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舟，你身体好些了吗？”
病房里，陆卿坐在床边，腿上架着一台电脑。屏幕里的四个人目露关切，吴妍打量着谢一舟打着绷带的地方。“还好你没事，小阿卿当时那个样子真的吓死我了……”
“吴妍。”陆卿沉下声，打断了她自言自语地嘟囔。
谢一舟握了一下他的手，对着吴妍微笑道：“已经没有大碍了，谢谢关心。”
“陆卿！网络上的舆论可算是反转了，前两天真是气死我了那群傻逼！”
夏风的脸一下子占据了整个屏幕，大声嚷嚷：“也不知道哪来的清朝遗老还在那边怀念他的封建王朝呢，呕！”
“行了。”江昭一把将他推开，“京大也快开学了吧，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景城？”
“嗯，等他身体再好一点就回去。”陆卿说。
林正明最近从他父亲和林程明这里听了很多关于陆氏的消息，赶紧问道：“公司的事情打算怎么办？现在舆论对你有利，要不要趁势反击？”
“没有必要。”陆卿冷冷地扯了一下唇角，“这事儿你们别插手，就让陆端去试吧。有些事情不是好高骛远就能做的，看他能做出个什么政绩来。”
“太憋屈了。”林正明并不赞同，“干嘛去给他收拾烂摊子？”
陆卿反问：“我是做慈善的？”
林正明恍然：“你是说……？”
“正好也开学了。陆易之自己儿子惹的祸，让他自己去收拾吧。”陆卿淡声说。
“够狠，不过我喜欢。”林正明顿了顿，哈哈笑道：“早就该这样了。我以前早就跟你说过，陆端这人有问题，你在景城名声坏成这样，背后肯定少不了他的推波助澜，你还不信我。”
说着他又气愤道：“不过我没想到这些事情居然都是他一手谋划的，真是其心可诛。”
“冢中枯骨罢了。”跟朝堂上那群心眼比头发还多的臣子斗智斗勇半辈子的陆卿显然没将他放在心上。
“哈哈哈哈哈！”夏风猛地凑上来，嗓门大得能穿透屏幕，“陆卿，你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梗啊，我再也不说你是老古董了。”
其他三个人无比嫌弃地把他拖了下去，江昭一边推着他的脸一边道：“行，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记得给我们打电话，不打扰你们休息，先挂了。”
“喂！江昭，你这家伙性格这么恶劣你女朋友真是瞎了眼才会@#…の……”
视频挂断后，谢一舟叫他，“陛下。”
“嗯？”陆卿任他拉着自己手，单手刷着微博，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顿了一下才应声。
谢一舟难得没有好奇，而是轻抚着他的手腕道：“我从来不知道陆卿名声狼藉的背后有这样一段隐情。”
陆卿的手停住了。他收起手机，抬头看向他，“你还记不记得一姝那件事情。”
“怎么了？”谢一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其实陆卿原定的计划是想自导自演，并没有真的想让一姝退学。”陆卿见他面露思索，立刻解释：“我不是替他开脱，至少我所知道记忆是这样的。”
谢一舟没说话。
可小说里最后出现帮助他的是白林。如果是陆卿自导自演的话，最后却因为剧情的原因促使一切朝着对主角受有利的方向而发展？
“不高兴了？”陆卿反手握紧了他。
谢一舟摇头，“只是……有点疑惑罢了。”
“没什么好疑惑的。”陆卿揉了揉他的后脑勺，语气轻缓，“谁都不可能完全了解一个人，大多数时候都会被一叶障目。在恢复这具身体的记忆之前，我也以为陆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
谢一舟一顿，突然想起来。是啊，小说原著是以主角受视角所写，在白林的眼中，陆卿自然是恶劣、霸道、不堪的。
他觉醒的只是自己的那一部分记忆与剧情。所以他对于自己的一切如同开了上帝视角一般了如指掌。至于其他人，他只能根据带有强烈主观色彩的原著小说来推测。
这也就代表着，书中的每一个角色或许并不像白林眼中那般片面。他们受剧情控制，谢一舟也无法看清他们真实的想法。
如今却大不一样。像孟竟思，因为谢一舟和陆卿的介入，他并没有像小说里那般神志不清、让人不明所以地就对着白林坠入爱河。
还有林正明、陆端……
林正明作为跟陆卿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在书中俨然是一副十足的反派嘴脸。也正因如此，最后魏诩对林氏出手倒像是替天行道一般的大快人心。
而陆端后来接手陆氏并与魏诩合作，在书中从头至尾都是天真阳光、被兄长迫害，最后因为父亲重病、哥哥无能才被迫接手公司的小可怜。
陆卿的凄惨结局则更像是自作自受。书中仅仅模棱两可地提了一句：‘陆卿因为行事乖张而被陆氏所放弃，后又因与人争执时将其误杀，被告上法庭判了七年，从此再也无法对白林产生任何威胁。’
现在仔细想想，这些细节全都值得推敲。
就连他自己在书中的描写也是‘白林得知谢一舟死讯的时候十分的伤心，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谢一舟的死仅仅用了‘意外’两个字轻飘飘概括。
“陛下。”他的心情骤然沉郁，闷闷地唤了一声。
陆卿伸手搂过他，示意他说。
谢一舟贪恋着他的怀抱，轻轻蹭了蹭才说：“陛下，你原来是什么模样的？”
“……”陆卿僵硬了片刻，淡淡说：“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我突然在想，既然你会来到这里，那自然是有一定的原因吧？比如说这个陆卿就和你同名。”谢一舟认真地跟他分析。
陆卿沉默。
谢一舟又蹭了蹭他，放软了声音：“陛下，告诉我嘛……”
陆卿最受不了他撒娇，叹了一口气，“我们长得一样。”
“？！”谢一舟小心挣开，认真地打量着他的脸。
陆卿避开他的目光，向来自信的人眉眼间竟然露出了几分难堪。“别看了。很丑。”
“？”谢一舟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陆卿说：“很丑。”
“……”谢一舟脑中灵光一闪，赶紧握着他的肩膀，“陛下，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陆卿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说。”
他脑中浮现陆卿的微信头像，提出了那个离谱又合理的猜想：“你留传下来的那副画像，是你自己要求宫廷画师这样画的吗？”
果然，陆卿理所当然地点头。“那是自然。否则我原本那副模样岂非让后人耻笑。”
“……”谢一舟来不及思考他的陛下那奇幻的审美，反而忐忑不安起来，“那你觉得我也很丑吗？”
陆卿看着他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皱紧了眉，“有人骂你了？”
“陛下，你先回答我。”
“我已经说过了吧？”陆卿向来拿他没辙，“你长得很好看。”
“可是你之前明明说我只有年轻这一点胜过郑贵妃。”谢一舟很委屈。
“……”陆卿心道这傻子怎么这么计较，但还是放缓了声音，认真地注视着他，“我喜欢你的眼睛，很漂亮。”
谢一舟被他一通直球击中，忍下心头悸动暗忖，这审美好像也没问题，他是怎么做到看着自己的脸说得出那个字的？
他这么想着便直接问了，“陛下，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陆卿登时坐直了身子，“一国之君不说身长九尺，大口隆准，那也不能是长成这么一副软弱的模样。”他说得头头是道，显然对自己的容貌不满已久，“否则怎么震得住那班子泥鳅似的朝臣？”
“……所以这就是您不苟言笑的原因？”谢一舟不可思议。
陆卿没有反驳，“容貌是无法改变的，自然只能从其他地方下工夫了。”他又想到什么，眼睛很亮，“不过现在不是说有整容技术吗？不如我也去……”
“别。”谢一舟哭笑不得地抱紧了他，“陛下，你长得很好看，就是我最喜欢的模样。”
陆卿却不是很相信，“你知道邹忌吗？”
谢一舟闷声笑了起来，直接捧着他的脸重重吻了下去，辗转吮吸了许久才将他那不会换气的陛下放开，“你就当我是因为喜欢你才这么觉得好了。但是陛下的容貌不需要因为任何人而改变。就当是为了我，可以吗，卿卿？”
他的桃花眼弯出一个醉人的弧度，陆卿刚平复下来的脸颊几乎又要染上红意，他用力捏了一下谢一舟的脸，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亲密程度的陛下连声音都带着恼意，“放肆。”
他的唇刚被亲过，仿佛沾上露水的花瓣一样娇艳，引诱着刚刚尝过那其中滋味的谢一舟再度前去采撷。
谢一舟没有克制自己的欲望，又抱着他吻了个够才贴着他的唇瓣压低声音说：“情难自已，只能放肆了。陛下恕罪。”
他们离得近，陆卿说话的时候不可避免地蹭着他，却并没有挣扎。“谢一舟，如果是别人这样，寡人早就把他的头砍了。”
声音仍旧低沉威严，却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丝丝情意。是谢一舟刚刚留下的痕迹。
谢一舟又弯了唇，搂紧怀里的人。他的心忽然很满，满得像是要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