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在杨佳的回忆里托儿所几乎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好的，她想不起自己在那里有没有玩伴，唯一能想起的只有那个老是骂她打她的范老师。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影响，杨佳的脾气开始变得暴燥，回到家大人们不顺着的时候开始有了扔东西的毛病，一不顺心不管手里拿着什么就往地上扔。

对于杨佳的臭脾气杨妈自然不会放任，在孩子闹脾气的时候她话都不会多一句，直接拿了做衣服的木尺脱了裤子就打，不会打多但次次打到痛。

外婆见外孙女被女儿打，隔代亲一听到杨佳撕心裂肺的哭，她心跟着痛出手回护了一次。

杨妈向来是主意大的人，只对自己的妈说：“我训孩子的时候你要是再护着，我就不让你再看到她。”随后还真就说到做到，第二天带着杨佳到外头连住了三天。

杨佳是外婆的心头肉，见不到孩子心里急，每天到点去托儿所口袋里放着糖，巴望着能够看到孩子。

总之不管杨妈是不是狠了点，这招对外婆相当的有用，到后来，杨妈再要训孩子，外婆都只装作看不到避得远远的。

杨佳被妈妈收拾服帖了，然而，她怕的也只有妈妈一个，对于别人她照旧是个小炸药桶，有一天，她从托儿所里回来在走道上遇着了钱媛，也不晓得是哪根劲不对了，就把人给推倒了。

钱媛被推吃痛立时哭了起来，大人听到动静全跑了出来，杨佳被抓了个现行。

杨妈挑挑眉先和钱家人道歉，哄着钱媛让她们把人带走，随后二话不说直接一把将女儿推倒在地上，等她爬起来继续再推，杨佳意识到妈妈要整她索性不起来在地上撒野，杨妈就站在边上看，任她叫任她哭等她再要爬起来继续推。

待到杨佳彻底明白斗不过她妈服输时，杨妈问她：“知道错了没？”

杨佳点头。“错哪里了？”杨妈继续问。

“不能推人。”杨佳抽抽巴巴装可怜。

杨妈却不吃这套一伸手又去推，在她要倒的时候又一把把人抓住：“你喜欢妈妈推你吗？”

“不喜欢。”杨佳吸着鼻子。

“你不喜欢我推你，那你为什么去推媛媛？”杨妈责问。

杨佳低头说不出来。

杨妈拉了女儿到面前让她看着自己直视她的眼：“妈妈现在教你一句话，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杨佳眨眼半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不喜欢别人对你做的，你就不能对别人做，你不喜欢别人打你，你就不能去打别人，你不喜欢别人骂你，你也不能骂别人，你不喜欢被欺负，你就不能欺负人，做任何事之前你先想想，这件事你愿意别人对你做吗，要不愿意你就不能对别人做。”杨妈话说得不快一字一句。

杨佳看着妈妈眨眨眼好象有些懂又似乎不太明白。

随后杨妈拉了女儿的手照旧是重重打了三下：“这次是三下，你要是不知道改，下次再犯一样的就要打六下。”

杨佳只觉得手心火辣辣的，却把妈妈的话记在了心里点点头。

杨妈教育完她拉了她敲开了钱家的门，“去和你媛媛姐姐道歉去。”说完将人带到钱媛面前。

“媛媛姐姐对不起，我不应该推你。”杨佳认真道歉。

钱媛站在钱妈身边，黑溜溜的大眼看着面前很是有些狼狈的杨佳却是不动。

钱妈摸摸女儿的头：“佳佳和你说对不起了，你原谅她吗？”

钱媛也不是个记仇的性子就点点头，想了想走过去拉了杨佳的手。

杨佳才让妈妈打了手心，这会儿被拉住了手，她吃痛本能就收了手龇牙咧嘴地缩。

钱妈见她这样伸手把她的手拉过，一看那手掌被打得通红吓了一跳。

一旁钱媛也看到了便伸了头噘了小嘴对着她吹吹。

那是杨佳人生当中唯一一次对钱媛动手，然而，除了对钱媛外的人她仍旧是个小霸王。

杨妈在女儿三岁的时候决定放弃办公室安稳的职位去学开车，那会儿女的学驾驶是非常少的，也正是单位响应国家男女平等的号召决定挑几个女同志去学，杨妈心思活络得很，那会儿开车当司机是很赚钱的活，她也没和家里人商量就放弃了坐办公室的工作，跑去学开车了。

这事让杨爸很是有些不满，只说她好好办公室不做去当司机，让他很是没有面子。

杨妈也不话多只道：“我两个哥哥都要回来了，都是带着老婆孩子的，你家咱们又住不进去，到时候怎么弄？难不成你打算一辈子住我娘家？我还不是想着能多赚点钱，到时候哪怕在外头租个房子，也比现在强。”

这是杨爸的痛处，他也没吱声只能认了。

于是，杨妈开始学开车了，那时候学开车和现在的速成大不相同，一个师傅六个徒弟一辆车每天和上班一样在外头练，从学习交通规则到大小路考要半年，想象一下那会儿小路考是在早上自由市场最繁忙的时候，在窜流的人群中将车开过，练爬坡都是去佘山去练，考完出来的人水平是何等的高，水准与现在本本族的马路杀人可是有着天差地别。

杨妈拿的是B照正式拿到驾照后单位为员工搞活动，在沪西工人文化宫让职工们带上孩子去参加。

杨妈一听可以让孩子们免费玩，把两个孩子都一起带上了。

各样的活动开始，分不同的年龄组。

杨佳和钱媛参加了看图识字，在规定时间里要读出卡片，杨妈拿了四方的卡片，边上工作人员见她没把图片的那面给孩子看，笑说她拿反了，杨妈不以为然直接就让杨佳看字来念，小家伙这会儿已认了许多字，也不紧张挺了个小胸脯一字不差的全念了，后来又参加了好多游戏，一共得了四个奖。

钱媛表现也不错，只是她不是员工的孩子就没资格拿到奖品，杨妈一看就叫杨佳把她的奖品分给钱媛，杨佳虽不是太肯可想了半天还是给了。

接着杨妈又带孩子去玩各样的游乐项目。

说到游乐项目在那个时候可不比现在，那时候没有迪士尼也没有大型的游乐场，更不要说现在公园里处处可见的各样的游乐设施，沪西工人文化宫在当时已经算是很不错的公园，里面也就只有一个旋转火箭和一个飞象。

免费的次数只有一趟，坐了一次还想再坐第二回，杨佳就眼巴巴的看着妈妈，钱媛也跟着一起盯，杨妈便掏钱买了票，上去时对女儿道：“只能加一次，坐完不能再要了。”

于是，杨佳在第二次坐完还想要第三次时，对上妈妈的眼也只能不情不愿的走了。

之后杨妈又带两个孩子去划电动船，这也是在当时比较昂贵的项目。把电动船划到了当中，杨妈让孩子们自己试着玩，先抱了杨佳在怀里一边让她开一边扶着方向盘，杨佳一拿方向盘就兴奋那船叫她开得东摇西晃，换到钱媛时立时稳当了不少，就和学走路一样，钱媛总是很小心方向盘也捏得很稳，杨妈看到忍不住笑道将来这两个孩子要学开车，肯定是钱媛开得好。

玩乐了一天回去的时候两个孩子都累了，杨妈一手抱着睡去的钱媛一手牵着没了力气的女儿坐车回家，到楼下时就看到钱妈远远的站在那儿伸头盼着女儿，待看到女儿忙伸手将孩子接过来抱。

杨妈松了口气低头看到走了一路的杨佳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一伸手将她抱了起来在她小脸上亲了一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