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对新娘来说甚是无趣。

花一整个早上梳妆打扮，结果出门便用红布遮了去。

蒙着脑袋好不容易出了门，结果还没喘口气便被塞进轿子。

在轿中巡游一番，才落地，急急忙忙拜个堂，立马又被塞进新房内。

新郎在外吃香喝辣，新娘却只能饿着肚子等。

所幸宋仁初逼着带了些吃食，虽说冰冷梆硬，但好歹不至于饿肚子。

孟首富乃江南第一首富，前来祝贺之人自然不少。

自是少不得有企图趁机攀上点生意关系的。

宋仁初从婚房出来，便一直跟在孟首富身边。

孟首富一直都希望宋仁初能继承商铺，带着女儿过富足安稳的生活。

故而他借此机会，将宋仁初介绍给自己的经商好友们。

商贩为财，自是不会管天下苍生。

来自别县的商贩，当然不会知晓宋仁初是占领曲缘县的王。

他们端着酒杯与宋仁初和孟首富周旋，只为之后的合作可以顺利。

宋仁初断断续续地被敬酒，表面装得游刃有余，肚子却越发涨起来。

整个下午，那些商贩们，不是拉着他套近乎的拉家常，就是拐弯抹角地希望多合作。

因着孟首富在，宋仁初只能陪笑配合。

从午宴，一直被纠缠到晚宴，宋仁初自觉再也喝不下了。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神智也逐渐抽离，周边的喧闹声变得遥远起来。

宋仁初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她顾不得身边的孟首富，擅自站起身来，对着院中众人，端起酒杯大声道：

“感谢各位亲朋好友，亲临我与孟可的喜宴，仁初便先干了这口酒。”

说完，宋仁初一仰头，一杯酒悉数倒入口中。

她晃晃悠悠地抬起手臂，拿着火红的衣袖拿去嘴角的酒渍。

在场的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她，包括离她最近的孟首富。

孟首富满脸堆着笑，像是谈成多大的单子般。

宋仁初继续道：“大家喝好吃好，我先去新房看看我那娘子。”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拍手起哄。

“春宵一刻值千金啊，是该早些去！”

“年轻人悠着些。”

“到底还是年轻人血气方刚，竟如此坐不住。”

“……”

一时间不少声音传入宋仁初的耳中，她红着耳朵朝孟首富作了个揖，逃也似的踉跄离开。

宋仁初一路跌跌撞撞，总是还算清醒，准确无误地找到了新房。

她一把推开门，扶着门东倒西歪地站着。

孟可早已将红盖头盖回，闻到那臭气熏天的酒气皱眉。

“阿初？”

试探的声音不确定地从喜帕下传出。

宋仁初听闻未出声，而是脚下不稳地胡乱将门掩上。

杂乱无章的脚步越来越近，孟可开始不由得紧张起来，她紧攥床单，不敢有动作。

直到宋仁初在接近床沿时，说了句话，她才放松下来。

“你吃过东西没？”

孟可微微点头，又怕此时醉酒的宋仁初看不清，开口道：“吃过，不饿。”

宋仁初这才满意，扶着床栏在床尾坐下。

孟可等了许久，喜帕仍是未被掀起。

“阿初？”

宋仁初靠在床尾，醉酒的难受让她睁不开眼。

她听见孟可的叫喊，喃喃声从鼻腔发出：“嗯？”

孟可听她有气无力的声音，心下着急。

但礼仪深深刻在她的脑海，她无耐道：“洞房花烛夜是要由新郎揭起喜帕的。”

宋仁初此时大脑无法运作，她理所应当道：“我是女子，何来新郎一说。”

孟可哑然，但这喜帕自己揭开实在不妥，思忖片刻又道：

“那新娘可否将我的喜帕揭开？”

这会儿，宋仁初倒是听话得很，皱着眉勉强睁开眼，转向孟可。

她伸手精准地扯住喜帕的边，轻轻一拉，那轻飘飘的帕子便掉落在地。

随着喜帕落地，孟可浅笑着转向宋仁初。

“你好美！”

宋仁初的眉头骤然放松，眼里有着从未有过的欣赏，微张的嘴无不表现着她的痴。

这赤果果的赞美，孟可听过无数遍。

今日由她嘴里说出，原本空虚的一句夸赞，竟显暧昧。

不知是那大红色的红袍，还是那跳跃的烛火，将孟可的脸颊印的通红。

此时微微颔首的孟可，有着耐人寻味的娇羞。

宋仁初无意识地吞咽着口水，道：“姐姐今日为何……如此诱人心弦？”

一时间，孟可的心中似是放起铁树银花。

她伸手压住那躁动乱跳的心脏，连呼吸都变得毫无章法。

见孟可没反应，宋仁初以为自己没表达清楚，屁股往孟可身边移了些，又道：

“若说往日的你是江南第一美人，那今日，你便如那仙女下凡一般。

不，天上的仙女又如何能及你三分。”

宋仁初喝醉了酒，那让人面红耳赤的害臊话，便像被打开开关般止不住。

孟可还来不及回应，宋仁初又道：“姐姐，原来新娘是如此好看，还是你做新娘才会这般？”

都说醉酒吐真言。

依孟可如今所见，醉酒吐的是不是真言她无法得知，但醉了酒说的话多少有些孟浪。

虽说孟浪，但这话由宋仁初说出，却让她欢喜的紧。

甚至，往日她对“姐姐”这个称呼未有不满，今日却突然讨厌起来。

眼前人醉醺醺的夸赞，搭配着“姐姐”二字，让她感觉到说不出地别扭。

孟可看着宋仁初犯痴的双眼道：“阿初，不要再叫我姐姐可好。”

那原本就不算清明的眼睛，变得迷茫。

宋仁初歪着脑袋，深思片刻才问：“那我唤你什么才好？”

孟可一时间为难起来，心里嘀咕：

“叫夫人略显奇怪。

唤娘子过于死板。

叫孟可太过生份。

喊可儿又觉亲昵了些，恐她酒醒要多虑。”

这边还在纠结，那边的小人儿早已唤出了口：“可儿？我便如你爹爹一般，唤你可儿可好？”

既然她如是说，孟可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刚想开口应下，那醉酒的人竟急不可耐。

宋仁初见她没反应，再次夹着声嗲嗲道：“可儿？可儿。”

孟可心底犯甜，面上仍不敢有任何表情，生硬地吐出一个字：“嗯。”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