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程走得很顺畅,办手续的过程反而不像来前那么紧张了。
拍照前宋绮呈垫脚为郑思行拨弄头发,他也俯身替她整理了衣领,两个人对着镜子练习微笑,互相嫌弃对方笑得僵硬,真正面对镜头时却又默契地靠在一起,笑容真挚自然许多。
钢戳落下,崭新的结婚证到手。
回到车里,两人各自坐在座椅上翻看这单薄的两页纸。
后视镜中,宋绮呈鼻尖微微红,被风吹乱的发丝还未及理顺,眼睛也水汪汪的。
郑思行开了空调后偏头问她:“你现在什么感觉?”
宋绮呈将红本本合上,老实道:“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和平常一样。”
知道他们二人不会因为有了张证而改变什么,所以觉得平常,但她没说出口的是,其实还有份高兴在。
“我也一样,不过我还有点高兴。”郑思行说着,掏出手机给结婚证拍照片,感受到她的目光后继续道,“怎么说呢,就是第一次有这种体验,觉得挺新鲜的,所以高兴,你懂我意思吧?”
宋绮呈没接话,指指他手机:“你要和你爸妈说吗?”
郑思行道:“还没想好怎么开口,你有什么好的理由给我借鉴一下?”
“我也没想好。”这是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直说了是挨夸还是挨骂都不一定呢,“要不我们先瞒着?今天就先不去你家吃饭了。我妈知道了也肯定会像审犯人一样从头问起,要是问到我们怎么看对眼怎么谈恋爱,那可不好编。”
郑思行开玩笑道:“那我就说是你对我早有图谋。”
你别说,你还真猜对了。
宋绮呈唇角先是一弯,而后就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泪花都从眼角溢出。她抬手去挡住眼睛,肩膀还是一耸一耸地颤着。
“有这么好笑吗?”郑思行被她的反应弄得莫名其妙,推了下她的肩,“怎么,对我这样优秀一美男子有点图谋还委屈你了?干嘛一副听到笑话的样子。”
宋绮呈笑到抽气,磕磕巴巴道:“不、不委屈,我就是……觉得很高兴。”
郑思行一看她这话就不诚心,心下哼了一声,很是有些怏怏不平。
他们认识二十多年,她对他没这方面意思也实属正常,可也至于笑成这样?他自觉是个积极向上的有为青年,难道在她眼里就一点可取的男性魅力都没有吗?她为什么不能对他有点图谋呢?为什么不能喜欢他呢?
明明昨夜的那个吻里,她对他不是全无渴求的。
郑思行一声不吭地发动车子,余光瞥到宋绮呈背对他靠向车窗,玻璃倒映出她的脸,笑意丝毫没减,他心头就莫名有些烦躁。
找了座商场吃午饭。
郑思行吃饭速度快,他吃完了宋绮呈碗里还有一大半,等她的时间里就开始清理微信消息。
之前聚餐时陆宏钦建了个小群,把他们几个发小全拉进来,平时除了发些游戏组队邀请,也少有别的交流。
郑思行指尖从群名上掠过,然而下一秒对话框却跳了上来。
【陆宏钦:你们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摆在桌侧的手机一震,宋绮呈放下筷子也打开查看。
【陆宏钦:今天是情人节。】
宋绮呈和郑思行对视一眼,又双双错开视线。
【陆宏钦:情人节,顾名思义就是要和情人一起度过的节日。】
【A无籽西瓜批发宋师傅: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宏钦:也没什么。就是我脱单了,你们随意。】
【陆宏钦:[图片]】
他发过来一张手牵手的特写图,图里两人十指相扣。
【佳佳:赛博女友是吧,网图哪找的?】
【陆宏钦:屁!这是老子自己拍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又发来一张露脸的照片,镜头被他半张笑脸占据,右下角是个个头娇小的女孩子,笑眼弯弯,脸颊上有两个小梨涡。
群内静了片刻。
郑思行抬头看了眼宋绮呈,把自己没动的甜品也推到她面前。
【佳佳:靠,来真的?】
【陆宏钦:这还能有假的?掌声在哪里?祝福在哪里?羡慕哥的酸味儿又在哪里?】
【佳佳:666。】
【严子睿:恭喜。】
【陈郁松:牛的哥们儿。】
【陆宏钦:嘿嘿,我就说我今年能谈上恋爱吧,过年那几个响头没白给祖宗磕。】
【行:谈恋爱很了不起吗?】
【陆宏钦:?】
【陆宏钦:好酸哦。你是不是嫉妒我有女朋友呀?】
【行:[图片]】
【陆宏钦:?】
【佳佳:?】
【严子睿:???】
【陈郁松:。】
宋绮呈接过郑思行递来的纸巾擦擦嘴,看着群里众人的反应笑起来。
郑思行道:“能说?”
宋绮呈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点头道:“能啊,杀一杀他臭显摆的架势。”
【陆宏钦:你这结婚证才是网图吧,女朋友都没有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有了老婆?】
【陆宏钦:做人不能太攀比啊老郑,不是哥说你,你要能比我先结婚,我就原地出家!】
宋绮呈撑着下巴笑,朝郑思行一扬眉:“然后该怎么证明?”
郑思行道:“内页我也拍了。”
【行:[图片]】
群内又安静下来,迟迟没人发消息。
【A无籽西瓜批发宋师傅:@陆宏钦 在?看看出家。】
【陆宏钦:。。。。。。。。】
【陆宏钦:我操。】
佳佳直接打了群内语音,张口就是一句芬芳:“你们两个真的假的啊?是不闹呢?”
郑思行道:“真得不能再真了。”
陆宏钦:“我不信!你让宋儿说话!”
怕声音太杂,宋绮呈就没参与到群语音里面,郑思行坐到她身边去,将手机放在桌上,“喏,要你亲口承认呢。”
宋绮呈配合道:“真的,要看实物吗?”
陆宏钦不可思议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
宋绮呈刚要开口,被陆宏钦打断:“等等先别说,我分析一下。”
“知道了,你俩私下肯定早就缠缠绵绵了,难怪我昨儿个向老郑取经,他那么懂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原来是深有体会。还有之前给你找工作,还有还有,上上次打牌他故意输给你!原来都是因为你是他老婆!”
佳佳道:“不错,青梅竹马嘛,他俩又是咱们之间走得最近的,感情肯定不一样。就这么天雷勾地火宝塔镇河妖地爱上了对方,地下恋情维持了很久,就等着情人节领证给咱们一个大惊喜,妙啊!”
宋绮呈小声对郑思行道:“感觉他们说的这些捋一捋就可以作为咱俩向父母交代的蓝本了。”
郑思行乐得不行:“前因后果和心理活动都编出来了,确实好用。”
又聊了几句,那群人八卦起来没完没了,郑思行草草敷衍着挂断。
“吃饱没?”
“吃饱了。”宋绮呈手指在裤腿上抠了抠,若无其事地问,“打牌那次,你是故意输给我的啊?”
郑思行一愣,坦然道:“算是吧。”
“是就是,什么叫算是。”宋绮呈嘟囔一句。
她其实早就知道,一直假装蒙在鼓里是不想细究他的动机,既然陆宏钦刚刚当着众人直接说漏嘴,她也不好继续装傻,索性就点明了,“你以前可没让过我,有什么阴谋?”
“说这种没良心的话。我没让过你?你仔细想想从小到大是不都是我在让你。爸妈带什么稀罕玩意儿回来都是你先挑,爷爷奶奶做了好吃的也是紧着你吃饱,你打游戏我干活,你写作业还得我辅导……不对,是我借你抄。感情你是一点不记着我的好啊。”
宋绮呈顿了顿,道:“我……只是有点忘了,毕竟我们也有几年没见面了,我暂时没适应过来。”
郑思行扬起眉:“还有呢?”
“……”宋绮呈道,“你对我一直都挺好的。”
让一把牌,也是对她好的表现,是对一个一起长大的玩伴正常的关照。
宋绮呈心头浮起一丝淡淡的失望,十指绞得更紧。
郑思行不知道她的情绪怎么突然变了,垂眸看到她搭在膝盖上的手。在他看来,她的手实在太小,手指头又细又白,葱段儿似的,捏起来也软绵绵。她的指甲修剪得很干净,印象里他也没见她涂过什么红的绿的颜色,饰品也不戴,空荡荡的。
饰品。
郑思行忽地福至心灵。
结婚是不是还该有婚戒啊?他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离店后宋绮呈看着郑思行按楼层,纠正道:“车子不是停在B2?”
郑思行:“先去一楼,买东西。”
宋绮呈:“买什么?”
郑思行:“戒指。”
宋绮呈:“……”
“什么表情?”郑思行被她盯得脸红,理直气壮道,“结婚不就该有戒指吗?”
宋绮呈比他还不好意思,但她更会隐藏情绪,淡然道:“我们又不是那种……情况。”
“但别人都有你没有像什么话,回头说出去人还以为我对你不好。”理由很有力,郑思行也硬气了,“你挑个喜欢的,戴不戴看你,送不送在我,谁都别管谁。”
“哦。”宋绮呈低头看着脚尖,“那我也送你一个吧。”
郑思行不置可否。
挑选的毕竟是婚戒,宋绮呈嘴上再无所谓,还是上心的,起初有点局促,架不住柜姐态度热情,郑思行也好似对看她试戴各种珠宝很感兴趣,负担减小,最终挑到了称心的一枚,他也在她催促下选了个不花哨的素戒。
结账时宋绮呈要求分开,被他一口拒绝:“刚结上你就提分,晦不晦气?”
宋绮呈道:“说好我送你的啊。”
郑思行道:“对啊,这不让你帮我选了吗?”
宋绮呈睁大眼睛:“那你又跟我抢着付钱。”
“反正都是夫妻共同财产,你付我付有什么区别?”郑思行说完,哦了一声,“你是不是没想到这点?现在知道了吧,这两枚戒指看似是我买的,其实一半是你出的钱,其实本来该是婚前准备的,说起来还是你亏了。”
宋绮呈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说着是合作来应付家长,他却比普通合作对象真诚更多。夫妻……他们是夫妻了。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她心跳都快了很多。
宋绮呈拿着小小的戒指盒,里面钻石的光芒璀璨到不真实。
沉默几许,她感叹似的道:“郑思行,你对我真的蛮好的诶。”
“现在才意识到,”郑思行轻哼一声,取出盒中戒指,拉着她的左手往她无名指套上去,满意地端详了下,他含笑道,“都说了我对你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