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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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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被云梵那一番煞费苦心的劝学给感动住了,这是傅谊难得一次能全然听得进去的一堂课。

期间云离不放心,生怕这小子不服气,闹腾半天把他的书房给拆了。

于是念佛念了一半,云离悄悄地回了云府,猫着身子和云舒从门缝里偷看。

看到傅谊居然正襟危坐地在书桌旁听云梵讲解,云离大为震撼,激动地对着云舒耳语几句,说是教书十余年,除了罚抄,没见过陶王世子在椅子上安稳地坐了那么久。

原因无他,只因云梵挑了篇王荆公的《游褒禅山记》,很合傅谊的兴趣。

为了方便记忆,傅谊还画了一幅地图,简洁明了地标出了各个景物的位置,兴冲冲地展示给云梵看。

“不过在我画完后再读这篇文章,我总觉得荆公好像不只是在写景,更像是借着探洞一事引出他的观点?”

傅谊提笔,歪着脑袋打量着自己的画,尔后又在云梵默出来的文章上面落了笔,于“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一句划了道墨线。

“世子殿下果真聪慧过人,那您可有从其中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唔,此篇文章,倒是不难看出王荆公想要变法的决心。‘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我素来最为倾佩他这类人意气风发,矢志不移。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所以有传言道,东坡居士那一首《题西林壁》,‘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就有暗讽王安石变法之意呢。”

“竟有此事?!”

傅谊惊得眉毛都抖了抖,眼睛瞪得老大望向云梵。

而云梵便借此机会讲了不少王荆公与苏子瞻的往事,傅谊一一记下,觉得很是新奇。

“……王荆公罢相后,便在江宁,也就是如今的金陵,钟山定林庵内建了一座书斋,名为昭文斋。”

“钟山?太/祖与孝慈高皇后的陵寝就是位于此处,说来我初到金陵,竟是忘了去拜祭一番。要不到时候我也顺便去探访一下昭文斋?”

“世子莫急。如今天气炎热,不妨过些时日降了雨再去吧。听闻昭文斋居于钟山半山腰处,上下一趟颇为困难。殿下若是有这个闲心,可以一试。”

说到此处,云梵叹了口气,语气很是惋惜,“荆公昔有诗名《昭文斋》:‘我自山中客,何缘有此名。当缘琴不鼓,人不见亏成。’昭文非官衔,而是琴师名。有成与亏,故昭氏之鼓琴也。无成与亏,故昭氏之不鼓琴也。荆公变法经年,毁多过誉,以致世人皆忘其所为,竟令昭文斋荒落至此,着实不该啊。”

“这有什么好叹气的?我倒觉得这不乏为一妙事呢。”

傅谊忽地冒出来一句,摇头晃脑地吟诵起另一则文章,“‘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1]’若有亲,有友,有知己,且任寻一处,追寻往事,无旁人搅扰,清静凝神,可与万物之通灵。此间是非对错,无需他人所言,你我皆知,会心一笑。”

等了半晌,不见云梵来夸,也没个声音。

傅谊郁闷抬头,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又哪里说错了话,却见云梵正神色不明地盯着自己看。

看得傅谊浑身毛都快竖起来了,云梵这才收回了目光,语气和先前没什么区别,可傅谊听着就是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

“世子殿下如此伶俐,能想到这般程度,我始料未及,着实是惊讶了一番,这才唐突了殿下,还请赎罪。”

“无碍无碍,那我今个表现得这么好,可有什么奖励?”

迎着傅谊眼巴巴的目光,云梵微笑颔首,“我已让云卷去买了烤鸭卤鸭肝卤鸭心,顺带着捎点儿甜食回来。蓝老大糖芋苗,白下元宵铺的桂花莲子赤豆元宵,世子殿下可要尝尝?”

“好,我全都要,别忘了还要煮上一锅菊花脑蛋汤,我要泡饭吃。”

“好,都行。”

随后傅兴冲冲地离开了书房,去找云卷要吃的了。

云梵盯着他的身影,复又陷入沉思。

云舒从一旁走出,瞧瞧逐渐远去的傅谊,又瞧瞧公子,感叹道,“世子殿下活泼通透,是个难得一见的妙人儿,却生在紫禁城内帝王家,哎,如此不合时宜,也不知是福是祸……”

“是福是祸躲不掉,”云梵淡淡回道,“时也,命也。大道无常,且看他有怎般的造化了。”

“对了,记得书信一封,喊闵老子赶紧回来。小殿下这几日偏要去桃叶渡寻他讨盏茶喝,喝不到势不罢休,别让世子等急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事儿,云梵对云舒嘱托了一番。

云舒应声而去,只留下云梵独自站在书房内,不知在想什么。

没错,这几日陶王世子傅谊颇为忙碌。

从云梵那下了学,他就跑去桃叶渡找闵汶水,金陵城内一茶博士是也。

在京城的时候,傅谊就曾在林家茶楼里听过闵老子的名声。这次南下金陵,他又岂能错过?

只不过傅谊一连跑了两三趟,一次面也没见着。

应天府尹邀他去林老板名下最大的酒楼——晚晴楼里吃小吃,傅谊没去;云舒邀他去夜泊秦淮,坐条画舫听小曲儿,傅谊也没去,满心满眼念着的都是先去喝了闵老子手中的那盏茶再说。

就连在向京城写书信的时候,傅谊也没忍住发了几句牢骚,说这闵老子也不知跑哪去了,他堂堂陶王世子天天蹲在人家门口剥菱角,剥得桃叶渡那一块的菱角都快被他摸完了,也没等到个人影儿。

过了一旬,傅谊依旧没等到闵老子。

茶没喝到,读的书倒是多了不少。所幸云府离闵老子所在的桃叶渡不远,而且云梵讲得也不错,深入浅出,傅谊也没什么怨言。

这一日歇息,傅谊嫌天气太热,跑去白鹭洲里嬉水了。

有云卷云舒跟着他,云梵倒也放心,同云离坐在院子里的亭子内乘凉,不时啜几口冰镇过的酸梅汤。

云离则悠闲地摇着蒲扇,没几下杯中的酸梅汤就见了底,理所当然地指使着云梵再去弄点来。

“父亲难得回来这一趟,莫不成是专程来喝酸梅汤的?”

“那可不是,你那晚晴楼里卖的酸梅汤可不便宜,另添一壶还需一分银子[2],我这不得多喝几口?”

云离接过杯子,几口下去,半杯子又没影了。

“说来谊儿近来学业如何?你若再不抓紧教些,不久圣上怕是就要召他回京城了。”

“世子殿下很是聪慧,除却贪玩了点,感兴趣的学得蛮快的。我顺着他的心思挑了几篇荆公的文章,于变法一事倒也别有一番见解。”

“如此甚好,他若日后也有变法之心,老夫这一辈子也就安心了。我只担心他这一回京城,怕是要天翻地覆啊。”

“的确如此,”云梵低头,扒着手指算了下,“八月秋闱,来年春闱,三月十五殿试,六月初六又是六年一考的京察[3],难怪皇上如此心急火燎地要找个赵除佞来牵制朝局。”

“圣上即位初期,崇正党把持朝政已久,这几年才逐渐衰落。我们这些从崇正书院[4]出来的,不免遭皇上忌惮。可惜,还是有人还是想冒着掉头的风险往上爬。”

云离无奈摇头,身子不自觉地地往背后栏杆一靠,结果被烤得火辣辣的乌漆烫得又缩了回来。

“萧阁老和小阁老此事,做得着实太龌龊,用齐涵虚的一条命去试探皇上的态度,他们竟还能心安理得地坐在内阁里捞钱。父亲,您这同门师兄,用您的学生连声招呼都不打,当真是不客气啊。”

云梵的嘴角一如既往地挂着抹笑意,然而话里话外都透着丝丝冷气。

“是啊,我是受不了朝廷的明争暗斗,皈依佛门了。既不为同僚,自然没什么可说,只是可怜了涵虚。我本不愿再涉入是非之中,奈何情形不许……萧锵他是老眼昏花了,快七十的人了,怎得还是这般没有眼力见?皇上圣体有恙,他还一个劲地指示手下讨伐赵除佞,为涵虚讨公道,此次圣上的风疾来得如此猛烈,怕不就是被他给气的。”

“我让京城那家茶楼的掌柜去查了查,齐涵虚尚未被拖去午门前,就有人早已将他的家室送离了京城,想必是小阁老的人。”

“小阁老萧藩,此子狡诘机智,畅晓经济时务,绝不可忽视,若是太子与陶王世子日后被此人所操控,后果不堪设想。你一定得让人盯着。自我以求佛问道的借口离京后,朝中几近无人,也就只能靠你行商来打探点消息了。”

“所幸金陵城内的官员大都是我们的人,也不是不能用。对了父亲,可要让甘清以应天府尹的名义将卢点雪贡监进国子监?[5]去岁卢学子考取了秀才,没几个月也二十了,前途不可估量,不若之后送她入国子监?若是秋闱中不了举,她也可在国子监里深造一番。”

“不必,此事不宜声张。本朝虽说未有女子不可参加科举的禁令,但世间普遍认为读书只是男子的事,甚少有女子入学堂求学。当年吾之挚友李温陵,点雪的先生,那么离经叛道的一个狂人,建了所女子学堂,最后却被人们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梵奴,你说为何?”

“是儿关心则乱了。李先生之所以收她为徒,正是因为看重了她勤勉好学的品性,出儒入墨,如洪炉点雪,[6]一点即通,想来是不需要我多此一举了。就目前而言,她一女子若是进了国子监,也难免会遭他人轻视与欺负。”

“这便是了。况且他入狱前曾嘱我一件事,定让我在点雪的二十岁生辰那日,亲口告之她的字。他很是惋惜,尚未在看到自己的得意门生别有一番作为时便早早地殉了道。”

“可是李先生早已为她取好的字?”

“正是。澄怀观道,静照忘求,他愿自己的学生心境澄明,不失童心[7],故为澄怀。”

作者有话要说:【1】:出自刘禹锡《陋室铭》

【2】:因小说背景架空时期为晚明,皆以明朝万历年间白银的实际购买力来计算。换算一下,万历年间一两银子相当于今天人民币210元左右,一钱银子合20元,一分银子合两元钱。《金瓶梅》第五十八回吴月娘请客吃螃蟹,平均每斤价格才合两三分银子(相当于今天的4~6元),可见当时物价之低廉。(参考书目 侯会《食货》)当年明月在《明朝那些事儿》里曾提到过天启年间一两银子与当今人民币的换算比率大致为1:800,但介于普通百姓的具体收支我不太清楚,所以以《金瓶梅》里的为参考。

【3】:万历辛亥京察的日子初定三十九年(1611)二月初二,后来延宕到三月初二。为了顺应剧情时间线发展,我改了下时间。

【4】:崇正书院位于南京市鼓楼区清凉山东麓半山坡上,为明嘉靖年间督学御史耿定向讲学所筑,是明清时期江南地区最大的书院 。

【5】:明代国子监学生通称“监生”,依其来源分为四类:一是会试落榜的举人,称为“举监”;二是地方官学生员选拔入监的,称为“贡监”;三是一定级别以上的官员及功臣后代,称为“荫监”;四是缴纳钱物而买到的监生资格,称为“例监”。

【6】: “出儒入墨,如洪炉点雪”引用自冯梦龙《醒世恒言》。“烘炉点雪”出自宋·王质《雪山集·大慧禅师正法眼藏序》:“余夜宿金山之方丈,不得寤,信手而抽几案文书,得此阅之,至洪炉点雪,恍然非平时之境。”]

【7】:“澄怀观道”出自晋宋时期宗炳:“老疾俱至,名山恐难睹,惟当澄怀观道,卧以游之。”澄怀观道本是禅的境界,——拈花微笑里领悟色相中微妙至深的禅境。这一禅境亦十分精妙地呈示了在审美主客体的交融升华中达到的最高审美境界。“静照忘求”出自王羲之:“争先非吾事,静照在忘求”。这句诗的意思是在深沉静默的观照中,忘记存在于尘世间的一切欲求。后人常把“澄怀观道,静照忘求”连在一起作为中国山水诗独特的审美方式,我个人是觉得李贽《焚书》里那篇《童心说》的观点和魏晋的玄学道家思想有些异曲同工之妙,所以就这么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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