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怀霜没想过还能见到祝忠强,自从被栾美华带走后,他遇到的事情都是甜蜜的、美好的,他已经许久没有主动想到那个祝家了。
此时,祝忠强就这么出现在了祝怀霜的面前,令他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明明没有过去几天,可此刻再见到祝忠强,又像是过了很久。
原来,人对光明和温暖真的会上瘾。
现在想起来,祝怀霜真的很后悔,上辈子的自己没能在十八岁的时候鼓起勇气离开祝家。
还好,这一世还来得及。
看着祝忠强带着几个保镖气势汹汹地朝着他们母子来,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什么。
祝怀霜直挺挺地挡在栾美华身前。
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不应该遭受祝忠强的谩骂。
“你干什么?!”祝怀霜皱着眉,警告祝忠强不要过来。
祝忠强停下脚步,看着自己这个懦弱的儿子,嘴角带着冷笑,“怎么,有了你妈给你撑腰,翅膀硬了?都敢跟老子叫板了?”
“我呸!你是个什么东西,祝怀霜,现在立马乖乖地跟我回家,不然老子打死你!”
祝忠强一边说着,还一边朝祝怀霜挥舞手臂,做着要打人的姿势,和以前恐吓祝怀霜的样子一模一样。
他打祝怀霜打惯了,下意识就要出手,但栾美华是第一次亲眼见着祝忠强对小儿子的暴力,看一眼就火冒三丈。
“祝忠强!你想死吗?”
栾美华轻轻推开祝怀霜,几大步冲到祝忠强面前,一个大耳刮子就糊上去了。
女人手掌小,手指细,力量也不大,但是胜在美甲锋利,一巴掌下去,祝忠强的老脸成了血色花猫。
“草!你这个贱人!”祝忠强怒极,指挥着身边的保镖,“给我把她拉开!”
眼看着保镖上前,祝怀霜往前冲,挡在妈妈身前。
少年眉目柔软美丽,此刻却厉害得像长了爪子的小猫,“你们谁敢动我妈妈!”
他这一声,嘹亮怒气,回荡在空旷的车库。
远处等着的栾家司机迅速下车,朝这边跑过来,边跑边喝,“干什么呢?!我已经报警了!”
祝忠强:???
他看着栾美华,“呵,栾美华,这就是你养在身边的那条狗?我来找我儿子,他报哪门子的警?!”
他指着自己的脸,“报吧!报警吧!我告你故意伤害!”
栾美华抱着祝怀霜,警惕地看着那几个祝家保镖,“想带走我儿子?祝忠强,祝氏那些烂摊子你收拾好了?还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司机也冲过来了,高大的身体挡在母子面前,手里拎个棒球棒,压迫感极强。
跟他比起来,祝忠强带的那几个保镖就像小鸡仔。
祝怀霜忙去抓栾美华的手,“妈妈!您的手怎么样?没受伤吧?”
栾美华摇头,反而安抚儿子,“没事,霜霜,妈妈没事,你别怕,妈妈不会让你被他带走的。”
祝怀霜点点头。
他不怕,他再也不怕了。
祝忠强在医院蹲点,无非就是想要把祝怀霜带回祝家,到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栾美华的司机武力值略高,还扬言第一时间报了警,祝忠强没来得及做什么,只得离开。
但他费劲要带祝怀霜回家的事,却被栾美华记在了心上。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给祝氏施压,祝忠强忙的焦头烂额,就算是要算账,他也应该找自己,不应该冲着小儿子来。
就算把祝怀霜带回祝家,除了激怒自己,这对祝忠强又有什么好处呢?
除非,将祝怀霜待带回去掌握在手中,能让祝忠强获得比得罪自己更大的利益。
栾美华太了解祝忠强了,无利不起早的奸损商人,人品更是恶劣。
他想要回祝怀霜,背后必定没憋好事。
送祝怀霜回学校后,栾美华第一时间让人去查了祝忠强最近的动静。
最后想了想,给远在海外出差的大儿子去了个电话。
*
祝怀霜回学校后,想很久,也没有想明白。
祝忠强为什么要他回祝家呢?
他已经成年了,祝忠强对他没有监护权利了,那次把他打进医院,难道还盼着他回去?
他不可能回去的。
而他对于祝家,应该没有什么剩余价值。
“他到底想干嘛……”祝怀霜叹了一口气。
祝怀霜饿了。
因为祝忠强这么一闹,他和妈妈饭也没吃成。
车不能开进校内,祝怀霜在校门口下车,和栾美华告别后,他独自走在校园。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三食堂。
祝怀霜眨了眨眼,想到了那碗银丝面。
咕嘟,有点饿了。
祝怀霜进食堂,点了一碗银丝面,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开始吸面。
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起,祝怀霜划开屏幕,看到江屿阔发来的消息。
K:复查怎么样,什么时候回来?
祝怀霜想了想,江屿阔之前帮他带了好多次饭。
坠:挺好,我在食堂,要帮你带什么吗?
K:帮我带一份鸡排饭,谢谢霜霜。
祝怀霜看着‘鸡排饭’三个字,默默地回了一个‘好的’。
鸡排饭?江屿阔居然也会吃食堂十五块钱一份的鸡排饭。
祝怀霜想着想着就笑了,一边不许他吃垃圾食品,一边自己吃鸡排饭。少年时期的江屿阔真的好接地气,有点可爱了。
正值中午饭点,食堂人很多,还有好多穿着迷彩服的大一新生。
祝怀霜吃了几口,觉得空气有些逼仄。正想快点吃完离开,身后却有人叫住他。
“祝怀霜?”
祝怀霜转头看过去,是班里的同学,闻尽。
闻尽一身迷彩,身形被衬得挺拔高大,他手中端着餐盘,里面盛着丰盛的饭菜。
“这里没人吧,我能和你一起吃吗?”闻尽问。
祝怀霜摇摇头,“没有人,一起吃吧。”
祝怀霜后悔刚刚没麻溜儿走人了,他和闻尽不太熟,这样面对面吃饭,有些小尴尬。
闻尽坐下来,把帽子一摘,露出了与栗园园晒得如出一辙的小麦色脸庞。
祝怀霜看了一眼,没忍住,抿了抿唇,勾出一丝笑意。
闻尽看到祝怀霜的笑,只觉得被晃了一下眼,心里软软的,又麻麻酥酥的。
“我是不是晒得特别黑?”闻尽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问,一双眼睛盯在祝怀霜的唇角。
祝怀霜觉得自己有些不礼貌,忙摇摇头,想了想,还是不要打击新同学,“没有没有,不黑,好看。”
闻尽笑了笑,“怎么没看到你来军训,我听说,你请假了?”
“嗯,我之前受伤了,家里帮忙开了假条。”祝怀霜说,边说边吸面。
闻尽听了,抬头,神色担忧,“受伤?那你现在没事吧?”
“其实没什么事,就是军训强度太大了才免训的,”祝怀霜想了想,“你们训练辛苦吗?”
闻尽开朗善言,一个小话题就能接住,并且滔滔不绝地谈起军训的趣事。
一开始祝怀霜还觉得有些尴尬,慢慢的,在闻尽绘声绘色的描述下,逐渐放松下来。
他上辈子除了夏槿,没有朋友,这辈子除了室友们和江屿阔,他和别人也没有什么交流。
直到和面前的闻尽交流,祝怀霜才体会到了‘同学’的感觉。
这是他的大学同学唉!有点小新奇。
“……总体看下来,军训还挺有趣的。”闻尽总结。
祝怀霜很赞同,“可惜我没能参加。”
“可还是身体最重要啦!”闻尽笑着看祝怀霜,一双眼睛中满是温柔,“咱们还有四年的时间呢,不在乎这么一个月。”
祝怀霜继续赞同,闻尽同学说得很对,身体是交朋友的本钱。
两人一顿饭聊得挺尽兴,聊到祝怀霜的面都坨了。
“呀!”祝怀霜这会儿才想起来被他忘到爪哇国的鸡排饭。
江屿阔不会一直在饿肚子吧?
想想之前江屿阔给他买饭那个准时积极劲儿,祝怀霜有些愧疚。
“怎么了?”闻尽问道。
“我要回去了。”祝怀霜说,“下次聊哦。”
“正好我也吃完了,我跟你一起回寝室吧。”
祝怀霜着急忙慌地去买了份鸡排饭,想了想,还多加了一份鸡排。
他想,江屿阔那么大只,肯定要多加一份才能吃饱的。
“你这是……”回去的路上,闻尽问道。
“哦,帮我室友买的饭,我和你聊天都忘记时间了,也不知道他饿到没?”祝怀霜有些懊恼,眼尾耷拉下来,看上去可怜极了。
对于江屿阔,祝怀霜永远都做不到不管不问,心如止水。
他被接二连三的撩拨,现在就连那人晚吃一会饭,祝怀霜都要觉得这样不好。
江屿阔最坏了,总让他心神不宁的。
“室友?是那天的那个?”闻尽想起了那天和祝怀霜回寝室,半路被一个人劫走的事。
祝怀霜是给那个男的买的饭吧,说到那人,他笑得这么漂亮,是在想他?
他看着少年脸上甜美的笑,心里不舒服。
祝怀霜回神,“啊,是他,我的……室友。”
我的。
祝怀霜在口舌间嚼着这两个字,心里有点甜。
甜完了又埋怨自己,被江屿阔摸几下亲几下就开始脑子冒泡,胡思乱想。
祝怀霜,你快醒醒呀!
两人并肩,回了寝室楼。
此时楼下,站着个人。
那人看着远处走来的有说有笑的两人,一双眼睛不悦地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