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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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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明暗,梁拾鸩看着白居岳说这一席话时笔走如飞批览着公文,没有丝毫顿滞,蓦地一阵羞赧涌上心头。

从前她做太后的时候,脑中随意掠过一个点子都自会有人为她解释得头头是道。

可哪怕是她随意冒出来个点子就能为她解释得头头是道的几位阁老们,从来也不会拿着一个点子去议事。

种种利弊、关联事务、各方调度......哪样不是事先就会整理得清清楚楚。

三月初那几日,梁拾鸩略略瞧过几眼白居岳在朝会上的模样。

只有这些已被整理得清清楚楚的东西才会被呈到白居岳面前让他过目,白居岳但凡出口几乎就是决议。

而现在,白居岳单单问她一个益处,还为她细细地解释一番他问的是什么样的益处......

可她心中分明觉着开办女学是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脑中却越想越空白,咬着唇不发声几乎是自暴自弃地暗暗嘀咕了句:

“若多上过几天学,至少自家夫君问起时,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大抵发觉她许久没说话,白居岳的笔锋停住了。

“其实,你方才的话不无道理,能让百姓识文断字已是最大的好处。”

随着“嗒”地一声轻响,梁拾鸩看着白居岳彻底将笔放下,目光向她投来。

梁拾鸩却将眼皮一垂盯起自个儿眼前的书桌来不欲与他对视。

她道:“你忙你的吧,不必安慰于我。”

不知是觉着自个儿显得班门弄斧,还是觉着白居岳为她花费时间实在大材小用,反正梁拾鸩心中愈发不好受起来。

但闻一声问:“鸩儿,你晓得新政推行最大的难处是什么么?”

她总不好不应他,努力于脑海中搜检一番有关新政的折子,有些犹疑地答了句:“阳......阳奉阴违,上有令而下不效。”

“正是。”

白居岳的一声赞同,差点让梁拾鸩以为不光是她绞尽脑汁地想在他面前充有几分学识,他也在绞尽脑汁地找能安慰到她的地方......

可惜,看来他俩都做得不大好。

梁拾鸩脑中如此想着,却听白居岳继续道:

“哪怕新政告示能张贴到家家户户的门口,目不识丁者众,阐释权就只能被攥于少数识文断字的人手中,层层监督落实便必然要耗费更多功夫。”

梁拾鸩回忆起更多的细节:

“就譬如计亩征银,官收官解一条,明明是富户多征平民少征无地不征的政策,同时将粮税缺损的风险责任全部明确由官府承担,但原来那些借着征收敛财的粮长里长大多才是认字的富户,反而歪曲成什么增税强征一类的去煽动民众闹事。

若是平民之中多有读书识字者,便不会发生这样的曲解。”

能切切实实地言之有物,梁拾鸩恢复了些许信心重新抬眸,但又仍有些许疑惑:

“只是这似乎讲得应是让所有人都读书的益处,而并非女子学堂的益处。”

“因为女子可以成为母亲,一个识文断字的母亲必然会让她的孩子......”

白居岳的答案不知为何顿住了,好似一个音节一下卡于他喉管之中停顿得那样突然。

霎时间,梁拾鸩甚至感觉自己好似捕捉到白居岳眼神中闪烁过一丝挣扎,起伏得过于剧烈乃至于显得有些狰狞的挣扎。

但又一个眨眼,她见他眼中倒映出的都是她的模样。

方才是自己的幻觉吧,梁拾鸩想。

白居岳骨相的确带着棱角,他前些日子那样大病一场后更加凸显,平常在她面前掩住的气势认真时显露出来难免多上几分厉色。

不过,他望着她总又将眉目柔和下来,任由皮相包裹住所有棱角。

他墨色瞳孔中盛着情绪的确可以如深暗难测的幽谭,却也能是浓重到简直让她快要溺于其中的情愫还带着期许。

他或许在等她补完这句话?

梁拾鸩接了下去:“一个母亲会把她所有的知识都教育给她的孩子,故而她一人识字便是全家识字了。”

这场议论的终末应当算个完美的结局。

虽然各地推广女子学堂是梁拾鸩想着凌飞雁口中的女书堂脑中乍然冒出来的点子,但有了几分可以推行的理据,让这个点子至少看起来是灵光乍现而非异想天开。

能让白居岳考量一番有益新政,亦不枉她提这一嘴。

然不知为何,到寝时,梁拾鸩上了床翻来覆去又开始思来想去,隐隐觉着那番讨论中似乎还有什么未解之处。

譬如曾经她做那个假太后都敢大大方方论政,今日被白居岳一问怎的羞愧起来?

想来首辅辅佐太后是应尽之责,但寻常人的妻子却不应随意干涉丈夫的事务。

可她分明还是那个她,难道做太后时意见就自然高明,一旦失了身份就蒙昧起来?

又譬如,关于那造女子学堂独有的益处……

女人好似天生就得做母亲的,可有母亲的孩子当然就有父亲,父亲不会教导孩子么?

她自己的阿爹虽没教过她们这些姐妹认字,但也给她们姐妹示范过一些弓马骑射。

父母谁得闲便由谁去教导岂不更好?

再想下去,脑中竟冒出更多奇怪的疑问。

为何男子上学的地方就叫学堂,而女子上学就要专门修建女子学堂呢?

应当是按中原礼教之中男女大防的缘故,可莫说她此前身前身为太后就可以和大臣议政,她见坊间市井商贩中也不乏女户。

唯有读书人的妻子又不能做皇亲贵胄的,便只能同她们的夫君讲话么?

梁拾鸩这般活生生想了半宿,听到五更天的鼓响,她竟干脆倏地一下起了身。

歇在外面小隔间的冰心听到响动惊醒时都懵了片刻:“姑......姑娘,天全黑着呢,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你家大人快上朝了吧,我寻他去。”

点卯点卯,大臣们正常上朝的时间是卯时,五更的寅时自然就得起身。

不过梁拾鸩揣着孩子这两三月算够折腾的,好不容易算在白府中安定下来,寻常倒不抢早上那一时半刻相会。

但今日她觉着她好似真琢磨出了什么东西非得立时寻白居岳去。

“你且继续歇着吧,外面都是巡逻的侍卫,我晓得找人领我去。”

梁拾鸩有些兴奋又有些急切,披上衣服倒也没等冰心回答便推门直接跑了出去。

夜色未褪,白居岳少有这种感觉。

若非他偶会任自己沉耽于黑暗中片刻,他身侧向来不乏掌灯者,其光不亚白昼。

但当那个提着灯笼飞奔而来的身影窜入视线中时,他一怔竟觉着所有的灯火还不足够明亮,夜色太浓而她手中只有一盏小小的灯笼。

刹那间,白居岳慌了神。

他似乎应当由着本能迎上去接住她,这些明昼般的灯光会将他们一起裹住。

但又似乎他才是那片夜色,夜色愈沉,方才会愈渴求那盏小小灯笼中跃动、明艳、鲜活着的一团火。

快乐的时日仿佛转瞬,白居岳明了他在荒唐可笑的境地中陷得更深。

一个没有疤痕不被药草之味环绕亦不会表现出任何症状的人,是否就可以称之为一个已被治愈的完好无损的人了?

“多谢。”

“不必,我晓得我这条命也算是被师弟你保住的。”

“我谢得是我食言未将师兄你的秘密带进棺材,但师兄仍愿帮我隐瞒。”

“与你有什么干系,不过是那小姑娘眼神太过纯粹叫人舍不得伤她......”

“师弟,我几句闲话你便动情动气于伤口愈合可没什么好处。

哎,你这人莫非就专喜欢做对自己没半分益处的事?”

与李任行交谈的片段于白居岳脑海闪过,他同样忆起那日他沉默良久回以的一问:“……满足自己的私心还不足以称之为益处么?”

白居岳由着自己接住了向他跑来的少女,由着他的唇角同她的笑容一样勾起上挑的弧度。

然后全不自抑地将她搂进怀中抱紧,才方温声问道:“怎么了?”

寅正五刻,昼夜交替终至,天边燃起一线曦光的微明。

作者有话要说:没错还记得以前,男女主每次抱抱女主都会闻到药味么,不过自从动手术后就没了,他痊愈了么?

莫名有种天天吃放纵餐的感觉,有些人似乎说过从不以物自喻呢,哈哈哈,但又莫名有种极度克制的纯爱风~

注:因为作者文史常识非常有限,接下来关于政策的解释引用至百度百科。

计亩征银、官收官解是引用一条鞭法其中的一项改革(一条鞭法由明朝桂萼在嘉靖九年(1530)提出,之后张居正于万历九年(1581)推广到全国)

主要内容是将差役全部改为银差,而且田赋除苏杭等少数地区仍征实物以供皇室食用之外,其余也均已一律改征折色,即折为色银(就是不管是征收粮食还是人力都直接换算成等价的银子来收)。与此同时,赋役征课也不再由里长、粮长办理,改由地方官吏直接征收,解缴入库。从此,不按实物征课,省却了输送储存之费;不由保甲人员代办征解,免除了侵蚀分款之弊,使征收方法更臻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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