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公司之间的生意能聚到饭桌上谈，说明双方都有诚意。
惊鸿的人也很热情，看起来成功率比较大，但苏陶一进门，脸色瞬间就变了，而后停顿了几秒钟，她面不改色，处事不惊地走了进去。
走了几步，似乎想起了什么，苏陶折身，回头看了眼，却见林栾边走边皱眉捏着鼻子，似乎有些难受的样子。
等她来到自己身边时，苏陶这才低声问了句：“你那狗鼻子，这味道受得了吗？”
林栾灵敏的嗅觉被她称为狗鼻子。
林栾气笑了，白了她一眼，“我没事，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暖色的灯光之下，苏陶被呛得面色开始泛红，却又淡然地对她道： “别逞强，受不了你先出去，我可以解决。”
？
林栾听了一愣，猛然觉得这话似曾相识，以前开工作室的时候苏陶是她的重要投资人，她们是合作伙伴，又是负责人，免不了要一起出席各种邀约。
期间遇到点什么难事，比如宴会上不怀好意的人灌她酒，又比如客户故意挑刺……苏陶总会挡在她身前跟说上一句，“我可以解决”。
然后苏陶就真的解决了各种麻烦。
林栾的心像是被刺了一下，眼睫低垂了下来。
“不用，我也可以。”
作为苏氏集团的掌舵人，足智多谋，苏陶自然拥有她超乎寻常人的能力，就好像任何困难在她面前，她也会迎难而上。
本来一箭双雕的事，听到她那句话之后，林栾忽然觉得有点糟心，怎么搞得她做错事了一样。
商场如战场，无可厚非。
“苏总，我给你介绍一下哈，这家店可是我们本地最有名的火锅了，滋味十足地道，又香又辣的，吃上一口保证你想升天成仙了！”
“入乡随俗嘛，苏总不要客气，快请坐，敞开了肚皮吃！”
惊鸿也来了四个人，其中那个迎接她们的男人招呼她们入座。
点菜，上菜，没多久齐全了。
“看吧，我就知道这是鸿门宴！老板你要是不吃的话，惊鸿那单项目就没戏了。”
空气中的辣味太重，明帛捂着嘴鼻，也被呛得泪光闪闪，她吸着鼻子，弯腰凑到苏陶耳边小声问： “怎么办，吃还是不吃？”
苏陶生在南方，是正宗的南方人，以她的味觉根本吃不了太辛辣的食物，但如果她此刻选择转身离开包厢，那将错失惊鸿那单大型项目，最后还是成全了林氏集团与惊鸿合作。
林氏集团作为一个小三，虽然抢项目不要脸，可人家资金雄厚，公司底子摆在那。
毫无疑问，惊鸿这些人故意刁难，希望苏氏集团知难而退。
也不知惊鸿从哪得知苏陶不能吃辣，特意摆了一桌令人闻而生畏的霸王锅底，还美曰其名入乡随俗。
惊鸿这些狗男人太贱了。
“吃。”苏陶道。
明帛闭嘴了，默默准备了各种解辣的东西，以及拿出手机随时拨通120紧急求救电话。
光坐着还没动口，火锅的热气就熏得苏陶浑身开始出汗，尤其脖子上裹着的纱巾，黏糊糊的令人难受，这会她也顾不上了，直接扯了纱巾下来。
事关苏氏集团几千人饭碗，如果这次退怯失去了机会，以后要想度过难关恐怕不大好办了。
所以苏陶没有退路，她也不想轻易放弃。
而惊鸿那边孙副总是最高职位，无视了一干人等，专门对付苏陶，又是敬酒又是吹嘘拍马屁，话里话外却是半个字不谈项目。
苏陶沉住气，尽管舌腔被辣味充斥，满额冷汗，她居然也能谈笑风生。孙副总是个精明人，见她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好咬牙趁虚而入，立马端起酒杯：“来来来，苏总，我再敬你一杯！”
又是辣椒又是烈酒，他就不信苏陶这女人这么能抗！
苏陶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拿纸巾擦了擦嘴唇，伸手刚端到酒杯，却突然被另外一只好看的手握住，立刻听那人笑道： “孙总，我家苏总酒量不行，一杯就倒，真没什么意思，还是我来敬你一杯吧。”
“来，我干了！您随意。”
苏陶一愣，迎着室内光亮，转头就见林栾举杯仰头，一口气直接喝得滴酒不剩，纤长的脖颈扬出一抹美丽弧度。
林栾是在帮她挡酒吗？
宋助理和明帛目瞪口呆。
孙傅总也傻眼了，他来之前就被叮嘱过特别关照两个人，一个苏陶，而另一个正是林栾。
这……
还吃不吃，喝不喝？
不过看着端庄又优雅的女人，喝起酒来那姿色比男人还要豪迈几分，对男人而言也是一种刺激。
而林栾本身长得漂亮，清亮的灯光下一双眸子仿佛会勾魂似的，英姿飒爽和艳色柔美两种风格放在林栾身上一点也不违和。
这反差引得孙傅总血气涌上来，他乐开花了，目标从苏陶转移林栾，最后那结果可想而知。
苏陶接着感到一阵头疼，林栾除了喝酒，火锅菜也夹上了，其实她不需要林栾为她出头，但她还是没拦住。
——“闭嘴，给我老实点坐着，不许动筷子，酒也别喝，我懒得送你进医院。”
林栾不耐地说了这句。
至于林栾为什么挺身而出，也许是因为苏陶那句“别逞强，我可以解决”，林栾心底由此生出了一点点愧疚。
她心情也很复杂，一方面她想折腾下前女友出气，可亲眼看着苏陶被人逼着吃自己不喜欢的辣味食物，又被迫着喝酒，苏陶明明不喜欢却又没拒绝。
跟包子似的，林栾看得心烦意乱。
到底谁折磨谁呢？
这场饭局，最终结果就是前女友屁事没有，一小时后会所洗手间，林栾双腿发软，因太过麻辣和酒精刺激而引起肠胃不适，趴在水台上吐了个昏天暗地。
宋助理见她还难受，手忙脚乱，急忙轻拍着林栾的背： “林总，您没事吧？”
“没事。”声音都变沙哑了。林栾头也不抬，脸颊仍透着深红，等缓过劲了她这才拧开水龙头把水池冲洗干净。
宋助理忙递给她一杯清水漱口和纸巾，小声地说： “林总，刚刚您完全不用站出来，苏氏集团跟我们又没什么关系。”
不至于这么拼命……
最后这句宋助理没敢说。
镜子里的年轻女人被水湿了妆容，细润的下巴滴着水珠，眼角一线红痕。
喉咙还有股火辣辣的感觉，尤其嘴唇……林栾低下了头看都没敢看，她觉得不忍直视，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明明安排好了请前女友吃顿火锅，怎么罪全她代遭了？
同时洗手间不远处的窗台外。
苏陶伫立，背脊笔直，放在耳边的手机正通话，一边听着洗手间淅沥水声，心中沉沉，她嗓音清冷： “白战，你过分了。”
买卖不成仁义在，苏陶觉得没必要玩弄人。
“很抱歉，得罪了。”白战声线也是偏冷，“我本来打算跟林氏合作，是你主动请求给苏氏一个机会，之所以这么做，我以为你会知难而退。”
她都没想到苏陶居然跑来责问？
要不是陆绝熙这混球，白战也不想淌这趟浑水。
林氏集团得罪不起，苏陶也不是好对付的人，人家公司资金虽然出了点问题，但苏氏集团依然不可小觑，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
被夹在中间的背锅侠白战只好道：“那这样吧苏总，既然你摆出了诚意，我怎么好意思再拒绝，麻烦苏总周三再跑一趟，带着合同来惊鸿总部，我们直接签约。”
“如有得罪，多多包涵。”
白战态度挺好，苏陶渐渐冷静了下来，想到这是林栾千辛万苦才从林氏集团抢回来的项目，实属大功一件，这样有助于林栾在苏氏快速站稳脚跟。
算了，还是林栾比较重要。
虽然林栾这家伙叛逆，老是气她，但不可否认的是，林栾今天帮了她很大忙。
不然，去厕所吐的人就是她了。
明帛见她放下手机，立刻走了过来，低声说：“老板，我们该回去了。”
苏陶嗯了声，转身走出包厢窗台，进到洗手间时，正在漱口的林栾下意识也看了过来，虽然她很快把头转过去了，苏陶依然看清楚了，她抬头第一眼看见的是林栾那张被辣得红肿的嘴巴。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又红又肿，林栾那张唇简直被糟蹋不成样子，她还没笑出声来，林栾似乎猜到了她所想，脸涨得更红了，板着脸：“不许笑！”
林栾在心里骂了一串前女友脏话。
后悔死了。
贱人前女友还有脸笑？
“怎么样，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好得很！”
听声音中气十足，林栾不像有事的样子。
苏陶抿着唇角不让自己笑出来，忽然想起酒店时林栾故意引诱她那件事，事儿做一半却又把她扔下，当时她恨不得当场把林栾的手给剁了。
瞧，苍天饶过谁。
苏陶的挑逗心思上来，她慢悠悠地走了过去，而林栾不想搭理她，扭头准备出门，谁知两人凑巧面对面，苏陶一歪头正对上她的嘴唇。
林栾：“……”
苏陶微笑评价道： “还挺好看的，辣成香肠嘴了呢。”
前女友该怎么打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