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决行走在黑暗里，步伐轻缓。忽然收到了系统紧急的通知。

【玩家白决请注意，您的队友蓬溪因遭到其他玩家攻击，生命值正在急速下降中，目前已低于60陷入昏迷，是否前去营救？】

白决停下脚步，几乎轻不可微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想往回走。

直到身后再次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有什么动物在爬行，黑暗中那些植物微弱地晃动着。白决紧握锁链，皱起眉头。

很快，那脚步声便传到自己身前，直到几双手扒开草丛，白决看见了熟悉了四人。

爱丽丝看到白决的瞬时便贴近，紧张地问，“你们没事吧？我们昨天刚醒过来就发现你和另一人不见了，我们立即爬下树试图寻找你们。”

科伦斯依旧是那副浑浑噩噩的模样，沉默着站在凯因斯面前，他俩话一直都很少。

倒是牧峦，一见到白决就激动地凑过去，拉着他胳膊泣不成声，“这里一直都是黑夜，我简直都要害怕死了，但还是害怕你们遇到危险……”

牧峦话未说完便断在风中，他低下头，只看见一条纤长细软的白银锁链从白决腰后探出，正直直地刺入了自己胸口，将他的身体瞬间洞穿。

“白决……你这是做什么？”牧峦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似乎十分惶恐，表情不似伪装的。

而白决眯起眼睛，微微扬起嘴角。下一刻，洞穿牧峦的锁链宛若一条游走的蛇尾，从他背后穿透，毫无阻碍地继续前进。

“噗噗噗——”

伴随着几声连续的声响，白决的锁链依次将牧峦背后的爱丽丝，沉默寡言的科伦斯和凯因斯也一起贯穿。

他们四人没有消失，而是继续愣在原地，惊慌失措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似乎很不理解，为什么熟悉的人会突然对着自己发动攻击。

“很抱歉。”白决心念一动，沾满鲜血的锁链瞬间收拢回他的掌心，他往身后空中猛地一抽，上面的血立即被甩得干净。

“我知道你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人，可我必须杀了你们。因为从你们被它唤醒的时候，就已经走上了和本体注定殊途的道路。”

白决轻不可微地摇摇头，“你们都觉得自己和本体无异，可哪个正常人类拥有夜视的能力呢？除非是被这个世界克隆出来的复制品。”

牧峦胸口浑身是血，他只感觉体内焕然新生的生命力逐渐平缓，直至消失。直到死亡尽头，他仍然不相信地摇着头，“不……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不是人？”

说完，牧峦便倒地死去，然后是爱丽丝，她释然地接受了现实，微笑地闭上眼，“原来如此，生物进化果真是奇妙无比……”

待所有人都倒地死后，白决对着空荡荡的风中说道，“你还不出来吗？再不出来我就要走了。”

下一刻，本来漆黑的夜风中，忽得亮起一双苹果绿的漂亮眼睛，然后世界树上那条白蛇的身影逐渐显现在白决眼前。

白蛇笑得亲切，“真快啊，我们又见面了。我送你的禁果，你怎么不吃呢？”

白决忽然想起仍然放在虚拟背包里的那颗红苹果，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这不是他自己偷来的吗？怎么变成对方送的了。

“你送的东西，我可不敢轻易吃，毕竟也不是随便什么东西都能叫禁果的。”白决半开玩笑地回应。

白蛇似乎毫不在意地保持微笑，但白决知道对方绿色的眸眼中，燃烧的是蓬勃的欲望。

白蛇问，“你是怎么发现他们不是本体的？”

白决说，“很简单，但也不简单。简单的是，克隆体和本体的区别肯定是明显的，那就是克隆体即便拥有本体的外貌和记忆，但总归是个异化物，比如夜视功能，就只有克隆体才有。”

“至于不简单嘛，在遇见克隆体之前，我已经遇见了另一位玩家制作的傀儡了。一般人只觉得相似的骗局敌人只会出现一次，所以理所应当遇见第二次我们就会放松警惕。”

白蛇晃动着蛇尾，认真地倾听完说，“确实如此。”

白决弓起身体，猛地甩动锁链将自己周身围住，不客气地问，“都说了我对你的诱惑不感兴趣，我也没有东西卖给你，你究竟三分两次设计我，到底想要什么？”

白蛇无所谓地说，“都说了，公平交易，你拿了我的禁果，自然要给我想要的灵魂。”

白决警惕地紧握锁链，“这可不是公平的交易，我只是拿了许愿的道具，但我可没有许下愿望。世上哪有强买强卖的事？”

白蛇说，“你还真是倔强，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白决瞬间浑身颤抖，“你说的那个人，是路西法吗？你居然诱惑他许了愿望？”

“路西法？好久远的名字啊。”白蛇仰着头，似乎在回想什么，“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信任你，连名字都告诉了你，要知道他的记忆还是靠我恢复的。”

“你们认识？”

刚问完这话，白决就明白了。是啊，路西法是第一个副本游戏里的囚犯，那么第二个副本游戏里有其他囚犯，他们互相认识也不奇怪。

白蛇用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沉默地给了白决答案。但白决依旧不明白，“你既然和他都是一样的存在，为什么还要他的灵魂？”

“灵魂？”白蛇忍不住笑了，“他是这么跟你介绍我的吗？我可不要他的灵魂……我们这样的存在，早已没有了灵魂。”

白决瞬间如坠寒潭，“你……还是为了要我的灵魂阻止我通关游戏？所以困住了他？”

白蛇缓缓吐出深红的信子，“倒也不完全是为了你的灵魂，确切来说……我只是单纯对你很感兴趣。”

白决问，“那树上昏睡的四人呢？你不是说对他们不敢兴趣的吗？”

白蛇说，“我可没有对他们下手，应该另有其人。”

这时，白决脑中再次响起系统的声音。

【警告！警告！玩家蓬溪的生命值已低至20，目前还在持续下降中，生命值清零时该玩家游戏失败，宣布死亡。同时灵魂沦为该游戏的傀儡NPC。】

【如若玩家白决未能通关游戏，待玩家蓬溪死后，现实世界玩家便永远死去，灵魂一起湮灭。】

白决盯着白蛇那双绿色的眼睛，忽然甩出手中的锁链，在空气中炸响后抽向白蛇的身体，宛若一条撕裂的闪电。

白蛇身体灵活地躲避锁链，然后白决收起锁链便利用从路西法身上剥夺的天赋，从身后长出两条翅膀飞起，“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

然后下一刻，白决飞向的空中忽然迎面射来无数根飞刺，他立即挥舞着锁链将所有的飞刺卷起，然后反射回去。

白决被迫重新降落地面，身后的白蛇饶有兴致地说，“没想到，连路西法的分子重组天赋……你也有？”

白决沉默着保持警惕，然后黑暗中再次出现那个熟悉的黑发少女，她缓缓摘掉礼帽，对他行了个鞠躬礼，“又见面了。”

“原来如此，你们早已达成契约了是吗？那四人在你手中吧。”白决瞬间明白过来，他使劲一抽锁链，将周遭凌乱生长的植物尽数斩断，留出一片空地来。

黑发少女步伐优雅地靠近，用带着蕾丝手套的右手拂过性感的嘴唇，“可别误会，契约什么的……最是不好听了，我个人更喜欢说……互相利用。”

此时，白决已然被黑发少女和白蛇给包围起来，可他对两人的具体天赋和水平都还不知。

白决对着少女笑道，“你也早就明白了，这个游戏PVP比PVE通关更加高效吧？”

林墨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白决说，“你想要杀掉我和另一名玩家，然后掠夺我们的资源，加速通关游戏进度？”

黑发少女望着白决，忽然警觉起来，“你早都猜到了？”

白决微笑着摆手，“倒也没有，刚刚才猜到的。不过看你的反应，我是猜对了。”

林墨收敛笑容，不再废话，“那你应该知道，你的另一同伴已经快死了吧？”

白决无所谓地耸耸肩，“那又怎样？我和他又没有生死契约，他死了与我有什么关系？”

黑发少女和白蛇对视一眼，“虽然游戏没有强制规定，合作的队友必须互帮互助，但是他死了对你也没有好处。”

白决一幅惊讶对方大惊小怪的样子，“可对我也没有坏处啊？我俩一起该找到的线索，该解锁的剧情，我都知道了，即便你们杀了他，也不影响我的任何通关进度。”

林墨拆穿了白决，“你在说谎，杀了他，你一个人根本对付不了我们，你也只会陪他一起死。”

“那又如何？”白决平静地注视着对方，“如果他死在你们手中，那自然说明他不够强，我和他的契约也毫无意义，那我还不如单独行动，反正他即便活下来也是拖我后腿。”

“而你们……之所以一直没有对我直接出手，就是还需要我身上的价值。”白决眯起眼睛，眼底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林墨笑了起来，“你凭什么认为，我们还需要你？”

白决说，“你们不是要杀我的同伴，而是要用他来牵制我，游戏虽然未规定玩家不可互相残杀，但是……杀害其他玩家，似乎也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吧？”

“所以你们不过是，想要通过伤害另一名玩家，来达成制约我的局面。以此来获得你们想要得到的东西。”

“目前，通关最直接的条件就是找到牧峦的哥哥。他只有一个人，而我们有五个玩家，即便你们不杀我们，或者我们不计前嫌四人达成合作，那最后一名玩家……你们甚至都找不到他吧？你怎么能保证，他没有在我们之前找到那个人然后抢先赢得游戏？”

白决摇着头，继续说，“那只剩下最后一个条件，杀光所有玩家，达成隐藏通关条件，可即便你们杀了我们，那最后一名玩家仍然未出现，这方法你们也行不通。”

黑发少女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而白决继续说“无论你们想要的是什么？是和我们抢这唯一的通关条件吗？还是杀光所有敌对玩家？你们貌似都行不通。”

林墨看着白决云淡风轻的脸庞，他看起来平静而温柔，但她知道，一切都是假象。

——他危险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