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轻晃,一时只余罩纸落影。
沈客不敢再抬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从未想过谢长安会突然这样,却也不敢往深了想。
他只当两人是单纯的相互利用,就算明白自己心底是有冲动的,他也不敢奢求。他一身负累丑恶,心思深重人也古怪,连话都不会说,待人笨拙为心不诚,这如何,如何奢求多的……
好在谢长安肯定不会。他这么矜贵,抱着玩玩的态度才是对的,也好让他死心。
可怎么就说了这些……
幼时情意固然可贵,可你我终究云泥之别,我能允诺的,也只有绝对的忠诚。
他混乱的瞥开眼,目光落到清白的酒瓶,探身就想拿来解热。
大手捏上脸颊就往里推,何及探身,根本无所遁逃。谢长安咬着他的唇瓣,那里是糕点的蜜味儿,好甜,尝着的时候,可以暂时盖住心里的苦。
沈客想推开,可谢长安明意,腰间就搂的更紧,脸也被按住。沈客没法躲,挣扎几下,就彻底软了腰,任他索求。
他忽想起这具身体数日前也被同样强迫,那人见他瘦弱如斯,只是一味后退却不反抗。脏白的皮相配着惊兽的惶恐,这样的趣味,勾的那人简直要疯。
那人便私自将他锁在屋内,露着贪婪的嘴脸抚摸着他的脚背,小腿,手臂,脖颈。他与他方便,配合着仰起脖子露开锁骨,主动为那人宽衣,抚摸他不再结实的肌肤,从肩骨,寸寸到喉结。
他轻吻,那人一颤,咬的更重,咬的他疼,他便环住那人脖颈,将他牢牢锁住。
轻轻吻着喉结边落,一口咬住便不再松了。
那人的血很臭,颜色也深,不好看,也不好喝,他吐了半天。那人挣扎的时候眼睛瞪得像见了鬼,只不过他是后来放开他时才看见的。
他甚至嫌他死相骇人,又想起那张嘴脸,面无表情的找了屋中刀片剜了他的眼睛,又擦了好久的血才离开。
他不是第一次被人侵犯,但他从来都给过他们活路。听话的适可而止,便也罢了,疯兽一样的,全都惨死在半途。
可眼前这个疯兽……
他甚至轻易软的连反抗的力气都没。
“谢长安……够了……”
“谢长安……可以了……”
“可以了……求求了……我……不行了……”
只字的间隙,他快哭了。
“谢长安……”
那人终于缓了缓,不再摁着他的脸,却不安分的往下摸去。
“谢长安!”
他又堵上他的嘴,摸索着探进了他的浴袍。
一塌糊涂。
“不行……”
可他根本不听,甚至手不安分了一会儿,直接把他抱着放了进去。
“谢长安、谢长安!疼……”
“不行什么?”那人喘着粗气,又将他搂紧,“什么够了?嗯?”
“你……你!”
“我什么?你都这样了,怪我么?”
沈客要疯了。可谢长安又不再动作,他也被锢着动不了,羞愤难当,甚至说不出话来。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了句废话?”谢长安沉笑,“立场不同早晚兵戈,永远信任你?”
“我……我乱说的……”
“不能是乱说。”他喉结滚动,“你说了的,我可以永远信任你,只有你,不可以背叛我。我不管最后是什么,打就打,死就死,但你不能骗我,你可以利用我,但不能骗我。”
“不会的……我、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找你的,真的……虽有仇怨,不是对你,你放心……”
“说回正题……”
“不要!”沈客惊呼,再也不能的跌进谢长安怀里,“不要在这时候,求你了……”
“我偏要。”
“谢长安!”
“忍着。”
“谢长安!你混蛋!”
“你听是不听,我就讲一遍。”
沈客不住一颤,“……那你讲清楚些,我耳朵不太好。”
“安乐五氏总知道?”
“知道……”
“祁家就在州宁,祁年烁当家,他也是那里的知府,官最大。凌家从商,分别在北间月和州宁设有府邸,前几日有消息,凌沃近日就在州宁处理商务。两氏大头之外,零散世家还有莫、陆两家,不过相比都是小官。当地要是有什么大事,大半都是由祁家管的,剩下的也由凌家,其他说不上话。近几日也没其他人出入,能和安乐王说上话的,各家都有。”
“我想起来了……流火还说,与他说话的人长的彪悍,脸颊还有一道仔细看才看得见的疤,但看着稳重,其他和我给人的感觉很像……但他是让人心静下来,我是……”
“你是让人忍不住要动。”
“那你倒是动啊!”
“我就不。”谢长安一哼,“这种形象的人……他的彪悍是哪种程度?”
“我哪知道?对我来说,你们谁都彪悍……流火比你稍微瘦点矮点,你自己想。”
“你说的简单,现在这样,我怎么冷静给你想?况且他这样不是那几张脸,这么多人,到时候我去给你列张单子就是,你现在知道也见不到,对不上人都是白搭。这事与我有关,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你忘了私仇一说?玄尘拿钱办事,除了我谁能引祸?我身在此地不能回去,万一他们出事,我如何交代?他找我便找我,我跟他斗就是,当然得赶紧查明身份!”
“你倒是心系他们,果然关心则乱。哼,安乐王与那人一起,是为了衡泽的事,他私心拖玄尘下水也好,王会不知道么?衡泽未定,他绝不会允许变故发生,玄尘现在很安全,你不用急的。”
“三月州宁花酒祭典,他们应邀要去,我怎能不急?万一那人串通应邀者,又万一直接动手……”
“那又怎样?他们自己接的活,你人又不在,关你什么事?就算是明摆着陷阱等你来,你也要去?你会什么?一个人跟他们斗?你还当这里是梦游仙?”
“你凶我干什么?你凶你爹和那混蛋去啊!你猜安乐有他人多少暗子?你猜我与你们有多少旧恨?你知不知道有人处心积虑了多少年?你知不知道身上这些伤到底有多痛?你把我惹毛了,我把你家翻个天信不信!”
“你说那么多……”
沈客一愣,当即更恼的打了谢长安一拳。
“都怪你!我嘴巴都漏风了……”
然后一咬唇,眸子已经噙满了泪。
谢长安瞧着,莫名来的火气也莫名就散了,颇好笑的与那泪眼对望,片刻又起手,擦掉了他眼角出逃的泪水。
“行了,不吵了。”
“都吵哭了说不吵!谢长安,你今天是不是野猪肉卡脑子里了有病吧!”
“是是是,我病了。”
他实在对沈客这样气不起来,这边眼泪刚擦完那边就又掉,垮着个脸又兜不住羞愤,简直可爱的犯规。
“我们不谈正事了好不好?要不过会儿再谈?”
“谈啊!接着谈!刚才谁说偏不动的,不动就不动,谁忍不了!谈,我东西多的很,给你三天三夜谈不完!”
“好了好了,别气了。”谢长安垮眉,他眼泪吼着吼着自己又干了,看来也是委屈极了才落的如此,便更失笑,又不禁亲了他口。
“毛都炸了。”谢长安又伸手顺起沈客的毛,这会儿那么一燥,毛都烘干了。“小野猫,你既然说漏了那么多,不如干脆再讲点。你对我好,还图什么啊?”
“什么都知道还不够?又能打又能玩养眼聪明还有钱!够不够!”
“我不是说这个。”谢长安弯眼,眸里笑意之外,竟沉着从未见过的宠溺,“你给我做事,我给你情报,我们交换,这叫互相利用。什么处心积虑,翻天覆地,我也不是吃素的,我们各凭本事。公事之外,生活上,你照顾人真的让人很暖,平常经常这么对别人?”
“是啊!我干什么了?不就给你准备些东西洗了个头么,你自作多情什么?我这叫善良,对人都是!”
“可我很少自作多情的,一到你这怎么就忍不住呢?明明平日他们伺候的也差不多,到你这就变了味儿。”
“所以说你病了。”沈客终于收了声音。他倒不是累,只是每次动气总会牵动身体,实在不行,又承着谢长安难得长久又第一次落下的目光,他心里奇怪的让他骂不响。
这眼神,是宠吧?
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他了,这谁顶得住……
“你怎么又低头了?”谢长安依旧温笑,“抬头,看我。”
“不行……”他喉结一滚,再次将脸埋进谢长安怀里,“你这眼神,我受不了……”
“你连一个眼神都受不了?”
“……是啊!”他轻动,接着一声沉吟,“谢长安……快些好不好,我真的要疯了……”
“你真的对其他人也这样么?”
“我说了谁对我好,我也会对谁好的。”
“我不是指那些。况且我对你好在哪?还是换做谁都行,你都能闹的那样欢?”
“不知道……”
“嗯?”
他咬唇,将头埋的更深。
“你之前不是说我张口就来,那是因为,我被太多人……你说的人之常情,是真的。”
“嗯……”
“但每次我都警告他们的,听话的就随便摸摸碰碰就没了,只是手啊脚啊和脸,真的没有别的,真的!但不少像疯狗一样听不懂话的,就,就都……死了,但你放心,锁骨那里是最多,是我体力不支中了计,给你的绝对是干净的!”
他轻顿,“所以我从来只当游戏一场,我也从来没有什么感觉,反而觉得恶心,就觉得大不了都一样,只是不会对你下死手,可实际上……”
“实际什么?”
“实际上……”他攥紧了他胸口的衣服,都皱了,“我情不自禁,我甘拜下风,我对你就是什么抵抗力都没,我不骗你,你也不要笑我……但只是目前来看!说不定以后还会遇到其他人呢……”
“还想着跟其他人?”
“你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不行。”
“谢长安!”
“就是不行。”
“你……”
“我想喝酒。”
“喝你妹的酒,我有酒好喝?”
他气的拿手打他,脸趁势抬起却被捏住对向那双眸子。
是与之前,再之前,都一样的颜色,从来都只一半动容,底处深潭怎么都不变的死气。浮于表面的宠溺,自下漫着平静的温柔。
他的手或许捏着,他却也不想再躲。
镜中月,水中花。多美啊,望进去了,就陷进去了。
可就算沉溺,也不可及。
“可是我好渴。”谢长安注视着他,柔着语气。
沈客仰望着他,只好苦笑,细声嗔怪,“我这么小个人,噎不死你的。”
忽然就被提着摁到了桌上。
“谢长安……”
“你从来只与他们游戏,既然对我不一样,那能不能也不当游戏?”
“说什么胡话……谢长安、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