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也就过了大半日时候，杨过这才悠悠醒转，他大叫：“郭伯伯，郭伯伯，你怎样？别伤了郭伯伯！”

身旁一人柔声道：“过儿，你放心，郭伯伯将养一会儿便好。”

杨过回过头来，见是黄蓉，脸上满是感激神色。她身后一人泪光莹莹，爱怜横溢的凝视着他，却是郭芙。杨过惊叫：“郭伯母，芙妹，你们怎么来了？你们也给蒙古人擒住了？快逃，快逃，别理我。”

郭芙低声道：“杨哥哥，你已经回来啦，别怕。咱们都是平平安安的在襄阳。”

杨过叹了口长气，但觉四肢百骸软洋洋的一无所依，当即又闭上了眼。

黄蓉舒了口气，对郭芙道：“他己醒转，不碍事了，你在这儿陪着他。”

郭芙答应了，双眼始终望着杨过。

黄蓉站起身来，正要走出房门，突听屋顶上喀的一声轻响，脸色微变，左掌一挥，灭了烛火。

杨过眼见蓦地一黑，一惊坐起。

郭芙立刻挡在杨过的身前，抽出悬在床头的长剑，低声道：“杨哥哥别动，我在这儿守着。”

只听得屋顶上有人哈哈一笑，朗声道：“小可前来下书，岂难道南朝礼节是暗中接见宾客么？倘若有何见不得人之事，小可少待再来如何？”听口音却是法王的弟子霍都王子。

黄蓉道：“南朝礼节，因人而施，于光天化日之时，接待光明正大之贵客；于烛灭星沉之夜，会晤鬼鬼祟祟之恶客。”霍都登时语塞，轻轻跃下庭中，说道：“书信一通，送呈郭靖郭大侠。”黄蓉打开房门，说道：“请进来罢。”

霍都见房内黑沉沉地，不敢举步便进，站在房门外道：“书信在此，便请取去。”

“送信不见人叫哪门子送信。”蓦地一声清冷脆音响起。

同时间，霍都突感浑身被物体一缠，未及反应又腾身撞开房门摔进了杨过屋里，甚是狼狈，倒是把黄蓉等三人给吓了一跳，黑漆漆的夜中只觑见一段白绫裙角。

“师尊，姑姑，您来啦！”杨过大喜过望，扑下床就去屋外要见礼。奈何一力托起，杨过又回去了床上，就见外面人行进来，挥袖点燃了烛火，几人定睛一看，正是小龙女，身后还有探头笑看的田诞。

“龙掌门。”黄蓉率先迎上去，警觉道，“来的只有霍都一人吗？”

小龙女一点头。田诞一伸手取来了被自己的法器杏粉色的缚妖绦给捆成粽子的霍都手里的信，收到师长的眼神后直接递给了黄蓉。

黄蓉也未推辞，接过信展开来看，只见信上写道：“蒙古第一护国法师金轮法王致候郭大侠足下：适才在顾，得仰风采，实慰平生，原期秉烛夜谈，岂料青眼难屈，何老衲之不足承教若斯，竟来去之匆匆也？古人言有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悠悠我心，思君良深。明日回拜，祈勿拒人于千里之外也。”

黄蓉吃了一惊，忙将信交给小龙女看了，说道：“襄阳城墙虽坚，却挡不住武林高手，如今靖哥哥身受重伤，我又使不出力气，眼见敌人大举来袭，这便如何是好？龙掌门可有高策？”

小龙女自来不会作伪，也只会说心中唯有绮里垚，旁人死活可不和她相干。

绮里垚只有接话道：“我身有功法名曰‘金光灵铠’，功法分五层，自用、护人、保团体、卫一方、守一城。”顿了顿，继续道：“此次我可守住襄阳城，却难守终身。黄帮主，不知杨过那日回转来同你们夫妻说的话，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黄蓉沉默了一瞬，扯了扯嘴角叹息，看似不着边际地道：“靖哥哥胸怀忠义。”

绮里垚懂了，小龙女也明白了，杨过垂了头不语，田诞早把霍都弄晕了，只有一个郭芙不明就里。

静默了一会儿，绮里垚起步外出，叮嘱道：“这人留着，明天谈条件用。此次守完城，这份缘分便尽，往后还得你们自己仔细思量。”

黄蓉神色踌躇，最后也只能呐呐应了一声‘是’。随后黄蓉叫住闻声赶来的大小武，将霍都绑了压去柴房，田诞收了缚妖绦就跟着师长走了。

拐过去一个弯，又走远了几步，田诞轻声问道：“师尊，若师兄同郭姐姐成了婚，一直就留在郭大侠和黄帮主身边帮衬了，怎么办呀？”

绮里垚眼神淡淡，无所谓地说：“这是他的事，他自己做主就好。”挑眉复问：“那你呢？怎么打算？”

田诞拉住绮里垚的长袖一角，抬起小脸，认真道：“师尊，徒儿想跟着师尊和师父一起。”

绮里垚摸摸田诞的头，微笑道：“好呀。”

田诞闻言笑开了，松了袖角，砰砰跳跳的去往与师长相邻的住房，准备浅睡半饷好有精力应敌。

这时天将黎明，窗上已现白色。

绮里垚盘膝于一处屋顶，口中念动法咒，双手结印，只见幽幽一道浅黄光芒从双掌相对的掌心里点亮，很快就凝扩成一套金光铠甲形状罩住人身，仿佛一道太阳金光笼在绮里垚身上蕴开的光圈；光圈铠甲其后慢慢随着手掌的相对拉开，铠甲光芒也从人身之上向外散开，逐渐环住整个宅地；绮里垚再双掌一摊，转腕托天式往上往外撑开，那铠甲光圈也跟着继续朝外扩张，如晨光迸发，逸散铺开一般迅速地将整个襄阳城都囊括在其中，犹似在襄阳城外附着了一层坚固的金光铠甲，也是一种护城大阵。

阵法尚差分毫将成，忽听十余丈外屋顶上一人纵声长笑，跟着铮铮两声大响，金铁交鸣，绮里垚一猜，正是金轮法王到了。不用绮里垚出手，杨过便仗剑而出应战，郭芙和耶律齐、耶律燕、完颜萍等都守在郭靖和黄蓉身边护着，田诞急忙忙赶来师长身边护法。只不过来的敌人远不止金轮法王一人，好几个人接连从不同的地方蹦出来，整个宅地露的像个筛子一般，不多时候，郭靖和黄蓉所住的南北两处居室都冒上了烟焰，天干物燥的，火势迅猛地烧将起来，滚滚浓烟升腾熏得人睁不开眼。好在，没有什么修行之人掺和在敌人之中。

随即就见四下里兵卒高声叫嚷，有的提桶救火，有的向屋顶放箭，有的在地下挥动长刀、双脚乱跳的喝骂。

对外小龙女波澜不惊，对绮里垚却心头一紧，略慌起来：“阿垚，你的法力怎么流散的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