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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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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以斯做事素来雷厉风行,那朝廷公务上的规矩除开不得不守的,都是能省则省。

在太国丈镇国侯梁成印来北镇抚司前,他那几个副手还时不时喜欢叽歪两声他是土匪头子呢。

当然,这并不是个蔑称,张以斯觉着大家伙在外人面前充充规矩,关上门做土匪挺好的。

反正无论是京城,还是各省提刑按察司断案效率自他接手后起码翻了两三番,那无论是做土匪做阎罗都是美事一桩。

不过张以斯既在公务上都不喜欢搞那套繁文缛节,于私下里自然就更不拘一格了。

是连自己的胡须鬓角都不爱理得怎么随性怎么来,就喜欢这么副放荡不羁的样子,唯见二人除外。

一是面对当今的太后娘娘梁拾意,这梁太后看上去年纪轻轻娇娇柔柔的,偏生却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哪还有更惹人怜的呢。

如今这么个多事之秋,一个不过十六七的小姑娘被推到这么个位置上,有着身子每日也都还勉力与他们一同朝会,能撑到今日实是不易。

张以斯不看僧面也看佛面这两月来还是多拾掇了一下自己的。

至于另一位嘛......

张以斯是一进他魏定恒的府邸就后悔了,自己还有事忙呢,见这位贵人一面竟然还得先更衣。

这礼部尚书,繁文缛节就是多。

不过由着魏府下人将湿透衣衫褪下后,换上套干净熨帖,张以斯闻着其上淡淡的檀香,还是多多少少舒缓了几分他这几日来紧绷的心神。

他微阖上眼捏了捏鼻梁.

接着又听:“张大人,请用茶。”

由着下人把茶递到另一手掌中,也不管是冷是烫,端起一杯直接倒入喉中。

无论是冷是烫,都能醒神这就够了。

只是倒完之后,是不冷不烫刚刚好的温,砸吧砸吧回味,香气清冽回甘极强。

张以斯一挑眉毛抬起眼皮瞥了眼那茶色杏绿清亮至极,怕不是将将新采下的明前龙井。

这对素重清朴之风,只饮陈茶的魏定恒来说时不常见。

张以斯再一扫眼,发觉茶具似乎还是前年他送给魏定恒的那套青瓷的。

莫非魏定恒今日这一盏灯,一泡茶还真是合上了他张以斯愿意勒马来这儿的心思。

虽事到如今,朝中的派系已近乎剑拔弩张不能更加分明,但倘若一切当真还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岂止是不虚此行,简直是功莫大焉。

然这想法未来得及于心中停上一瞬息,张以斯忽地发觉那杯盏的数量不对。

他面上再粗犷,但二十多岁能掌着刑部和北镇抚司,又是内阁的阁臣,心怎会粗。

原先他送的是一套四杯盏的,如今却是缺了一个。

正待这时下人又递上一副帖子:“张大人,这是我家大人给你的。”

上书:建木之下,天不见日,地唯其影;无天无地,非其倾也,岂闻道乎?

未半刻钟,魏定恒听着书房的大门被“咚”的一脚踹开。

一个又惊又怒的声音是旋即响起:“魏子磐你晓不晓得!你写的可是能做反词的玩意儿!”

魏定恒写了一夜的帖子,这才第一次抬首。

他看向来人一字一句:“正是建木之下不见天地,建木之巨遮天覆地。闻君一言,看来此木,的确不得不伐。”

“轰隆,轰隆”

又是几声惊雷。

紫禁城的天就像被今日这些雷真劈开了道口子般,倾盆大雨瓢泼而下愈发大了。

这样的暴雨天,更夫也会被免了活路。

不过这雨声、雷声、风声声声更比那打的更,更都敲在每个人的心底。

白居岳这一生说见惯风雨那都说得太少,于他而言世间从未有过真正的晴日。

他每日翻手覆手不皆是在操风纵雨么?

入仕十余载白居岳这双手握着执宰天下的剑柄,是千思万算却甚少有过半分迟疑。

但这夜骤雨竟真是把他的心打得有些乱了。

不,不仅仅是有些,白居岳面对他怀中的少女时心便从来就有些乱的,今夜是彻底的心乱如麻。

在听见那雷声劈下来时,他周身竟然颤了一下,抽离的手又不禁往少女的身上扣去。

白居岳对自己在面对少女时有失态了然于心,习以为常。

只是方才他实在生出了太蠢的念头。

他在月光漏入的一刹感念起天地的仁慈,又在那惊雷一震,担忧他自己的因果报应会不会牵连少女身上。

荒谬啊,可笑啊,若世间真有所谓的天理昭彰,或许他这双手真得可以踏踏实实地拥抱一个人。

白居岳那只悬空的手,最终仍是停在半空中攥了起来。

攥得极狠饶是他这样早就麻木之辈,竟也觉出掌中被攥出的那股生疼。

掌心、掌心,大抵多半连着几分心吧。

这般攥了不知过了多久,大抵得有十数次的雷鸣,白居岳终才舍得放开。

他松开掌,睁开眼,搂着怀中昏睡过去的少女将她抱回床上平放躺好,再重新盖好被褥。

不知是不是那雷电相比月光凄厉,少女的面颊此时瞧着更显苍白,眼睫上凝结未干的泪珠尤是透出了几分易碎。

这几日的确是苦着她了,当然这苦是他一手叫她受得。

饶是白居岳见过少女前数番的情真,心中的确对她待他之情始终仍存了几分疑虑。

譬如或许正如他自己的私念一般,白居岳多多少少还是一直叫少女站在那明光下,被晃花些眼,见他染得血便终归是少了。

却不料,在如今这个风雨交加的黑夜,她仍爱着他甚至愿与他同归。

世间人敬他畏他,遵他逆他的皆有,唯爱,这种毫无因由近似不可理喻的情愫,竟然轻而易举坦坦荡荡地包容了他的所有。

这叫白居岳又生了个十成十的蠢念头了。

他微微抬了抬手竟妄图挡住电闪不要扰了少女歇息。

他希望往后她余生的天空都只有晴日,不要有半片云的遮覆。

白居岳这般想着,又从袖中取出一颗药丸,这是落胎药。

事到如今,她必须离开,他也必须要为这件事做个了断。

何况少女今日呕那口血,除开心绪繁重,便是害喜害得太厉害所致。

这药白居岳已反复配过了,如今月份小加之他安排的医师在少女身旁调养不会落下半分病根。

反而就同少女此前所言若是孤儿寡母,日子总归要更艰难些,万一这孩子身上有像他之处惹她愁思便更为不宜。

白居岳非是个十多岁的少年郎,便又像这世间大多数事般,他权衡得清楚利弊得失,自当由他来下这个决断。

白居岳手中的药丸已触到少女的唇。

最终,却是他用自己的唇封了上去。

冰冷的、麻木的、毫无知觉的过了许久,直到温热的、闷疼的满口腥甜涌上,他才霎时抽离。

他扶住床沿重新站了起来,止住摇晃处理好衣衫上的血迹褶皱,再无迟疑地离去。

只是暗门开启那一霎,恰是又一声“轰隆”的雷鸣,他微不可闻地低声念了一句:“微斯人也,吾谁与归。”

作者有话要说:查了一下,害喜严重的确有可能导致吐血。

一些引用参考:

建木是古代的一种神树巨木。 “白民之南,建木之下,日中无影,呼而无响,盖天地之中也。”——《吕氏春秋·有始》

“微斯人也,吾谁与归。”——《岳阳楼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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