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自然看出暧昧的端倪，不便过多打扰，立马抽身撤离。

晚上十点，夜生活刚刚开始。

他直白坦然上下打量她，闲散道：“来喝酒？”

发丝被夜风吹起，她撩到耳后，微笑：“一起吗？”

聂南峥略做思忖，“单独？”

正是宋满想要的结果，她微微一笑，“我去和朋友打声招呼。”

聂南峥嗯了一声。

沟通完，他转身向外走去，宋满被门口服务生引进包间。

包间里的人早玩起来了，应该是刚刚开始，飞机架的酒杯倒得满满的，闺蜜白星璃挽着一个男生，眉眼清秀，宋满刚坐下，便自我介绍：“你好，我叫顾伦。”

看着气质不太像男模。

白星璃指着坐在左侧一排小男生，有四五个人，喊道：“满满快来，喜欢哪个随便点。”

宋满没有选人，并且拒绝几个年轻男孩子的敬酒，只在白星璃身边坐下来，陪着喝了两杯，趁她没有喝醉，赶紧告诉她，“星璃，外面有人等我，今晚不能陪你了。”

白星璃醉眼朦胧，了然地点点头，“你去，你去。”

宋满嘱咐顾伦照顾好白星璃，随即出门去找聂南峥了。

宋满不是很习惯这种场合了，自从18岁家中出事以来，她从天堂坠落地狱，从此再也没有奢侈过，倒是这群朋友对她不离不弃，聚会吃饭还会想着她，白星璃尤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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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PartyKing后，她去找聂南峥的车，其实他们算不上很熟，才第二次见面。

聂南峥并没有传言的那种高高在上，不好接触。

他们选择去处也比较随意，他还会问她想去哪里，宋满以前经常和白星璃来酒吧一条街喝酒，多少了解几家，其中白星璃经常评价一家：“他家调酒的都是魔术师。”

她指了指酒馆，“就这吧。”

聂南峥直接带她走了进去。

他的饮酒习惯宋满不太能接受，只喝威士忌，不加冰。

还要问她：“来一杯吗？”

宋满抿抿嘴摇头，她受不了威士忌的味道，或者说她根本不会喝酒，只能接受红酒，果酒和啤酒，最多是白兰地了。

聂南峥不强求，自己给自己倒上一杯，没有仪式感，也没有碰杯，自斟自酌，散漫自由。

微醺之后，他终于愿意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引一引。

他说之所以去北城歌舞剧院看表演，是因为母亲爱跳舞，那剧院是自家戏园子，经常去，他是建筑设计师，经常出差做项目。

“阈值太高。”他这么评价自己。

宋满想了想阈值太高所代表的水准一般在哪里，阈值太高有两层意思，一个是生理阈值，一个是心理阈值，他没有说自己哪个阈值太高，或许都比较高。

她内心的壁垒默默加高了一层。

宋满用一口杯倒出一杯威士忌，喝下一口，动物的腐烂气，仿佛一块湿木静置过很久，过了保质期的感觉。

聂南峥漫不经心地勾勾嘴角，拿出纸巾，轻放她手边，手腕上的木质手串发出阵阵松木香气，衬合着手臂上若有似无的青筋，有种会让人意乱情迷的欲望感。

大多数时刻他只是默默饮酒，并不多话，好像她在与不在都没那么重要，偶尔还拿起手机回回信息，放下手机也只是淡淡一句：“别喝多了。”

宋满好像没必要非醉不可了。聂南峥这种人女人见多了，漂亮女人见得更多，找她出来可能是一时新鲜，图个安静罢了。

接下来几周，宋满除了和他吃吃饭，偶尔到小酒馆微醺一下，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进展。

大多数时候他挺冷漠一人，冷感得让人难以靠近。

宋满想过很多次放弃，可他稍微温柔一点，她就开始沦陷，在进攻与放弃之间进退两难，差点消耗一半耐心。

真正让他们关系更近一步的是夏至那天。

快要放暑假了，学生都在准备考试作品，宋满忙着帮学生排练，顺便联系暑期的社会演出，忙到好几天没有给他发信息，他也没有主动联系她。

白星璃说你认识那帅哥靠谱吗？怎么连你都能摒弃一边？不是个基佬就是个性无能，我看你还是多查查他底细，别让人给骗了。

白星璃劝她放弃。

她想过这个问题，可一想到这种相遇来之不易，茫茫人海人，能遇到这个人是多么不容易，她就开始摇摆不不定。

进入夏初时节，天气更热了。

宋满打算上完课后去游泳，出了教室之后，发现天空湛蓝无暇，白云像画出来是的飘在空中，这样小细节的风景让她瞬间有了分享欲。

于是拍下一张构图良好的照片，打开对话框发给了他，并配上一句话：[快来，天好蓝~]

低劣的手段，有点强行搭话的意味，宋满第一次为自己的钓鱼技能感到挫败。

但走出教学楼时，聂南峥竟然回复了信息：[出来喝茶吗？]

宋满有点瞠目结舌，不是喝茶，就是喝酒。

她像一个丫鬟，在他独酌时，坐在身边偶尔给他斟上两杯，还没有工资。

……

＿

为了配合好他的兴致，她还是回家换了一身改良版的素青旗袍，淡淡的暗纹精致典雅，手工缝制，胸口是新中式的盘扣，臂上是半袖，腰线贴紧，一手可握，走起路来盈盈一水间。

她来自江南，有着南方美人的温柔莹润，一动一静间是恰到好处的摇曳，无限美感，不会太过于风情。

聂南峥看到她的第一眼，眸色变了变。

到了地方才知道，不尽然全是喝茶，原来是有局了。

路上聂南峥和她介绍过，组局的人叫江川，国字脸，长得很正气，宋满看到真人后，心底平静的感觉被打碎了，那天果然没看错，江川她认识。

还有一个男生叫许珀，偏女相，穿着时尚，年龄尚小，小口闭口都是某个小明星小网红，似乎和那个圈子非常熟。

听他们聊了一会儿，宋满明白过来，原来这是一群二世祖。

这些人手里有点资本，没个正经事做，一切随心，只有一条大前提是要开心，每天换着花样玩，刺激点最好，不然睡不着觉。聂南峥聊到这群人的时候，带着包容的语气，男人鲜少露出无奈又轻慢的笑意。

宋满微微侧头去看他表情，对视的瞬间，他忽然不笑了，转而深沉如水的望着她，黑琉璃一般的桃花眸如同无边无际的夜海，一瞬间能把人淹没，她心头一悸。

司机目视前方，似乎没有感知后排两人之间的云潮暗涌。

他的手忽然扶上她的细腰，手心的温度几乎把她烫伤，整个后背都好像在他的一手掌握之手，宋满的心跳加速，手心偷偷沁出薄汗。

“今天能吃冰的吗？”聂南峥低声问。

宋满没听明白他意思：“不是去喝茶吗？”

“也可以不喝茶。”

他慵懒地往后靠了靠，促狭地眸光睨着她，迟钝如宋满，一头雾水：“不喝茶了，我们要去哪里呀？”

……

晚上六点，华灯初上。

车窗外灯红酒绿，光怪陆离的光为夜色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聂南峥的眼神在车灯和路灯的交错光影下晦暗难明，她天真的揣测他单纯只是想换个地方，毕竟像他的行事风格。

隔了半晌，宋满听到他从容不迫的重低音像是从远方传来，缥缈无依，“去哪里都行，只要你乐意。”

这句话一出，她才有所领悟。

聂南峥的手收回去，面上恢复那种悠闲随意的表情：“去喝茶也好。”

宋满默默地咬了咬舌头。

男女之间不就是那点事么，他在不断地在试探她的底线，像猎人在围捕猎物一样围猎她。

赶到晚高峰，堵了半个小时车才到。

茶会所在一个极其隐蔽的私人空间，旁边就是高尔夫球场。

外面看过去完全是一个私人别墅，典型的中式装修，包好了许多自然元素，云石风月，以素色和深红色为主，像幽谷深涧里的秘境，禅意十足。

有穿着棉□□朴的侍者在门口迎接，把他们引进包间。

一个包间里坐了两拨人，用木质镂空屏风挡住，在幽幽荡荡说着话，他们一开门，大家未曾注意到，还是许珀抬头发现了聂南峥。

“南峥哥，你来了？”他手机还拿着手机，游戏界面，面上带着开朗的笑意。

“我马上要去俱乐部，幸好你来了。”许珀说说完坐回去，和旁边女孩子先不打了，待会儿换地方玩。

许珀长得确实很有特点，偏女相，头发再留长一点，宋满觉得下一步，他马上要说出某个八点档偶像剧女主的经典台词。

少年削瘦，个子拔高。

许珀眼巴巴瞧完聂南峥，看他没有介绍的意思，自己主动起来：“这位小美女，叫什么？”

她微笑道：“我叫宋满。”

“嘿嘿，小美女喝茶。”说着他拿一杯素底青黛的茶杯放她面前。

聂南峥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她身边，面上淡然无波。

等许珀给他倒茶时，他问：“你不出国了？”

许珀怀里抱着一个女孩，说起话语速偏快，京腔很重：“我才不去，没什么意思。”

“没把那破公司打包卖了？”

“我玩着呢。”他无所谓。

……

宋满默默听着他们说话，百无聊赖，目光和隔壁一个穿大红色V字领的女人撞上。

那一拨人不和这边说话，他们进来的时候，那边的所有人依次向他们行过注目礼，没过几秒又转回去自顾自说话了。

宋满偏移视线，转到旁边穿着桌子上，看古装女侍者点茶，不期然地，耳边感到一阵温热：“你听说过一期一会吗？”

“什么？”她轻轻颤抖一下，侧头，看到他墨黑的眼眸近在迟尺。

聂南峥垂眸，薄唇有意无意地碰到她的耳廓，低声和她耳语：“一期一会是茶道里所讲的意思，泡茶的人会用真心对待每一位茶客，因为分别以后，很可能这辈子永远见不到了。人的一生也是这样，每个人之间只有一次相遇的机会。”

“原来泡茶这么多讲究呢？”她附和道，心里却忽然沉下来，一期一会被男人解释得像露水情缘。

他撩着眼皮看她一眼，用下巴示意正在点茶侍女，对她说：“你要不要试一下？”

宋满坐到侍女旁边默然盯着她的手法，心底在想他刚刚那段话，她能感知到聂南峥的目光追随在她身上，不曾离开，手上不自觉有些紧张。

耳边是江川和另外一个女生调笑的声音，江川一直未和聂南峥搭话。

宋满总觉得，他们两人无言的默契似乎比许珀这种话多的人深。

江川怀里女生刚成年的样子，跪在蒲团上，脚下无力，细弱的手腕抬起来，像是要去从他手里抢什么东西，女孩脸上红润，细声让他轻点。

宋满接过侍女手中的茶镊，夹起来一块茶饼，打算炙烤的同时，隔壁桌的女人一步一生莲的走了过来。

江川冲女人笑：“雪姐，什么时候回去？”

宋满这才知道聂南峥让她起身的意思，原来是给这个女人让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