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了。每每周五李婷婷都是要考试的，这点不会错。
“感觉怎么样？”一考完试方诗芸便兴冲冲跑到向往身边，“感觉考得怎么样？”
“别提了，试卷最后一道压轴题根本不会。”向往摆摆手，“是要死的节奏。”
“好吧。我感觉我还行。”
“快理吧。好不容易这么早放学。”
向往匆匆忙忙理着书包。“不想在学校待着了，我们待会一起去图书馆写作业吗？”
“先玩一会嘛。先去买点泡芙嘛。”
方诗芸说着来蹭向往手臂。
“真是胖不死你。”向往笑着回应她。
来到综合体，两人左逛逛右逛逛。买了泡芙，方诗芸不管手指上沾着奶油，又往嘴里塞了一个。
“买两杯奶茶。”方诗芸指指前面的奶茶店。
向往摆摆手。“你再这样真的要胖了。”
“不管。”
见她还是无动于衷，方诗芸独自冲出去：“你不买我买。”
只得作罢。向往买了一杯果茶。
“啊……真的就要写作业吗？”方诗芸被向往拖着去图书馆，“人生得意须尽欢……虽然没有得意，但还得莫使金樽空对月啊。”
方诗芸一脸不情愿。
而向往想着的早点写完作业去找沈煜川。
“不。”很果断地，她拒绝了她。
方诗芸用手托着脑袋看她，若有所思：“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学了？”
向往愣了一下，想着怎么和她解释。“啊，有吗？高三了诶，应该努力了。”
奋笔疾书到十点，是管理员把她们赶出去的。
“真狼狈啊。”方诗芸尴尬笑笑，随即打了向往一下，“跟你说了不要写到太晚吧，你就是不听。”
“怎么这么喜欢写作业，以前可不是这样。”她又添一句。
向往和她并排走在黑漆漆的人行道上，不语。
“作业刚刚好写完。”答非所问地，她说。
方诗芸面露难色。“这么快啊，你是要赶火车吗。”
“也不算吧，主要是想早点写完...”
“写完内卷是吧？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方诗芸打断她。
“好啦要分开啦。”走到一个十字街口，她们在昏黄的路灯下，“明天约吗？”
“都可以啦，你想去哪？”方诗芸盯着向往。
作沉思状，向往微仰头看向天空。“随便逛逛，不想待在家里。”
车辆驶过，人影散了。
向往向前走去，不远处的柳旁一个身影。
她笑了。
悄悄绕到他背后：“嘿呀！”
少年显然是被吓到了。
“你真是...神出鬼没的。”沈煜川后退几步。
向往放纵自己的幼稚。“我作业都写完啦！”她在他面前蹦哒得像只兔子。
沈煜川笑了：“写完作业就这么兴奋？”
“你是不知道那个物理有多难。”她双手扯着书包带子，“又多又难。”
“诶，你今天怎么会在柳树下？”
向往抬头仰望沈煜川的脸。
“啊？睡不着，随便走走呗。”
顿了顿，他对上向往的眼睛：“没想到你也没睡。”
“刚从图书馆出来啊。”沈煜川看着向往背上的小白兔书包，“真勤奋呐。”
“我想考上B大。”向往沉浸在幸福的幻想里，“过一本就行，不用太高的。”
“哦？B大可没有那么好考。”
“没有关系，还有一年。”说着她用脚踢踢石子，“这一年好好努力。”
到了家门口，沈煜川目送她进了门。
不一会她又从门里探出脑袋。“我想吃串。”
沈煜川刚想走，又被她叫住。缓缓转过身来，他很无语道：“这么晚了...”
“一点也不晚！”打断他，向往兴致很高，“才十点，明早也没有课！”
“再说，我爹是把我散养的，他们一家早睡啦。”
向往突然进门了：“等我换身衣服！”
无奈，沈煜川只好陪她去找烧烤摊。
“我记得街西段是有一连串的夜宵摊子的吧...不对，那是个夜市。”向往回忆着，“方诗芸带我去吃过一家，特别好吃！”
走在街上，她兴致勃勃讲述着与方诗芸的故事，少年则是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脸，饶有兴趣地听着。
越往西人越多。前面灯火通明，一派繁华景象。
摊子各式各样，烧烤炸鸡一类的数不胜数。
倏地，向往眼前一亮：“就是那家！我记得的，就是那个叔叔！”
点完串串，他俩找空位坐下。
她的嘴巴还是关不住。
“你知道吗，去年冬天下雪，窗帘正好没拉。当时卢晓在讲作文，奇怪的是我们全班听得都很认真，完全没有注意到窗外的景象。”
沈煜川托腮：“嗯你继续。”
“结果讲到后来，她突然说了一句：‘同学们，现在，请看窗外’，当时把我们激动的哟，全班惊呼！”
“我同桌高宇还马后炮，凑过来悄悄对我说：‘其实我早就发现了’！”
“然后一下课，同学们便疯了一般冲出去玩雪。那场景，震撼的嘞。”
向往沉溺在美好的回忆里。
沈煜川用手在桌子上画圈圈。“那你出去了吗？”
“我没有。我是文静腼腆内向社恐的温柔小女孩啦。”向往笑道。
“不过那场雪是真的很大，吃完饭后天不是黑了嘛，我们学校操场又有一盏很亮的灯。”
“我就看见雪花在灯的照耀下变得好显眼，抬头看，黑漆漆的夜幕中是数不尽的发光小粒子。真的绝美！”
她甜甜笑着，脸上是两个小酒窝。
他也跟着她笑。
看见串串上了，他拿起一串奶香馒头往向往嘴里送。“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啊。”
向往很激动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这个小馒头了！”
“还有一次，是在李婷婷的课上......”她咀嚼着馒头，话匣子一打开就合不上。
吃完串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夜市却丝毫没有停止营业的样子。
“你还要逛吗？”半晌，沈煜川垂下头问她。
她一手拎袋子一手拿冰糖草莓，倒是一点也不累。“我渴死了，买杯奶茶吧。”
“晚上吃太多要胖。你们女孩子不是都想要保持身材吗？”
“无所谓啦，学习新时代方诗芸精神！”
于是沈煜川手里多了杯奶茶。
“你都不买的吗？”向往自己手里一堆东西，而沈煜川手上只有一杯帮她拿的奶茶，不禁感叹，“自制力真强。”
“对这些不感兴趣。哎你看，那边有只小猫咪诶。”
向往定睛一看，恍惚了几秒：“这...怎么那么像小狸花......”
和小狸花很像，这只小猫也有一身黑白灰交错的皮毛，更令向往心头一颤的是那澄澈的绿瞳，与小狸花独有的神色。
“小狸花！”向往不顾沈煜川便冲了出去。
小猫却被吓跑了。
沈煜川走到向往身后：“怎么了？”
向往悻悻地低着头。
“走吧。我们回家吧。”
走在路上，沈煜川关切着她。她却失了来时的兴致。最后在一处长椅上坐下。
“小狸花陪我度过了好艰难的一段日子。”
向往呆呆地看着街对面的灌木丛，“那时，江阿姨才刚嫁入我们家。”
“虽然江阿姨对我真的很不错，但刚开始总归是不习惯。”
“那时我才十四岁。每天放学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小狸花。”
“我很喜欢小狸花舔我手心的感觉。湿湿的，暖暖的。”
“有时候小狸花会往我身上蹭来蹭去，但它真的好可爱呀。”
说着向往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但很快就被眼底浮现出的失落代替。
“我记得那天回家的时候，小狸花没有一如既往冲出来。”
“后来才知道，是被一群小孩玩死了。”
“我冲到街口的时候，小狸花已经奄奄一息了。我就看着它在血泊中慢慢停止呼吸。”
“沈煜川，你能想象得来吗。”
向往抬起头，用微微湿润的眼睛对上沈煜川的眼。
“你能想象某段时期自己唯一的精神支柱，就，在自己手上死掉吗。”
“你就只能看着它慢慢失去光泽，感受它慢慢变得僵硬。”
向往还是没忍住，低下头擦了擦眼睛。
心疼般，沈煜川看着她。
“好了好了，过去的事我们不想了。”他悄悄递给她一张纸巾，“虽然没有经历过你的痛苦，但是看你难过，我也不太好受。”
他站起，走到向往跟前蹲下：“失去精神支柱肯定难过啊。我们回家吧，好好睡一觉，不去想它了，好吧？”
向往很听话地点点头。
沈煜川将奶茶递到她嘴边。“呐，喝口甜的就不难过了。”
向往猛吸一大口，结果被珍珠卡到了喉咙。
她极力不让奶茶吐出来。十分艰难地咽下后，她不停咳嗽。
“总归是没有喷出来，啊，受不了。”平缓后，她气愤道。
沈煜川看她状态好一点：“不难过了？”
“不难过，但开始生气了。”
估计觉得这句话太奇怪，居然连她自己都笑了。
沈煜川看看表，十二点。
“十二点啦，你第一次和我待到这么晚。”
向往当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好好好，我回家。”
沈煜川把她送到家门口。她进门后感觉跑上楼。透过窗户，这次少年倒是没有走远。
看着他的背影，向往居然笑出声来。
连她自己都被吓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