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贫民街。
潮湿,阴暗,贫民街里有一条这样的街道,里面盛行着各种的犯罪。
杀戮,□□,偷盗,黑暗买卖。
大家都称这条街为外街,意明法律之外的街道。
外街处在大道最偏僻的地方,那里的小巷遍地都是亡命之人,住的地方,层层叠叠,还包括,地下水道。
没有外人敢靠近这里,这里面的人都是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最终,死在这里。
没有人给他们下葬,所有的尸骨都会被某些人回收,再卖给需要的人。
我就是。
其实也不能说都是本地人,像我,就是被做人口买卖的人贩子贩到这里的,因为长得不好看,又什么都不会,卖不出去,才被丢到这里,自生自灭。
对我来说并无所谓。
他偷我的时候我才很小,当然看不出来好不好看,什么都不会也正常,只不过,我小时候似乎很会哭,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他感觉我很难伺候,就半路给扔这儿了。
毕竟,要是真的带着一个哭的不停的小孩子,总是会被怀疑的,这一不注意,他就要丢了这份工作。
我被丢下的时候是大夏天,什么都没穿被丢在了外街的垃圾桶里,还得庆幸我很能哭,不然谁都注意不到我。
一个乞子,把我捡了去。
也就是,我现在的养父。
我很庆幸,遇到了他。
养父对我很好,至少不像那些个买了孩子来的盗贼,要是那些孩子偷不到东西供他,孩子们就要遭殃。
我唯一的朋友就被这么活生生打死了。
就在我的面前。
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跟谁交过心了。
我依旧拿着我的碗到处闲逛。
我虽然是乞丐,但我其实并不缺钱。
我不喜欢买干净的东西,因为只要我还待在那里,哪怕再干净的东西,无论怎么养护,都会变得肮脏不堪。
我讨厌那种,干净的东西染上污浊的感觉。
脏乱差,会让我的心情舒适。
而我的经济来源,对于外街来说,还是相当正经的。
我的养父在成为乞丐之前,是个机械师,我跟他学了几手,勉强可以靠这个过活。
经过这些年人脉的积累,偶尔也会有些内街的人来找我干活。虽然对我态度很差,但至少承认了我的手艺还不错,给的钱也比外街的人多,所以,我还挺喜欢遭这罪的。
我的碗里有不少的食物,这不是给人吃的。
都是小动物的食物。
在内街的各个小巷里,都有些因为各种问题被弃养或者流浪的小动物们。
这些是给它们准备的。
“好了,这边的小家伙们状态都还不错,甚好,甚好。”
我故作老成的叉着腰,点了点头。
我很喜欢这个时光,那些小家伙们总是会在吃完以后靠近我,蹭蹭我,我喜欢陪它们玩。
“我今天还有工作,就没法跟你们玩啦,快些离开这儿吧。”
我抚摸着每一只小动物的背脊,跟它们做着今日份的道别。
下一次来,又会有很多不在了吧。
我站起身,看着碗里剩下的食物,“应该还可以再喂一次。”走出了这条小巷。
“喂喂喂,小乞丐怎么跑到这里来啦。”
“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啊”
“快给大爷整点花活来看看,这样我就给你点钱用用怎么样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哥也太善良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群自认为高贵的家伙。
我不想搭理他们,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哈?本大爷在跟你说话呢,你走什么走啊!”
这些人,仗着人多,渐渐的把我包围住了。
我把碗往衣服里塞,抱的紧紧的。
他们更加靠近了,我蹲了下来,至少这样不会感觉到太窒息。
我的腿刚弯一点,腘窝就被人踢了。
我毫无防备,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那些人看到这里,笑的更大声了。
随后,就开始动手了。
没关系,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
只要我不反抗,他们很快就会以为无趣离开的。
没关系,只要再忍一忍就好了。
没关系。
没关系的......
跟我想的一样。
他们看踹了半天都不反抗,瞬间失去了兴趣,结伴离开了这里。
结束了。
好疼啊。
膝盖好疼,脑袋也被踢了好几脚,鼻子被砸到了地上,应该是出血了。手臂和腿还是结实的,应该只有淤青。就是肚子和腰的疼痛有点剧烈,希望不要伤到内脏。
想要保护到全身,还真挺难的。
为了缓解疼痛,我蜷缩着在地上,接着躺了一会儿。
看到穿的破烂的小孩子满身伤痕的躺在地上时,大家的反应出奇的一致。
纷纷当做没看见,绕着她走,眼神里流露出的不是怜悯,就是不屑。
我撑起身子,拿出衣服里被我环着的小碗,“太好了,吃的没少,碗也没破,小家伙们不用挨饿了。”
我艰难地把自己的身子移动到墙边,倚着墙我才有力气往前走。
一瘸一拐的,我继续向下一个小巷走去。
这已经是我的家常便饭了。
等回去的时候,路过一下丘姨那儿吧。
阴暗的角落。
一个黑衣人转身离开了。
地上一滴又一滴的血点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醒目。
完成今天的份后,我努力撑着身子,拖到了一扇斑驳的铁门前。
那扇门看上去摇摇欲坠的,锈迹斑斑,门上有一块牌子,上面的字已经看不清了,牌子上的灯也时有时无的。
看上去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就是丘姨的店。
我敲了敲门。
“进。”喑哑的声音,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开门进去,面对的只有一张铁床,还有一排帘子。
“来干什么的。”
那个声音从更深处传了出来。
“丘姨,有药吗。”我娴熟的躺倒在床上。
腰腹处的疼痛更加明显了。
“是凪文啊,药都在那边柜子里,你自己看着拿吧。”从中间的帘子后面走出来一个赤身裸体的短发女人,哪怕在这么幽暗的地方,也能看到她身上发出来的光。
双腿,左手,仔细看的话,还要再加一只右眼。
都是机械。
“刚结束吗?”我翻着柜子,“还是十姐?”
找到了,我能用的药。
“除了那个畜生还有谁能给我咬的都是牙印。”丘姨穿上了白袍,但也没能遮住身上欢愉的痕迹,“真该治治她这咬人的毛病。”
“这次坚持的时间还挺长的,嘴上这么说,应该感觉还挺不错的吧。”我朝她投去一个暧昧的眼神。
换来了一把扳手的擦头而过。
“小屁孩懂个屁!”
“呜啊,差点砸到头了,凶什么凶!我要去跟十姐告状!”
“告个屁,你不要仗着她宠你你就胡作非为!最终吃亏的还不是你!”
“真可怕,被戳中弱点恼羞成怒了。”我小声嘟囔。
“你在那边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快点整好,来给我养护一下,最近的灵敏度有点低了,不太好控制,你给看看。”
我抓紧了手上的包扎速度。
她身上的机械都是以前从养父那里整来的,现在养父不再碰这些机械了,这些工作自然而然就交给了我了。
她看到了我放在床边的小碗,“又去喂那些猫猫狗狗了?”
“嗯。”
“真有闲情逸致。”
“这是我的兴趣。”
“你每去一次就要搞得一身伤回来,你到底图什么。”
“只是喜欢而已,而且这伤跟这没关系。”
“呵,说得好听,还没关系。那群人明明就是冲着你不会反抗而且经常在那里遇见,把你当固定的情绪释放玩具了,你居然......”
“我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了丘姨。”我打断了她的说教。
我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是我不想计较罢了。
“你以前明明不这样的。”丘姨看着拿着工具箱在自己身边忙碌的那个人,原本那个小小的脑袋,小小的手,小小的身子,总是跟在师傅后面晃着小小的腿的孩子都已经长得这么大了。作为看着她长大的人,总还是有些感叹的。
“难道像以前一样,反抗了以后遭到更严重的毒打,结果到这儿只剩半条命,还连累自己的朋友被活活打死比较好吗?”我的手一直不停的工作着。
腹部的疼痛,好多了。
“你果然,还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她想抱住她,但是她做不到,因为那件事情,她也有一定的错误,可是要是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
“对不起。”
“跟丘姨没关系,不用道歉,不是你的问题。”我始终没有抬头,继续着手上的活动。
“可是......”
丘姨刚开出下一句的头,我站了起来,拍了拍她机械的手臂,用指尖抚平了她紧缩的眉头,“好啦,接下来就可以继续您跟十姐的造孩子大业了!”
丘姨抬起腿就让她屁股上踢,“说什么呢你!都哪里给你学来的!”
我赶快逃离了她的身边,俏皮的冲她一笑,“自学成才,这方面我可以天才。”
“学什么不好净学这些小孩子不该学的!快滚吧你!”
伴着骂声,我关上了那扇斑驳的铁门。
丘姨恨铁不成钢。
“这小孩子,越长大越不可爱了。”
“哎”
“可是,你的笑容,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没由来的,丘姨突然接了一句。
我敛起了笑容。
跟丘姨的对话让我再次想起了那个夜晚。
红色的,震耳欲聋的夜晚。
“哈——”
我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