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无香醒来时，李相夷正守在床边，少年发丝凌乱，此刻正半撑着头小憩，无香不敢打搅他，动都没有动过，只是这呼吸加重了几分而已，李相夷便完全苏醒。

“无香，你还好吗？”

无香发觉自己又没了声音，她苦涩一笑，点点头。

“上次那人说，若想完全治好你，只能将你带给她。”

“我自是无法将你交到外人之手。”

“但是你这毒...不知为何，比从前还要厉害几分。”

李相夷皱着眉头，就连红衣都衬不出他面上的血色，李相夷垂眸，握住无香瘦削的指骨，他轻轻摩挲，似乎在与自己和解。

“近日江湖中不是很太平...无香，我舍不得你离开，可若不解毒，总有一天你会没了性命。”

“我曾去探过那位女侠，她没有与目前江湖上的人士有所关系，似乎真是位隐居世外的能人异士。”

“无香...我们去解毒，好不好？”

李相夷鲜少这样话接的密密麻麻，少年每说一句，头就埋得更低些，直到最后，李相夷望着无香，红了眼眶。

“我曾说要保护你一辈子，现在却只能将你的性命寄托他人。”

“无香，我好恨。”

“恨那个给你下毒下蛊之人，恨他们整整五年没有行踪，若是被我发现，我定要...”

玉无香小拇指轻轻挠了挠了李相夷的掌心，她说了句好，只是这次张开嘴巴，吐不出半点声音。

......

李相夷带着玉无香到达那位传闻中女侠所居之地时，玉无香没由来的感到害怕。

李相夷牵起她的手：“别怕，我在。”

说完另一只手握紧了身侧的剑柄，他朝门口高声喊道：“苏女侠，我们来了。”

没等多久，石门缓缓开启，从秘道内走出一名女子，女子蒙面，黑袍加身，那目光落在玉无香身上，冷的如同看待死物，李相夷侧身挡住那道视线。

“苏女侠，我们上次说好的。”

“那些可不够。”女子嗤笑一声，她斜靠在石门边。

“你每月都得拿东西来换，否则，我救不了她。”

李相夷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却不假思索道：“好。”

“人留下，你可以走了。”

李相夷转过身与玉无香面对面，少女眼中是信赖的神色，他伸出手落在少女发间。

“待你痊愈后，我来接你。”

......

无香跟着那个黑袍女子进入石洞之中。

她左顾右盼，不知为何，这里的一切都好熟悉。

石洞里大有乾坤，随着女子转动罗盘，出现一个宽敞的入口，女子将无香狠狠的推了进去。

里面有不少人，大部分都是女性，她们统一黑袍，所有人目光齐聚在玉无香身上，没有说话声，也没有任何动静，整齐的排布在两侧，中间留了处过路之地，玉无香偷瞄着这个地方，四周的墙壁上镌刻着繁复华丽的花纹，最中间，还塑着一座金身凤凰。

这好像是个殿宇...

这是座，地下城。

玉无香神色由自若而变的惊恐，她本能的拔腿欲跑，却被人拿着刀狠狠的抵在胸背。

“主上，您说的没错，那个四顾门门主，当真把她送来了。”

“恭喜主上，不费吹灰之力，将这个叛徒给抓回来。”

玉无香被押着来到一个华服女子身前。

“旬芜，可还记得我？”那女子身着凤袍，似笑非笑的盯着玉无香，捕捉她面上每一个表情。

声音，这个声音？！

「为我所用吧，旬芜。」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凤阙的蛊冢。」

「来人，将她丢到毒池之中！」

......

女人说话的声音与噩梦中的回响重合，玉无香只觉得大脑仿佛要爆炸一般，她痛苦的捂住耳，狼狈的跌落在地面。

“哈哈哈哈旬芜，你当真以为，你跑得掉吗？”

女人嚣张的大笑，她一掌将玉无香体内的毒素与蛊虫拍散，那些原本相互克制的毒仿佛洪流倾泻般冲入遍体，玉无香痛苦的在地上毫无形象的翻滚，痛，好痛，快把我杀了...让我死，快让我死！！

相夷，相夷师兄，不解毒了，不解毒了好不好......

“当初李相夷昭告天下寻找治毒高手时，我就开始怀疑，你还活着。”

“再加上丛阎当年去四顾门后再也没回来，更是觉得此事蹊跷。”

“我让苏遐冒充擅长解毒的能人异士，目的就是为了让李相夷上当，没想到那小子还真寻来了。”

“他所说的症状，一一对应了泣血冤、断脉、浊华、茕露、碧茶之毒，我便猜到就是你。”

“被你信任的师兄亲手喂毒的滋味如何啊？”

“你当真我以为我给了他解药？哈哈哈哈，那只不过是恰巧能压制你体内泣血冤的另一个毒。”

“那个毒啊，能迫使你成瘾，旬芜啊，我耗费五年，为你量身定做的——芙蓉芳泽，可还喜欢？”

......

所有人都盯着地面上痛苦的不成人样的少女，她的喉中不断地往外淌出汩汩鲜血，将鹅黄色的裙衫染的浑浊不堪，就连眼角都痛的流出几滴血泪。

她奄奄一息的趴附在地面上，过了许久，当人们以为她已经死了时，她缓缓抬起了头，喉间嘶哑，每说出一句话，伴随着往外止不住的冒血。

“凤...莺知。”

玉无香，不，她此刻不再是玉无香了，她再也做不回玉无香了。

她用最残酷的代价，换了那五年的黄粱一梦。

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