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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论大将军的追妻火葬场 > 第41章 逃亡

第41章 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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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没有停,温度越来越低。

这片桃花江边生长的林子,不大不小,若能穿过林子继续东行几百里,就可抵达南蛮。江岁和方才等天黑后从暗渠里爬出来,躲到林子里,还差点叫人发现。

他冷的浑身发抖,唇都在颤,轻轻拨开草叶碎屑,从密林深处向外望去,见这会没人追上来,一颗心才终于沉进肚腹,留下胸腔中黑乎乎的一片空虚。

他往后挪动身体,直到一点江边的火光也看不见之后,这才翻过身,仰面躺在地上。

天空中一万滴眼泪坠落。

萧南烟以前有一次,一边递过来一盘山里红,一边笑着说,若是哪天国破家亡他没办法护住世子的时候,世子爷就使劲往南蛮跑,实在不行就去投奔桑冲那小子,被气急败坏的江岁和追着满王宫的跑。

记忆遥远却并不模糊。

往下的路并不好走,江岁和有时候需要使劲甩了自己一个巴掌,才能从劳累中清醒过来,继而费力的将脚从泥里拔.出来,每走一步,似乎都要消耗他大量力气,甚至经常会一连摔了好几个跟头,差点把承影剑给丢了。

眼里是水,嘴里是血,脑袋阵阵剧痛。

脑海里全是那两人的对话,一声声一句句,烙印在记忆中,挥之不去。

“澧昭王的尸身暂未寻得,即便九死一生,在严防死守之下,他逃不出来。至于那些皇族世家王公贵胄,也都死伤殆尽,不足为虑。”

“将澧昭连根拔起,颇废了孤一番心思,到底要不要斩草除根,你更清楚,是或不是?”

“在强烈的欲望驱使下,一个人渴求的东西,往往不止有一种。除了郡主,若愚还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江岁和没听见,也不想听了。

那道直入王宫的红芒,轰然响彻天地的巨响,一遍遍出现在眼前。

江岁和抹了一把脸,他不知道王叔是否还活着,更是不敢想萧南烟的情况。

时间逐渐含糊不清,身体也缓慢而沉滞,唯有当下的雨,当下的密林,当下的脚步,爱、恨、惧、怕,甚至身体也不复存在。

困了累了,他就靠着树歇一会,饿了就找能吃的药草,渴了就喝雨水。

他低着头,咬着牙,往前走,像一条逆水而行的鱼,有时候被风一吹,他能激灵灵的瞬间清醒过来,风越大,雨越大,树林摇晃沙沙作响,他的抵抗力也就越大,似乎要和周围的一切决一死战。

他不怕死,但不能死的不明不白,他不能像三年前那样冒冒失失往回冲,更不能被商越的人捉住,他还要弄清真相,他要报仇。

脚下一滑,他当即从一处斜坡上滚了下去。

天旋地转之后,头部骤然迎来一阵剧痛,世界死寂了下来。

恍惚间,熊熊火焰盘旋上升,冷风裹着火星子迎面扑来,带着浓浓的鲜血和焦肉的味道,烟雾挟着灰尘,刺痛双眼,漫天都是死亡的气息,一片灰烬中,露出了澧昭王的尸体。

江岁和才猛然睁开眼睛,温度、声音、光影,像浪潮一样再次涌入脑海。

初升的太阳照耀着一片河面,波光粼粼,清风中卷走无数落叶,落尽河流,穿过腐败的枝干,到了一个妇人的手里。

她头裹灰色布巾,一手提着竹篮,另一手在水里,手指轻轻抚着落叶,而后微微偏头,松了力道,任由落叶跟随水流而下。

妇人的身形在晨光和粼粼波光中,成了一道模模糊糊的光影。

“你醒了。”

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许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似的。

等了一会,她没听见江岁和的回答,于是自顾自地起身,弯着腰,慢慢摸索着走了过来,等到了近处,江岁和才发现她睁开的双眼里,是一片浑浊的白。

妇人从竹篮里摸了摸,而后挑了一个又大又圆的果子递了过来,问道:“饿了吧?”

手里的承影剑凉的惊人,江岁和眯起眼睛,看着递过来的果子,没有接。

片刻后,妇人还维持着这个动作,她侧耳听了听,说:“没有毒的,是好果子。”

手里的果子终于被接了过去。

妇人这才笑了,她收回手,也没问别的什么,摸着找了一个石头坐下了,再一点点细致地打理竹篮里的果子。

“我儿以前最爱吃这种果,刚入秋那会,他就满山找着吃。这些果子啊,都是最新鲜的,卖到城里,一个能卖上三文呐!”

她笑的时候,眼角的细纹密密的勾起,浑浊眼珠里依旧没有光亮。

手里的果子品相极佳,江岁和忍着全身的酸软无力,看了那果子一会,才慢慢开了口,声音稍微压低了一些:“卖不了了。”

妇人一顿,问:“城里咋啦?”

“有战事。”

“这……小兄弟,你说的可当真啊?”

“当真。”

妇人收好果子,叹口气道:“仗要打,饭也要吃,日子还得过,你要是腿脚能动,老妪家里米粮还够,倒是不多你一张嘴。”

江岁和正准备跟上的时候,从斜坡之上忽的滚落下几块碎石。

他登时顿住脚步,听了片刻,没听见马蹄声,这才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老妇人名为谢三娘,家住溪边竹舍,干净简陋,屋里一地竹筐排的整整齐齐。

据她自己说,这间房是年轻时候的心上人专门给她搭的,可惜等她身怀六甲之时,心上人不辞而别,她大病一场,患了眼疾,没钱找大夫看病,后来就瞎了。等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儿子也出去闯荡,至今未归。

她说这些的时候,脸上一点抱怨也没有。

江岁和就坐在门槛上,套着她刚找出来的粗布麻衣,端着一碗米粥,静静看着她编竹筐。

衣服大小刚好合身,想必谢三娘的儿子估摸着年纪,与他也差不多大。

“后来我就不等了,等也没用,旧相识每隔一段时间便来我这里,从我这收点山果、竹篮,再帮我卖出去,换成物件送过来。什么东边药材铺李掌柜家的金银花,西边刘阿婆家的馍馍面饼,好的时候还有南楼一梦的菜肴开开荤。”

江岁和开口:“……遇人不淑,可有后悔过?”

谢三娘哈哈一笑,声音爽朗。

“后悔有什么用,不如往前走,时间一长,什么恩啊怨啊的,就忘的差不多了。”

明明米粥香甜软糯,可江岁和却觉得如鲠在喉。

若是恩怨都忘得差不多了,何必执着守着这个竹舍这么多年。

他转移了话题:“我记得李记药铺里有一药物,名为空青,气味甘酸寒无毒,主治青盲耳聋。”

“小兄弟,我知道你出身不凡,你那衣裳的料子可不是一般人家穿的起的,你可知空青对我等普通百姓而言,有多珍贵?”

江岁和闭了嘴。

“倒也无妨,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习惯了。”

在此处修养半日后,江岁和便要起身告辞,临走时将身上的值钱物件都留了下来,将原来那件衣服烧了。

至于三枚安康符,弄丢了两枚,还剩一枚,江岁和随手别在腰间。

谢三娘也没多客套,给他准备好几日的干粮,就随他去了。

然而,走着走着,江岁和心里的不适感越来越重,于是再次返回溪边竹舍。

他走时已是下午,回去时接近傍晚黄昏。

溪边竹舍一片狼藉,谢三娘跪在地上,站在她面前的是一排商越士兵,为首之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手里拿的,是一副人像。

他们在质问什么,谢三娘一个劲的摇头。

估摸是士兵注意到了谢三娘是个瞎子,干脆摆摆手。

有人拎刀上前,谢三娘可能察觉到了什么,在刀锋就要划过自己脖颈之时,她大声喊道:“别回来——快跑——”

声音在林间一层层波荡。

别回来。

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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