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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魔界之乱(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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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被笼罩在夜色之中的邀月城却更加热闹了,家家张灯结彩、欢声笑语,提着灯的孩子满大街地窜来窜去,期盼能找到与自己“撞灯”的大人。

——这是邀月城的习俗,提灯一模一样的人即是有缘人,小孩子们常常可以得到几颗糖,也有不少男女是这样走到一起的。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远远地看见了一个个子高挑的大姐姐,手中的兔子灯与自己手中的一模一样,于是眼睛亮亮地跑过去……

然后她一脸呆滞地看着这个长得很漂亮的大姐姐身高渐渐缩短,转瞬间就变成了一个与她差不多个头的红伞小姑娘,笑眯眯地冲她摊了摊手:“现在我也是小孩子,你没有糖果啦。”

女孩呆了呆,然后转头跑远了,“哇”地一声哭得十分响亮。

邺烛敲了敲莫枕眠的脑袋,动作狠狠的,但是最后还是泄了力道:“你去逗一个孩子干什么?”

“本来我也没有带糖果嘛。”莫枕眠委屈地捂住头,“我怎么知道这个节日居然有和万圣节相似的习俗?你就是仗着我只是莫枕眠分出来的一个小小的分.身,可怜、无助、弱小,才欺负我。”

“……油嘴滑舌,我小时候是这样的吗?”邺烛说不过她,转移话题道,“对了,你和边迟月那边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个传话筒而已……我的任务就是在这里注意‘黑袍人’的行动,有重要的情报及时传到那边去。”手中的花灯一摇一晃的,莫枕眠时不时戳几下灯,柔和的灯光映在眼眸中,看上去和路边随处可见的孩子并无区别。

突然,她抬头看向城主府的方向,装模装样地嗅了嗅鼻子,笑道:“我闻到了犯罪的味道……非法入室可不好啊。”

……

“翻,翻,翻花绳……”(注①)

临近邀月城城主府的龙吟湖湖畔,一袭锦衣、唇红齿白的少年正低着头把玩手中缠绕的红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一路上横冲直撞,撞到了不少路人。

“诶,你小子给老子我站住!长没长眼睛啊?”一个身高九尺的大汉猝不及防地被撞了一个趔趄,再一看那少年看都没看他一眼,更不要说道歉了,只是仿佛无事发生一样继续低着头向前走,嘴里还念叨着不知道什么鬼东西。

大汉本就脾气暴躁,这下心中的火气顿时就上来了,一把揪住对方的衣襟。

少年机械般呆滞地缓缓扭过头,任由大汉揪得自己几乎喘不上气,双眼无神地望着他。

“晦气!大过节的,怎么就撞上个傻子。”大汉“呸”了一声,也不好意思和这么一个年龄小的傻子计较,骂骂咧咧地松开手。

动了动手指,少年迟缓地从口中吐出几个字:“……花绳新,变方巾。”

你小子又在念叨什么鬼东西……

大汉想骂一句,嘴张了张却只发出了无意义的破碎的音节,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天地彻底沉入漆黑。

只有耳边似乎还能听到一个声音越来越远。

“方巾碎,变线坠。”

“线坠乱,变切面。”

“翻,翻,翻花绳……”

路边的行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倒在地上,树梢上挂着的灯忽明忽灭,少年在一片死寂中跌跌撞撞地走向城主府……

此刻的简蓉,好不容易处理完花灯节有关的事宜,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正打算去外面散散心。

“原来这个节日有那么多需要安排的,怪不得以往城主都没有时间和我们一起出去走走,真辛苦啊。”简蓉感慨道,在靠近大门的时候却蓦地驻足。

被工作弄得头昏脑涨,她现在才迟钝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今夜……为什么这么安静?

阵阵阴风拂过后颈,简蓉顿时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觉醒了体修的本能——她狠狠地一拳向背后挥去,扫起的拳风蕴含着摧枯拉朽之势。

出乎意料地,她这一拳居然被硬生生挡下了。

如果是对方避过了这一拳,简蓉是万万不会惊讶的,但是对方偏偏是接住了这一拳……那就有点恐怖了。因为简蓉是她这一代,甚至是追溯到上面三代中实战能力最强的体修,曾经以一拳破碎佛修圣子的金刚罩闻名。

简蓉惊愕地回头,挡住她的拳头的,居然是数十根交织的红线。

这些纤细至极的红线如同蛛网般交织成奇异的花纹,振动间泛着妖异美艳的血红光泽,如同是鲜血凝结而成的,明明看上去像是漂亮而无用的易碎品,却又偏偏在千钧之力下不动如山,强烈反常之间产生了莫名诡谲的美感。

红线后的少年个子不高,一双呆滞到毫无生气的眼眸近乎纯黑,看不出一点光芒。

凝视着这张熟悉的面孔,简蓉瞳孔骤然放大,声音颤抖,不可置信地低语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你!”

正是这一瞬间的怔愣,让简蓉失去了最好的与少年拉开距离的机会。

少年指尖灵巧地动了动,红线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翻飞起来……

却被反应过来的简蓉一把握住了红线,简蓉手下用力,被绷紧到极限的红线立刻根根挣断,她却没有因此放手,依旧把线紧紧地攥在掌心。

“断了,线断了……”少年怔住了,呆呆地抓住仅剩的几截线头。

“想不到吧,”简蓉对怔怔地望着她的少年笑了笑,像是正与一位久别重逢的故人谈笑一般舒展了眉眼,“我知道只要不让你的红线振动,就不会受影响了……小酒,你还记得我吗?”

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却终是归于沉寂。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勾了勾手指。

几声惨厉的哀嚎从门外传来,紧接着有几条猩红的“水流”爬过门槛、石阶,像是一条条寻觅猎物的赤色毒蛇。它们最终汇聚到一起,爬过少年纤尘不染的雪银锦衣,却没有留下一点痕迹,有生命般地化为少年手中的红线。

简蓉顿时变了脸色:“是谁教你这种邪术的?”

“再来,再来玩翻花绳。”嘴角勾起一个僵硬的笑容,少年抬头,一双无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夜色中毫无预兆地响起了第三个人的声音:“呀,小弟弟,我也喜欢玩翻花绳。你看,你的线是红色的,我的伞也是红色的,我们两个身高也一样,我们才应该一起玩啊。”

夜空中的白雾聚集起来,凝成了一个黑衣红伞的小姑娘,对他甜甜地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注①:童谣取自李沐明的《翻花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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