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知道照片的事情？”夏江杰原本温和的眼神瞬间犀利如剑。
“我们也找了其他人打听，你们的同学，老师什么的……”老补说。
“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们现在再来打听，还搞得这么声势浩大的，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夏江杰怒气冲冲地站起来，“还有你，你现在这样做，难道不是对你姐姐的再一次伤害吗？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个？”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江晴好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愤怒的男人，“我姐姐已经死了，死了还能感知到什么？你真的觉得她还在乎这些所谓的名声吗？”
她语调平静，眼圈却红了。
“我现在只是想知道，我姐姐当年究竟为什么要跳楼，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人为什么要那样对我姐姐，这中间究竟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还有，你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我？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夏江杰脸色煞白，扶着桌沿重新入座。
“我本来以为那张照片是郑老师发的，当年我们悄悄溜进办公室查过那个账号，但是因为时间太紧，我只来得及看一眼那个□□号的头像，号码却没记下来。不久前我去跟老师重新确认，才发现两个号码完全不同，原来从一开始我就弄错了。”
“你们？有谁跟你一起的吗？”
“就是那个语文课代表，朱益飞，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夏江杰缓缓说起之前与之对峙的事情。
老补心中暗喜，既然夏江杰现在并不清楚他们的老底，趁着这次机会多套出点信息是再好不过的事。不然事后他们老同学之间互通往来，可就没那么好糊弄了。
“你怀疑是朱益飞发的邮件？”
“虽然我诈了他一下，可是他否认了，我现在也没有证据。”
“如果照片是朱益飞发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跟江铃语关系不好吗？”老补摸着下巴，“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吗？”
夏江杰摇摇头，“毫无头绪，不过，也许朱益飞对江铃语有好感也说不定。其他的我实在想不到了。当年也是，那照片毫无征兆的满天飞。不过我也没收到，还是从别人的手机里看到的。”
“没收到的人，会不会是因为发照片的人没有这些人的□□号呢？”老补眉毛一挑，“你们那个时候有班级群吗？”
“念书的时候没有群，毕业之后班主任才建了。”夏江杰低着头思索起来，“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既然能弄到那么多人的□□号，这个人的人缘肯定很好。”
“你想到了什么吗？”江晴好忙问。
他摇摇头，“不，想不到，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如今也没办法确定了。”
见他一脸恍惚的样子，老补顿时皱起眉，摸着下巴沉吟：“你没收到，林卓尔也没收到，其实真要确认，现在去找他对一下你们俩都没有的同学信息，不就知道了。”
“你们找过林卓尔了？你们跟他问了些什么？”夏江杰情绪忽然激动起来。
“没什么，跟刚刚那些差不多的内容……”
没等老补说完，夏江杰猛地起身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我警告你，别多管闲事！这件事我会去调查清楚，你们别插手了！”
“你是怕我们查出来你跟我姐姐曾经谈过恋爱吗？”
江晴好拉开夏江杰，“这件事我们已经知道了，你放心。而且这也不是林卓尔说的，我们有的是人可以打听。”
“是朱益飞吧？那家伙，以前念书的时候就嫉妒我！仗着在校刊上发几篇散文就傲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那件事爆发之后，我根本不信，你姐一直洁身自好，我们没有正式在一起之前，连手都没牵过。她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
听到这里，江晴好眼神稍微柔和，她掏出一张纸递过去，上面写了些字，“这首诗，你知道吗？”
“须信婵娟尤有恋……”夏江杰喃喃念着，眼神慌张，“这个你们从哪里得到的？这是谁写的？”
“你见过这首诗？”老补问。
“不，我没有！你还没回答我，这首诗你到底从哪里见到的？”
没人回答他这个疑问，老补跟江晴好对视一眼，摸着下巴沉吟：“抱歉，这个我们暂时不能说。另外还想问你一件事，请问你对师生恋怎么看？”
“那是不可能的！”他态度十分肯定，“郑老师不是那种人，他跟女生之间很清白，他绝对不会对那些女孩下手的。”
“那谣言，为什么都说郑老师跟……女生之间有暧昧呢？”老补很注意措辞，似乎很关心江晴好的情绪。这点略微刺痛了方晓椿的心，她双手在桌下拧着衣角，表面却神色如常。
“那不过是荷尔蒙过剩的男生们瞎扯的鬼话，他们嫉妒老师受女生欢迎。而且……”他看了眼江晴好，犹豫了。
“我只想知道真相，不管是什么样子的真相，我都可以接受。”江晴好鼓励他继续说。
“你姐姐，长相不错，态度却很……谦逊，男生们对她没有仰望感，所以，最后各个都来踩一脚。”
“仰望感？什么意思？”
“怎么说呢。就是一般长得好看的女孩，态度都是偏高冷的，这样那些平庸的男生们也就不敢随便开她玩笑。可是，你姐姐在班上跟大家关系很融洽，或者说，你姐姐，甚至有点低姿态去讨好别人，哪怕是那些成绩又差，人也长得不怎么样的人，她对他们态度很平等，丝毫没有架子。”
“什么时候对人好也是一种错了？”
“这当然不是什么错，是那群人不知道好歹。你姐姐女孩缘不怎么好，只有她身边那几个文文静静的女孩能说得上话。所以后面谣言疯传的时候，她很孤立无援。因为其他女孩都没有站在她那边，任凭男生们说些下流的玩笑。”
“那……那些女孩有落井下石吗？”
“或许，背地里有吧，至少，明面上没有怎么样。”
“他们……是怎么欺负我姐姐的？”
“……都过去了，还是不要……”
“求你了！拜托！我真的很想知道，当年姐姐究竟遭遇了什么。”
沉默了一会，夏江杰才缓缓道出过去的事情，“他们会故意在讲台边说，嫖妓之类的笑话，然后互相推搡，让那些男同学撞倒你姐姐身上，甚至有一次，他们推得一个男孩站不稳，直接抱住你姐姐，他们围在四周非要那个男学生亲你姐姐。”
“老师为什么不管呢？”方晓椿忍不住插话，在她眼里，遇到这种事，肯定是要班主任出面解决的，不然，教师这个职位就单纯是个教书机器了。
“当时，有个女老师经常会出面帮忙，只是后来，也许是那些谣言传得越来越真实，老师也厌烦了，就撒手不管了。”
“怎么可以这样？这种时候放弃学生，简直就是逼着她去死啊！”方晓椿慌忙捂住了嘴，因为被伤害的学生的确去死了。
几人沉默着，面前的饭菜没有一个人伸筷子。
老补起身倒水，顺便问他们要不要续杯，几人纷纷摇头。
“这倒也不能完全怪在老师头上，因为那个年纪，各个班级都或多或少会有一些不入耳的玩笑。我记得江玲语也去跟老师说过，可是没有什么回应。有一次周五放学的时候，大家都走得很快，我当时拉住她打算跟她问问情况，结果她看着我差点哭出来，可是忽然又一副害怕的样子，最终什么都没说。”
“这大概是在照片爆出来之后多久发生的事情呢？”
“我想想啊，”夏江杰思量片刻，紧皱眉头，“不对，这是她的作文本被大家疯传之后，我记得好像是高三上学期，当时照片还没传出来。结果没隔几天，那张照片就被群发到很多同学的邮箱。”
“之后才发出来照片吗？”老补想，八成是警告吧，如果江玲语打算跟人说出真相，只怕接下来就是露脸的照片了。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眼下这种猜测对于江晴好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
“当时我跟你姐姐已经分手，所以根本没有立场去说什么。如果我去说了，只会被连带着一起嘲弄，甚至，你姐姐也不一定希望我去帮她。”
“那种境地下，她怎么可能不需要帮助呢？”
“我怎么知道？女人心，海底针！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间提了分手！”
“难道不是因为你跟别人暧昧吗？”江晴好睁着一双大眼睛，气得浑身发抖。
“不管你们从哪里听到的鬼话，我行得正，不怕谣言！”
“我姐姐也行得正！”
“别这样！话都还没说完呢！”老补拉着夏江杰去一边坐下，“对了，上周日凌晨，你在家睡觉吗？”
“上周日？不然呢？凌晨不在家睡觉在哪里？”夏江杰毫无防备地回答，转瞬意识过来，眼睛紧盯着老补，一脸敌意。
“有人证明吗？”
“证明？呵呵……我家里就我自己，妻子跟孩子都在市里，你说能不能证明？怎么？还真的玩起警察抓小偷的游戏了？”
老补笑笑，“这倒不是，对了，您应该已经听说了吧，你的老师在跟你们吃过饭之后，就吊死在家里了……”
听到这话，夏江杰脸色猛地煞白，倒吸一口凉气，缓缓问道：“你们怎么知道的……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警察还没找你问话吗？不过，我想应该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