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小龙女与屈必维斗法之时，村民们所见所闻都同杨过一致，那雷电交加的凶猛之势着实骇人，却全都在劈中了屈必维一个人，小龙女则是毫发无损，此时又听杨过再次厉声指认屈必维是妖道，便谁也无法反驳了。

“妖道！污蔑龙神医的妖道！遭了天谴的贼人！快给他丢出去！快丢出去！”有一个老婆婆开口喊了，其他村民们也都顺势呼喊起来，“贼人！”“妖道！”“贼道士！”“遭天谴的妖人！”“快给他丢出去！”

绮里垚见状哼笑一声，道:“听风就是雨的，人心难测。”

小龙女抚慰道:“阿垚，莫管他们如何，我总信你的。此间事已了，村民疫症也平定，我们走吧。”

绮里垚听罢心情愉悦，道:“嗯，不理他们，咱们走。”随后足尖轻点，飞身离了那富户的院落，几个起落便远离了这个村落:“杨过，走啦。”

“姑姑，等等我！”杨过正想着再讨回几句公道，至少要让摇摆的那些村民们给小龙女道歉才好，岂知小龙女直接就走了，便也不再停留，冷眼扫视这群愚昧无知的村民们一眼，转身跟上了小龙女的身影，根本不理那些村民们的挽留。

说来多怪事，又经今日一战，杨过留心观察发现，姑姑小龙女自修炼玉女心经被甄、赵二道惊扰受伤在鬼门关走一遭后便有了许多变化，脾性生冷中更添几分霸道强横不说，对自己的态度也似回到了几年前初见时期的漠不关心，甚至有睥睨天下之威势，让杨过时常畏惧。还有吃的东西、使的功法、说的话都大有异样，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那姓屈的牛鼻子妖道说什么夺舍……难道，姑姑真的被什么不得了的玩意儿夺舍了？

行至半途，杨过很想问问一切事件的因由，奈何小龙女面冷如霜，全无交谈的意思，脚下如风，连个余光都没施舍过来，使得杨过丝毫没有切口搭话，一肚子牢骚只能憋在肚子里。

不到一个时辰，二人已经奔走甚远，来到一处荒野之地，放眼望去，尽是枯树败草，朔风肃杀，吹得长草起伏不定。

突然间西边蹄声隐隐，烟雾扬起，过不多时，数十匹野马狂奔而东，在里许之外掠过。眼见众野马纵驰荒原，自由自在，杨过不自禁的也感心旷神怡，纵目平野，奔马远去，只觉天地正宽，无拘无碍，正得意间，忽听身后有马发声悲嘶。

转过身来，只见一匹黄毛瘦马拖着一车山柴，沿大路缓缓走来，想是那马眼见同类有驰骋山野之乐，自己却劳神苦役，致发悲鸣。那马只瘦得胸口肋骨高高凸起，四条长腿肌肉尽消，宛似枯柴，毛皮零零落落，生满了癫子，满身泥污杂着无数血渍斑斑的鞭伤。一个莽汉坐在车上，嫌那马走得慢，不住手的挥鞭抽打。

杨过受人欺侮多了，见这瘦马如此苦楚，这一鞭鞭犹如打在自己身上一般，胸口一酸，泪水几乎欲夺目而出，顾不上知会小龙女一声，便急停步伐，双手叉腰，站在路中，怒喝：“兀那汉子，你鞭打这马干么？”

那莽汉见一个衣衫褴楼、化子模样的少年拦路，举起马鞭喝道：“快让路，不要小命了么？”说着鞭子挥落，又重重打在马背上。杨过大怒，叫道：“你再打马，我杀了你。”那莽汉哈哈大笑，挥鞭往杨过头上抽来。

杨过夹手夺过，倒转马鞭，啪的一声，挥鞭在空中打了个圈子，卷住了莽汉头颈，一把拉下马来，夹头夹脸的抽打了他一顿。

那瘦马模样虽丑，却似甚有灵性，见莽汉被打，纵声欢嘶，伸头过来在杨过腿上挨挨擦擦，显得甚是亲热。

杨过拉断了它拉车的挽索，拍拍马背，指着远处马群奔过后所留下的烟尘，说道：“你自己去罢，再也没人欺侮你了。”

那马前足人立，长嘶一声，向前直奔。哪知这马身子虚弱，突然疾驰，无力支持，只奔出十余丈，前腿一软，跪倒在地。

杨过见着不忍，跑过去托住马腹，喝一声：“起！”立时便将马托了起来，又扯了些青草喂那瘦马。眼见此马遭逢坎坷，杨过不禁大起同病相怜之心，抚着马背说：“马啊，马啊，以后你随着我们罢。我叫你大黄可好。”

绮里垚驻足回望，看那莽汉一身狼狈，一身伤，呼呼嚎嚎的撒腿跑远了，不由得好笑:“龙儿，你这徒弟的性情倒像是我教出来的。”

小龙女不禁也点点头，道:“过儿确实像你的徒弟。”缓了缓，再问道:“阿垚可要收徒？”

绮里垚如实道:“有意向，但时机未到。”

小龙女见此便不再提了。

杨过想把黄马送给小龙女，小龙女摇头不用，杨过便自己就用。二人一马继续往市镇里去，迎着夕阳霞光步入城门。

绮里垚要解决一下屈必维的金丹，便决定在这镇上休整几日，小龙女并无异议。

杨过便一力办妥住宿、餐食、采买等琐事，再次奇怪于小龙女身上的钱怎么跟取不完，用不尽似的？但小龙女没打算解释，杨过又挠头不敢多问，只得去喂饱了那马再给它好好洗了个澡，找匠人来给它新换了蹄铁。

杨过左右无事，便每日遛马。这匹黄马初时脚步蹒跚，不是失蹄，就是打蹶，经过七八日的食料充足、精力充沛的滋养后，慢慢的越来越好，这日午后遛弯，竟是步履如飞。

杨过心中是说不出的喜欢，更是打算加意喂养黄马。

近郊有庙宇和道观，因而路途上有各种小小的铺面，杨过口渴，随意挑了一家酒肆歇脚。那黄马本是安静吃草，忽然扭头靠过来，望着邻座的一碗酒不住鸣嘶，竟似意欲喝酒。

杨过好奇心起，便叫来酒保取酒一大碗递过去，在马头上抚摸几下。那马一口就将衔起碗沿把这一碗酒喝干了，扬尾踏足，甚是喜悦。杨过觉得有趣，又取酒给它，那马一连喝了十余碗，却兴犹未尽。杨过还要继续取酒，奈何身上银两没带够，便作罢。

歇息过后再上马，黄马乘着酒意，洒开大步，驰得犹如癫了一般。道旁树木纷纷倒退，委实是迅捷无比。只是寻常骏马奔驰时又稳又快，这癫马快是快了，身躯却是忽高忽低，颠簸起伏，若非杨过一身极高的轻功，却也骑它不得。

这马更有一般怪处，只要见到道上有牲口在前，非发足超越不可，不论牛马骡驴，总是要赶过了头方肯罢休，这一副逞强好胜的脾气，似因生平受尽欺辱而来。杨过心想这匹千里良驹屈于村夫之手，风尘困顿，郁郁半生，此时忽得一展骏足，自是要飞扬奔腾了。

这一副劣脾气倒与他甚是相投，一人一马，居然便成了好友一般。他本来情怀郁闷，这几日调马为乐，究是少年心性，很快便开心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作话:其实杨过某些时候的言行举止也是对绮里垚性情的一种映射，她少年时也曾春风得意过，也曾受人欺辱过，一切过往都是磨炼。这一章主要是叙述杨过居多，文字几乎未有更改。衍生之作，海涵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