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空雪的态度很是愤怒，但陆嘉还是以万屿唯的伤势为重，抓住机会，赶紧把答题卡之类的东西都递给了监考员。

监考员拿到他们两人的答题卡，核对着准考证看了一会，把两张答题卡放回了最开始的文件袋。

“成绩合格，恭喜你们。拿好下一场考试的准考证以及这些餐券，现在可以离开考场了。”

听到这个消息，“别进来”直播间里一片欢呼。

【唯宝！！！】

【什么唯宝！叫唯神！！！】

【太牛了，真的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新人，就算天赋垃圾还是能靠着综合素质硬扛】

【呜呜呜我明明是来帮空雪刺探敌情的，我怎么都不想回去了……】

【我看了一圈，这是全场唯一没用任何战斗技能和道具的解法吧？真的厉害】

总算亲耳听到了监考员的认可，陆嘉以及被他扶着的万屿唯都松了一口气。

陆嘉收好两人的文件，小心翼翼地扶着万屿唯往教室外走。不管怎么说，总要先出了门才能放心。

万屿唯只觉得自己被割伤的那条腿疼得动弹不了，大脑像是被泡在海水里一样发着晕。他勉强透支体力单脚跳着往教室外走，连搭在陆嘉手腕上的手都使不上劲。

背后似乎有道刺目的目光，大概是空雪的吧，万屿唯此刻也没有力气再去思考他要做什么了。

刚一踏出07号考场的门，机械音就在脑内一连串地响起。

【副本完成度达到15%，奖励积分1000积分已发送。】

【恭喜您达成个人成就“崭露头角”：直播间内在线人数首次达到500人。奖励600积分已发送。】

【恭喜您达成个人成就“芝麻开门”：直播间打赏累积额度超过1000积分。奖励100积分已发送。】

【恭喜您达成个人成就“新起之秀”：直播间首次进入潜力新人榜前百名。奖励直播间特殊弹幕样式已应用、奖励1000积分已发送。】

成就……好多好多成就……

既然成就还在跳动，就说明自己没有做错吧……

逐渐的，系统那一连串的播报就像是令人安心的催眠曲，万屿唯只觉得自己的思维越来越涣散，最后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他因为失血太多而晕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万屿唯发现自己已经在一个食堂模样的地方，正趴睡在角落的一张空餐桌上。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将近中午十二点，万屿唯觉得自己的头昏昏沉沉的，本想拿手撑着脑袋，伸手时却碰到了手腕上的伤口，一跳一跳的尖锐疼痛瞬间冲击到心口。

这下倒是给他疼精神了。

万屿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左手，以及差点被那断肢生生掐断的右腿，发现这两处伤势都已经被人悉心照料过，痛感已经消去了不少。

左手缠着的绷带正好塞在了卫衣宽松的袖子之下，倒是没什么。

但大腿处的伤势就不太一样了。除了同样被包扎好的伤口，裤子也被撕绞出巨大的漏洞，大腿的部分肌肤都直接露了出来。

也许是考虑到这一点，系草才帮自己在裤子上也多缠了一圈绷带？

万屿唯有些苦恼。

在裤子上直接缠绷带的行径看起来实在是太引人瞩目了，简直像是什么二次元角色的cos服。

身为万年不出家门的社恐，万屿唯当然不是那种愿意去漫展的类型。如果可以选择，他肯定希望自己能做人群之中最不显眼的那个。

……这个能松开吗？万屿唯试图用手指扒拉着那一圈绷带，刚有动作就听到了系草的声音。

“唯宝，你醒了？”

系草欣喜地走了过来。他的手里端着两份餐盘，其中一份是帮万屿唯带的。

万屿唯刚想说话，就看到了跟在系草身后，那个同样端着餐盘的人——

居然是空雪。

空雪瞥了眼万屿唯搭在腿部绷带上的手指，一眼就看出了他要做什么，嘲弄般道：

“你在折腾什么？是嫌伤口还不够疼？你是M吗？”

“呃，我……”

面对这么强势的三连问，万屿唯无措又迷茫地收回手，视线在系草与空雪两人之间游移。

他想不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在一起，更确切地说，是空雪为什么跟着系草和自己。

“你不会好好说话吗？”系草生气地对空雪说。但他明显有意克制了自己的愤怒，没有对空雪说其他的什么。

他把自己与唯宝的餐盘放好，用传话喇叭向唯宝偷偷解释道：

“你昏过去后，我想带你去找医务室。但这所学校的医务室压根没人在，什么药品都没有，看起来已经废置了好久。翻找医务室的时候，这家伙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说他愿意提供积分。实在是没办法，毕竟我的积分也不太够，积分商城的特效止血剂太贵了。”

唯宝有些惊讶，而系草继续讲述着：

“你说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啊？我看他在语文考试时的那副样子，还以为他瞧不上任何人呢，结果转脸又那么爽快地跟我加好友转积分。但要说他喜欢你吧，你刚醒他就开始这样阴阳怪气。反正我觉得他八成是精神分裂。”

一边说着，系草一边翻了个白眼。

空雪也还没动餐具，而是笑眯眯地看着万屿唯和系草：“骂完我了吗？”

“我靠，你怎么知道的……啧！”系草惊讶地喊了出来，说出口时才意识到被套话了，懊恼地咂舌。

“就你们这蠢样，还想用传话喇叭骂我？别浪费积分了吧。”

空雪不屑地哼了一声，双手交叉着托在桌上。

被提醒了积分，万屿唯赶紧把止血剂的积分转给他们俩。

一瓶特效止血剂在积分商城里的报价要3500积分呢，要不是在语文考试后一连摘下了好几个成就，万屿唯也不一定能独自支付得起。

系草并没有收。

他一口咬定语文考试能存活是万屿唯的功劳。万屿唯不仅想出了解决方案，还担当了最为危险的肉盾，这笔钱怎么都该由系草自己出。

系草个性如此，万屿唯也不是很意外，只得随他去了。

但他和系草都没想到的是，空雪也拒收了万屿唯的转账。

“这笔积分，我要拿来买你一个问题。”

空雪的手肘往里靠了靠，使得交合的双手轻巧抵在了下巴上，整个人的姿态看起来格外优雅。

和这样强势的人接触，对社恐万屿唯来说绝对是个巨大的负担。他正想拒绝，空雪却轻歪着头强调：

“钱我在当时已经付了，你反悔就是跑单，就是不道德的。”

听到这番歪理，万屿唯一怒之下……好吧，万屿唯他很没出息地被唬住了。

说到底，他确实是欠空雪人情的。

即使万屿唯自己账上有足够的积分，但是在失血过多而昏迷的情况下，如果不是空雪及时地提供了积分，万屿唯说不定就一命呜呼了。

系草也是因为这一点，才不得不在空雪面前压抑着自己的不满。

“……你问吧。”万屿唯小心翼翼紧张兮兮地说。生怕待会空雪直接问了个可以拿到自己把柄的东西。

但出乎意料的是，空雪只是问：

“你在语文考试的时候，是怎么想出那样的办法？告诉我你的思路。”

万屿唯和系草面面相觑，两人的眼里都是迷茫。

他问这个干嘛？

虽然想不出空雪的动机，但万屿唯仔细斟酌了一遍，自觉这个思路不会成为任何的把柄，便老实回答：

“……因为你先动手了啊。我看到了答题卡上的血字，发现它对玩家道具的描写相当详细。第一个老玩家死的时候，只留下了十多字，但第二个老玩家光是使用道具，就留下了二十多字，所以我怀疑答题卡会对玩家的资源有特写描写，那肯定也包括灵魂天赋了。”

“哦，然后你想到了你旁边这个傻子的天赋能力。觉得只要给这傻子拖出足够的时间，就能写满字数。刻意选择了知道弱点的怪物，又考虑到自己的存档能力可以兜底，所以自己一个人当了肉盾。傻子那句滑稽的台词，也是为了误导血字记录音乐内容才说的。”

空雪点了下头，脸上看不出其他的情绪。他补充完万屿唯的思路细节后，也不回答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自顾自地沉默了片刻，然后突兀道：

“等下个副本吧。”

“什么？”万屿唯没听明白。

空雪淡淡地说：“如果能活过下一个副本，那我就认可你的实力能与灵魂天赋匹配，到时候我可以和你签契约。”

“为什么你会这么清楚我的灵魂天赋？”万屿唯惊讶得眼睛都瞪大，于是更像是异色的猫瞳了。

空雪刚刚就提到了存档，现在更是直接说了契约。

万屿唯知道系草是不会随意透露自己能力的，那空雪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

“直播间的粉丝们告诉我的，毕竟我被很多人爱着嘛。”提到这个话题，空雪笑吟吟地回答。

“粉丝连这都可以说？”

万屿唯根本没想过这一层。他作为死宅，对游戏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在，以为弹幕无论如何都不会成为影响到游戏平衡的存在。

“是啊，后悔屏蔽弹幕了吧。”空雪嘲笑他。他们屏蔽了弹幕这件事自然也是空雪从自己直播间里听说的。

边说着，空雪边站起身，重新端起了动都没被动过的餐盘。

“……但你也不用太担心，这是只有第一个本才提供的新手福利，恐惧之瞳想让新人抱到好大腿、提高生还率。再往后，这种透露其他主播隐私信息的弹幕也会像剧透弹幕一样被隐藏。反正就是这样了，再见，如果下次见面你还活着的话。”

看样子，空雪居然是要直接离开食堂了。

万屿唯很是惊愕。他总算是明白了空雪问自己思路的动机，却还是有不理解的地方。

既然空雪从看过回放的观众那里得知了万屿唯的信息，自然也得知了万屿唯那存档能力大部分细节，包括那份契约的代价。

他大概是觉得，如果万屿唯的其他能力真的够格，读档真的能够拿下100%完成度使契约者复活的话，空雪自己也可以和万屿唯建立存档点，成为一层利于所有人的保险。追问思路，无非是检验万屿唯在语文考场的选择是否纯属侥幸豪赌。

如果确认过每一条信息的真伪，这想法在某些动机的影响下确实合理。但万屿唯不理解的是，空雪为什么要把判断标准设立为“活到下一个副本”？

如果觉得万屿唯不够格，现在拒绝了不就行了吗？

难道……万屿唯看着空雪的背影，突然全身一个激灵。

难道，那句“如果能活过下一个副本”说的不是万屿唯，而是与万屿唯签过契约的系草？

如果万屿唯利用了系草，读档后没有达成100%的完成度就离开了副本，那么系草不会复活，自然活不到下一个副本。

如果系草因为其他意外在副本里死亡，而万屿唯又没有为了系草而读档回溯的话，那么系草也活不到下一个副本。

至于其他的情况，诸如系草和万屿唯能力不足而双双死亡的话，系草当然也活不到下一个副本。

这样就解释得通了。万屿唯单方面的欺骗、放弃、以及无能都会导致系草的死亡。

毕竟有那份契约在，所以只要系草死了，就代表万屿唯对契约者做出过如上的行径，那空雪自然不会同意和万屿唯签订契约。

空雪当时那么爽快地加上了系草的好友，就是为了利用好友系统的功能，通过观察系草的存活情况来确定万屿唯是否值得合作。

万屿唯越想越胆战心惊，不由得悄悄感叹空雪的心思缜密。

只是空雪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万屿唯自己的特殊情况：

万屿唯是绝对不可能读档的。

系草可没明白这两人间的弯弯绕绕，在他看来，只觉得自家唯宝吃了大亏，被单方面质问了问题还被一通嘲讽，真是无比可怜。

所以他也站了起来，向着正要离开的空雪追问，势必要让空雪也回答他们这边的问题：

“你为什么活下来了？你不应该已经被监考员处刑了吗？你是人还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