方才真的被逗笑,这会儿沈客见他眉眼轻展不端的,好似亲近许多。“只要提着灯,在他们面前把后面的门打开,退到一旁就可以了。”

“就这样?”沈客倒是有些失望,“可我衣服这样,你确定没问题?”到现在,他还穿着那身破着口子染着血的脏衣服,要搁人堆里,不把他抓去报官已经谢天谢地了。

“这个——”谢长安上下打量一顿,“没什么问题啊。他们来了,拿灯下去吧。”

“哦。”

沈客便拿灯跳下了马车。刚站稳抬头,迎面就走来几个蒙面大汉,为首的却毫不遮掩,托着佛珠举着手掌就过来了。秃头?和尚?还有点胖……怎么搞的,腰间还戴了这么大个香囊,这里的和尚都流行这种搭配?

忍不住回头,谢长安却已惬意地靠着车厢转向一边赏起了月色。

……混蛋。

于是按着他的指示,沈客提灯将他们引到车尾。

车厢的门上只有一个木栓,轻易就能打开。推开门,冷气外放,吹得沈客背脊都微凛。和预想一样,一口漆黑的棺材横在眼前,直白。沈客撇撇嘴退到一旁,下意识往谢长安那儿靠了靠。

那些人素养很好,除了那和尚,其他人的目光甚至都没在沈客身上停留过。和尚也只在开始看了他几眼,再看了谢长安一眼,就安静地等他开门了。只是现在,沈客不知道他们杵在那干嘛。

冷风又至,把腹部的布条吹开了。这身子能感觉冷,但好像并不怕冷。

忽然一声刺响,同时腰被往后一揽,只消眼中看着铃铛自衣间晃落,屁股一撞板,紧跟着才是狂跳的心脏。

“叮铃——铃——”

铃铛落地,伴着血溅起的欢呼。缭乱的黑影瞬间没了踪迹,唯剩下坠落的锦囊和缓缓倒地的和尚。佛珠散了一地。

夜风徐徐,不知吹了多久。

直到身后飘起凉风,带走腰间温热。余光走下个人,若无其事溜达到现场,对着沾血的铃铛一阵唏嘘,然后弯腰拿起锦囊掂了掂,转身笑着回来了。

“公子,过来帮帮忙吧,这棺材盖子好开得很,特意给你挑的轻便材料。”

记得谢长安之前说,“没什么问题啊。”

…………

搬尸体装棺材,清理遗物和血迹。沈客合上车门拴上门栓后,不禁低头看了眼还在风中轻浮的破布血衣。

是没问题。太合适了。

恍恍惚惚走回车前,谢长安已经拉着缰绳等他了。他笑的还开心,皮笑肉不笑的开心。

沈客毫无灵魂的也笑两声,呆滞地坐了上去。

马儿转了身,朝林中一个隐秘的口子驶去。

……

嗯?

嗯?!

“谢长安,你不会还要我去把人埋了吧?”

“都气的叫名字了?”

“我很少发火的,你知不知道我有洁癖啊!欺负我很好玩儿?”

“确实好玩儿。尤其是你瘦瘦小小这么一只,明明脏的可怜还浑身不屑的样子,格外让人想欺负,欺负到哭才好。”

“你混蛋?”

“那我让你跟那和尚躺一块儿?”

沈客瞪着他,好久,撇开了头。

“我错了。”

林道狭小,只容得下一辆马车,两边过盛的草叶树枝还时不时地划刮摸蹭,好几次都擦着两人的手臂。三盏灯晃悠悠地供着光,注视着面前短暂的火花与长久的寂静。

良久。

谢长安晃晃缰绳,“那盏花灯,可是你自己要拿走的。”

“花灯?”

“宫里的,只有一盏,还不够表明身份么?”

“呵,不是你要我自己挑么。”

“说明你眼光不错。”

“早说我就不拿了,把棺材铺门上灯笼拆了都换。”

“那多没意思。”

沈客斜过眼,对上谢长安回应的戏笑。

“是是是,想玩儿我,给你玩,任凭你玩。”

他能说什么?他什么都不用说。打不过又跑不过,何况还有那番戏言在前,他根本无力甚至反驳什么。不过这人虽气,到底不是见人就杀的疯子,既然有余地,就可以有转机。

又一根树枝划过,扯大了沈客衣服的破口。

见他又看了开去,谢长安也回了头。

“等会儿和刚才一样就好,记得不要说话。”

马车匀速行着,过路的树枝总爱蹭上沈客,刮痒刮痒的,很快就把他劝的往车中心缩了。脖颈有时忽痒,会蹭上谢长安颠动的长发,不过比起树枝,还是这个吧。

偷偷瞄一眼。

谢长安现在不笑了,整个人倚在车上,半垂着眼对着前方。那双眸子深沉,无光,像蒙着雾,携着深路月烛下晦色半明的脸,连棱角都多了阴骛。

冷不丁的,眼中斜来寒光。

沈客被突如其来瞪的一噎,抿唇瞥开了。

如此,又是一路沉默。等马车再次停下时,沈客抬眼打量圈环境,随即发自内心地叹了口气。

绕了这么久,怎么还是在山脚啊……而且这里树的密度和光的亮度,是个杀人灭口埋尸的大好地方啊……

相比皇城边,这里实在太窄了,就是一块被人踩出来的空地。要不是头顶挂着三盏灯照亮了谢长安,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哪边的鬼窝。

黑暗中,缓缓从对面奔来一道马影,连着一圈灯晕。

来的还是跟那些蒙面大汉一样打扮的人,但不知是不是同一伙人。

不觉屏息。微微往右一瞥,只见谢长安目视前方,嘴角依旧牵着微笑,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起身,落地,取灯,低头,前走五步,微微躬身。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沈客都暗自惊讶。

引人,开门。同样的漆黑棺材,不同于方才的气息。阴冷之中难抑的血腥味。

一阵恶寒袭来,沈客连忙退到一旁低头捂住口鼻。

这味道闻的他泛呕,却不是因为单纯的尸体。血味里,混着奇异的香味,早就有了,搬的时候还不觉恶心,现在简直逼得人逃。

只是这群人一样杵着半天不动,甚至能清晰感觉到,他们的目光聚集于一处 。

他。

沈客下意识又后退几步,头低的更下了。一时呼吸变沉,又及时被身后温暖抚慰。巴掌大的温度抵的正力,往后却是更森的寒意。

“抱歉啊,在下的这位帮手是新来的,还不能很好适应。这不,还要在下跟着嘛。诸位大可不用在意,我们只看财,不管人。请——”

敌意刺了几许,半晌,忽的消了。虽分不清是主动还是被动。直到听到棺材移动的声音,沈客才轻轻晃动眼帘。

棺材被装进那些人的马车,有人抛来一个布囊,谢长安随便就接住了。他们上了马车,逐渐消失在两人来时的路上。

耳边响起掂布袋的声音,一听就知道里面装了不少。背上的手仍在,但此番静寂,沈客能想象到谢长安多少戏谑的表情。

他这是吃了初来乍到的亏。

但若演的害怕瞧着那人自乐,也不失为乐趣。

脚一动,背上的温暖便撤回了。沈客憋嘴默不作声,挪着腿绕马挂好灯,坐上了车。

“走吧。”

话语刚落,缰绳和马蹄一并动了。

这条路除了那块空地,前后都只容得下一辆马车通过,仿佛就是为各种交易而存在。你我相向而驰,只问钱财,不问归处。也不知,这里的树木见证了多少。

抬头还是看不到尽头的暗路,沈客望着前方,道:“你怎么知道那个和尚会被杀啊?”出口微顿,他又加了句,“我的意思是,前面拉我后面又护我干嘛?”

不应。

沈客瞥谢长安眼,不满地嘀咕:“有本事玩我没本事回答?搪塞一下都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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