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剑拔弩张，有人不时看着这三人奇怪的状态，开始脑补一场旷世三角恋，真是黄金八点档剧情。
路人的目光让宋满站立难安。
顾周鸣微微皱了眉，说：“聂先生，请你自重。”
少有人这么和他说话。
聂南峥黑色的瞳孔如同一片幽森的深潭，静得可怕，那双眼眸萃出的冰渣，几乎要把人扎出血。
宋满张了张口，神情有所松动，心中暗自着急，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聂南峥明显喝多了，现下招惹他不是明智选择。
聂南峥的目光始终放在她脸上，没有给别人分半个眼色。
“顾律师，你去门口等我。”
宋满迎上聂南峥的目光，不避不让，眼底不见半点波澜。
正是晚餐时间，走廊里来来往往许多人，如果宋满被人认出来，恐怕又是一个娱乐新闻，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开始直播带货，不知道触了谁的眉头，每天都有她的黑热搜。
大家都看好这个领域，她做了领头羊，反而成了众矢之的。
有时她也不想为难聂南峥了，毕竟那不是一个人的错，可他偏要一个人承担，比起设计团队的错误，更应该下地狱的应该是从中作梗的城江资本。
那个和父亲争夺地标的江家，为了拿地打打杀杀，拿不到地就蓄意报复，她必须知道，当成发生那么大的事故，背后到底有没有人捣鬼。
顾周鸣考虑许久，终于放了手，低声告诉她有事打电话。
他喝多了，拽着她朝后门走，手上力道有点重，宋满抽了一下，没抽回来。
大厦后门处有一家咖啡厅，经常下班的白领坐在那里，他把她拉到一旁，松了手，“你不要去招惹江川。”
宋满转了转手腕，轻声道：“不可能。”
聂南峥定定地瞧着她，有那么一瞬间，小姑娘眼底翻滚着一丝冷色，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她，倔强地让人心口发烫，但那抹神色转瞬即逝，她又说：“刚刚那段话就放没有发生过，你不要逼我把事做绝。”
说完她转头就走，一路低着头没敢停下，看到不远处顾周鸣已经把车停在门口，拉开车门坐上去，让他开车。
白星璃便是在这个时候与她擦肩而过。
今日她与顾伦约在餐厅吃饭，来得比约定时间晚了一些，一楼的全部是落地的玻璃窗，她在门外看见聂南峥和宋满手拉着手在一起。
起初白星璃以为看错人了。
毕竟宋满不太可能认识聂南峥，直到她全程看完两人说话的神态，她确定聂南峥和宋满认识很久了。
她本想过去开诚布公地问问怎么回事，谁知道宋满转身出来，红着眼圈与她擦肩而过，竟然未认出来她。
白星璃转头，目光遥遥和聂南峥在半空中交汇，男人一如往常淡漠冷静，没有半分反应，或许早已预料这一天，她随即避开他的视线，转身上楼了。
顾伦向来脾气温和，等久了也不着急，见白星璃来了，随即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
白星璃心里给他的定义是好学生。
顾伦帮她把包收好，倒了水递过去，温声问：“路上堵车了吧？”
“干嘛？”白星璃撩了一把头发，“你介意我迟到啊？”
顾伦闻言摇摇头，一脸乖孩子的模样，把菜单递过去，“先点餐。”
白星璃拿过菜单，点了三道菜，其中有一道名字叫“香煎一枝春”。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笑了声，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分手的理由吗？”
顾伦双眸微微一沉，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难过，他喝了一口水，掩饰自己的失态。
那是白星璃第一次和他提分手－－
他早上九点给她发信息，中午12点多了她才回，他就问了句：[马上夏天了，还犯春困呢？]
白星璃很快回复：[困还分季节吗？]
顾伦：[分吧]
白星璃：[分，你说的]
他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白星璃紧接着又发过来一条：[祝你幸福]
顾伦懵了半天，再发信息过去，发现对话框显示一个红色感叹号：[你还不是对方好友，请先发送验证请求]
这种莫名其妙的分手，让他恍惚了好一阵子，一度以为觉得她在开玩笑。
从那以后，他不太敢接她莫名其妙的话，生怕她忽然再说要分开。
“那天你心情不好吗？”他问。
白星璃轻笑了声，连理由他都替她想好了，有时候她不太忍心骗他了。
其实，那天和他闹分手，不是突如其来的闹情绪，说白了也不是闹，她早就打定主意要离开他。
他们的相识太平常，是每个在酒吧玩乐的人都会遇到的一件艳遇而已。没想到顾伦这么认真，只是一夜情，他却当真了。
那这次又要用什么理由离开他呢？如果白家执着把她指给聂渊，白星璃又能怎么办。
白星璃避开顾伦的视线，握拳咳嗽一声，以此逃避这个话题，她怕再继续谈论下去，可能又要找个奇葩理由和他说再见了。
这样反反复复的试探，只会让他在日后更恨她，快活一时是一时，现下开心就万事大吉。
她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点好菜品后把菜单还给服务生。
顾伦蹙着眉，温润的嗓音如山间泉水，目光柔软地看着她，仿佛能看到人的心灵深处，“下次不开心和我说，不要再提那个字了好吗？”
白星璃微微抿唇，眼中带着温柔的光芒，点了一下头。
－
春寒陡峭，寒假过后，绿枝开始抽新芽，偶尔还会下一场小雪缓和冬日气氛。
温思雅在这个冬天，终于学会了如何分辨是非。那天宋满把许珀带到医院，让他看看自己做得好事。
温思雅躺在病床上，刚刚动完手术，脸色苍白，人都瘦了一大圈，背对着门口不肯回头。
许珀似是还没从酒场纸醉金迷的环境中醒过来，诧异地问：“怎么了？”
宋满把医院的单子甩到他身上，让他看个明白。
病房里安安静静，窗外还在下着小雪，听闻这是年后的最后一场雪，宋满转头出去，把空间留给两个人。
许珀一张一张看完，才明白过来自己闹出人命了。他走到温思雅床边，想看看她的脸，温思雅不肯给他看，躲在被窝里掉眼泪。
看着女孩瘦骨嶙峋的背影，许珀这才有所察觉，原来自己挺混蛋，酒也在这个时候醒了一大半。
对不起三个字说出来显然太过轻浮，如果什么事情都能用对不起来造成，人类社会就不会有那么多悲剧。
他俯下身，隔着被子抱着温思雅，被子里的人哭得身体止不住颤抖。
“为什么不和我说？”
话一说出来，许珀开始后悔，他贴在被子上，医院的消毒水味沁入鼻息直接。
温思雅说：“你走吧。”
许珀的手没有放开，反而用了力，那句最不该说的话还是说出口：“对不起。”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温思雅捞过手机，给宋满打电话，“姐，你让他走。”
宋满接到电话推门进来，看到许珀手足无措地坐在病床前，她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了内疚二字。
“让她好好休息吧。”宋满低声说。
许珀跟着她走出去，悄声带上病房的门。
“我让你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以后离她远一点。”宋满抱住手臂，冷声说。
许珀的嘴唇一张一翕，半天挤出一句话：“我能做些什么吗？”
宋满深吸一口气：“你能做的就是把她所有联系方式都删掉，从此不要再和她有任何交集，不要再来伤害她。”
许珀的微信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宋满瞥了一眼，头像是一个美女网红，她把头偏过去，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许珀直接挂断电话没有接，手机在手里转了又转，他打开微信，发现温思雅早就把他拉黑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个半月以前，过年都没互发过拜年信息。
他们这么久没有联系过了吗？
许珀久久没有说话，他垂着头又说了一声对不起，转身离开了。
医院里面的道路已经被雪覆盖了，偶尔有来往的人踩着雪走进住院部，宋满站在窗前向下看，一个代驾骑着小型电动车进入医院。
没过几分钟，一辆蓝色的玛莎拉蒂悄无声息驶离医院，宋满静静站着，想到第一次在茶馆见到许珀的样子，拿着手机和一个女孩在茶馆里打游戏，笑得时候很开朗，像个不谙世事的大男孩。
不知过了多久，雪停了，月笼罩着一地白雪，远远一看，有几分萧索之意。
宋满的手机叮地响了一下，提醒她到账五十万。
点开收款软件一看，是许珀发过来的留言：[这些钱给她买些吃的，对不起]
宋满看着手机上的转账和一行字，愣怔了许久，她不知道怎么替温思雅去回复许珀的留言，这样的离别让人感到绝望。
夜还很长，夜店永远不会少了许珀的身影，他也不会因此而改变什么，而受伤的永远是陷进去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双更，下午发（拼命挥舞键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