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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颜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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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进房间,照亮了床沿地板,连带着被子也蒙上暖洋洋的光。

就是些许亮了些。

沈客咂咂嘴,翻身朝里,往被窝里缩了缩。

自见正月,风风火火去衡泽走了一遭,马车穿过山峦自北间月绕回到长安街,再追着夜黑回到这处荒郊,当真看什么都有些不一样了。

尤其是这里宽敞的大床,不用被马颠,也不用跟谢长安挤,也不是军营门都没有一扇的帐子。

实在太安心了。

他大致收拾完,倒头就睡,也不想再管其他,入眠即梦。

睡了整整一天。

隔天醒来又是晚上,出去随便吃了些,院子里走几步,谢长安也不在,百无聊赖,没会儿就又去睡了。

天光散霞,至午时,迎风来。

谢长安迈着轻快的步子至厨房,小真小正笑脸相迎。

“公子,回来了。”

“嗯。你们煮什么呢?好香。”

他伸长脖子朝灶台探去,大锅烟火香旺,蒸着不知名的好食。

“是昨晚沈公子跟我们说的。”小真答,“像是米糕。我估计他是睡迷糊了,醒来说想吃,然后还真报了配方出来。我和哥哥看食材都有,就做着试试看。我们也没见过成品呢。”

“他昨天晚上醒的?”

“嗯,随便吃了点,好像找你来着。我们说你不在,然后他逛了圈就又去睡了。现在还没出来。”

“这么能睡,他是猪吧?”谢长安不禁唏嘘。

前天回来,他其实也去好好休息了,也没管其他,一觉睡到第二天大中午,之后才出门。这次路上他可没给沈客下药,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夸张。

他连着摇摇头,道:“赶紧煮好,趁他还没起,我们先尝。好吃就给他留一点,不好吃就骗他吃完。”

小真小正互相望望,默默点了点头。

迎风来,味飘香。

“哈——”

已经是第三个哈欠了。沈客坐在床上,不太清醒的呆着。

香味越来越浓了,隐约还有人声。

“咕——”

他低头看看被子盖住的肚子,深深叹了口气。

洗漱,出门。

小真一溜烟儿从他眼前跑过,手里端着盘吃的。

飘来残留的香味,就是这个味儿。

沈客吸吸鼻子,朝厨房走去。

“公子起来了。”小正正在装盘,见他过来,招呼道,“是闻到味道了吗?刚刚又煮好一锅,公子来的真巧。”

“又?”沈客目不转睛的盯着盘子上嫩黄的米糕。

“嗯,之前试着煮了一锅,结果非常成功。你也没醒,长安哥哥就让我们吃完了。”

“他?他在了啊?”

“嗯,现在在亭子那招呼客人。”

“客人?”他终于把目光从米糕那移开,朝门口眺望,“小真这么着急的跑,是去给客人尝的?”

“对啊,颜姐姐最喜欢这些甜食了,刚好她来,我们就多煮一锅给她也尝尝。”

“颜姐姐?”

“颜秋姐姐。公子不认识?”小正装好盘,“哦,差点忘了公子不是本地人,难怪。公子,要不趁现在去看看?颜姐姐可美了,不看可惜。”

沈客望回他,眨了眨眼。

颜秋?耳熟来着……

他随口道了谢,拿起米糕就过去了。

刚出锅的米糕软软的,入口香甜,很好吃。昨晚胡乱一说,还真给我做了……可我竟然是顺带尝到的人。

一阵风过,吹动了脚边菊花。余光花瓣摇落,脚步随止。

长安街规矩,颜秋莫气。

眼睫微颤,他又咬了口米糕。

起步,探身。

藤萝静亭,木桌茶点。素雅间,拖地白裳,满缀紫藤。珠钗垂发,眉间红花,却毫不违和的配着淡妆朱唇。彼时风凉,捎起垂发拂至她淡紫的薄氅。

她垂眼注视着指尖之物,眉角微垂,合着温柔与淡伤。独自成画,不可亵玩。

注意到来人,颜秋投来目光。

心颤。

“哟,这就是你的新跟班啊?”颜秋温笑,“可是听闻他好大的能耐,长得颇也俊俏。叫沈客,是吗?”

声音很好听,似空谷幽兰,不可捉摸。

沈客猛地回过神,咽了口气。

她的眼睛……不可直视。

他连忙吃口米糕缓缓神,又看向一边的谢长安。他正在捣鼓什么,都没看他。

“嗯,我是。”

衡泽的事虽没那么大,但若有心之人要把消息传起来,他这名不见经传的小人不闹个满城风雨,已经谢天谢地了。

下一个金尚之……

倒没他那么好看。也没什么好否认的,他就是要那些人知道他是谁,与谁一道。

沈客收好脸色,点点头走近了,“这是什么?”

桌上除了茶点,还有一个形貌精致的人偶,衣服也和颜秋的类似。此时,人偶正在自动研磨茶粉。

“自动木偶。”谢长安应,“之前向她买的。”

“公子对它很感兴趣?”

“……也不是。”

原来,真的有这种功能木偶啊,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

沈客若有所思地继续吃着,抬头不信邪的打量起颜秋。

奇怪,现在看着挺温柔啊……刚才是错觉?

见他对着自己挤眉弄眼,颜秋失笑道:“颜秋乃长安街伶屋的傀儡师,平常在那里表演一些木偶戏,私下也做一些木偶买卖。前些日子,长安向我要个能自动磨粉的木偶,我便试着给他做了一个,今儿个就赶紧送过来了。怎么样,公子觉得如何?”

他不禁看向木偶,下意识应道:“……嗯,挺好的。”

等等,长安?熟人么……

余光滑向谢长安,那人还是盯着木偶,看着傻不愣登的。

颜秋瞧着两人,无声弯起眉眼,从袖间摸出个锦囊放到桌上,“刚好小跟班也来了。长安,我要订副棺材。”

谢长安终于把目光移向她。

“我的那个徒弟,元夕前回老家了,现在还没回来。”

她垂眸,倏的沉声,“我想订副棺材,亲自去把他接回来。”

青石墨巷,雨中。

淅淅沥沥,总氤氲着惆怅与哀惋。也是在这种天,总会发生有趣的事。

颜秋就最喜欢在这时候出来了。

朱伞红妆,颦蹙皆媚。伞檐虽遮了她的半边脸,仅凭那朱唇,路人见了也要心动三分。只是她腰间系着一小巧精致的红衣木偶,看着着实有些怪异,不过那圆脸带着微笑,倒是挺治愈人心。

啊,是了,是琳琅阁的傀儡师,她又来买木材了。只是今天那木材商怪怪的,愁眉苦脸的不似往日,还带了个娃娃,好像是他的孩子。路过时看他们头上还扎着白头绳,这是家里死人了吗?下雨天还要出来赚钱,倒也真是苦啊……

她瞥眼旁人,旁人未留意,继续小声着走过了。

她又看向前方熟悉的地摊,步履不变的走去。

小孩的脸上还挂着泪痕,苍白的唇露着憔悴,两眼空洞洞的,毫无生气。老人的脸上除了悲伤,还有些许焦灼与烦躁。

做木偶其实很简单,但要把木偶做的逼真,最重要的还是木偶的表情,尤其是眼睛。有了眼睛,就有了生命。颜秋做的木偶向来让人叹服,因为她的木偶像会说话,所以也经常让见者不敢靠近。

雕刻的基础在观察,只是拥有一双能看透别人的眼,她从来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也不知怎的,恍惚间,就买下了那个孩子。许是对老人次次给她提供好木材的感恩,她还答应,会照顾好这个孩子。

老人流着泪笑着走了,手上像宝贝似的护着颜秋腰间的木偶。他虽然眼底尽是愧疚,但嘴角的笑意在雨中仿佛露出了希望。

这位姑娘知道他的难处,甚至不用他说话。

从前他就喜欢她的木偶,那种眼睛会说话的人偶总能戳动他的心。每次姑娘来时都会带一个,让他带回家去给孩子们玩,这次也不例外。

她还出重金买下了娃娃,有了这笔钱,他们几乎可以安心活到死了。只是,这样一来,这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

长安街的伶屋,是琳琅阁名下的一个小屋,里面没有其他的,就只有一个表演傀儡戏的小戏台。

本来,琳琅阁是没有伶屋的,里面的人就当是颜秋一时兴起,造了个戏台来满足自己的小乐趣。

毕竟这位老板娘,是真的挺喜欢木偶的,做的木偶也有模有样。她还有一间专门制作木偶的房间,平常都不会让人进。

颜秋这个人,一贯都是冰山美人的形象。也不是说她不好接近,琳琅阁的人都知道,她对人都是三分尊敬七分温柔,而且她要姿色有姿色,要威严有威严,是大家心中最敬仰的人。

只是这美人啊,总是埋在自己的世界里,或者说,与他们无关的世界里。经常外出也好,经常关在房间里也好,甚至连夜里都经常消失,来无影去无踪。

就像琳琅阁只是供她稍事逗留的去处,她也仅仅留给了他们外象。究竟心性如何,估计她也只有在极少数人面前才会卸下伪装。

总之,他们基本没见过。

那天,颜秋带回了个孩子。那小孩灰头土脸的,穿的衣服全是补丁,头上系着白发带,面无表情,毫无生色。

“颜姐,这小孩……”

颜秋低头看了他眼,蹙眉道:“从今以后,他就跟着我了,算是,我的徒弟。”

她微顿,又转向小孩,“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你的家,只要你遵守规矩,安心跟着我,一切都会好的。以后,我就叫你阿伶,若外人问起,你就说随我姓。”

“你那个徒弟,叫什么名字?”沈客边吃边问。

这米糕太好吃了,他也是真的饿了。桌上也摆着小真拿来的米糕碟,既然都这样了,应该也不用拘谨到不能吃东西吧?他这么想着,又咬了一口。

颜秋看了他眼,也拿起块糕点,“阿伶。”

“虽然我知道你有这么个徒弟,”谢长安跟着吃,“不过你可不像会去给人收尸的人。说起来,你这么怕麻烦,收徒弟都叫人吃惊。莫不是那小子,动了你的心?”

“你要是想嘲笑我一个老太婆子对一个小屁孩动心,直说就好了,何必拐弯抹角。”

颜秋白了他眼,随后轻叹口气,又柔下眼角,摸摸木偶的头,“心这东西啊,我都交给它们了,又如何腾得出空来呢?不过是有人把他托付给了我,拿钱做事而已。这些,你不是最懂了么?”

谢长安就口茶,“百忙之外,是该做做喜欢的事。也罢。”

旋即起身,接了锦囊,“昨日老爷子刚做好了具符合条件的棺材,店门刚开,也没人抢,正好可以给你。钱我就收下了,放心,绝对配得上这个价。我看你行李都带上了,想来也不会回琳琅阁了。趁天还早,现在就走吧。沈客,别吃了,带路上去。”

“啊?我?”突然被叫到名字,他愣了愣,“我干嘛要去?”

“人家都说你是我跟班了,跟班跟班,当然得跟着主人啊。”谢长安夺下他手中啃了一半的米糕,“好景不等人,睡了那么久,出去吹吹风。”

沈客起身夺回米糕,囫囵全塞进嘴里,“这行,可别唆我帮你做苦力啊,睡久了没力气,干不动。”

“用不着你。”

棺材是小真小正一起搬的。就俩人。沈客在旁边看的惊呆,但他没问什么,只当这宅子的风水养人,见惯不怪。

考虑到诸多因素,谢长安挑了辆大马车,去的时候里头棺材外头三人刚刚好,回的时候里头还能坐人的那种。沈客也是第一次观赏那些库房,真是开了眼界。

谢长安坐中间,他和颜秋一边一个。

说心里话,沈客其实还挺想坐中间的。

颜秋……怕是日后必须接触的人。也不知是谁执意要拉他来,安的什么心思。

可没办法,谁让他不会驾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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