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顾念透过玻璃，俯视着站在楼下的人，长长的睫毛搭在眼下，看不出情绪。
顾念对上他的视线，没有移开，只是平静地望着他，声音轻轻的，喃喃自语道。
顾念看了好一会儿，关上窗帘，房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没意思，她想。
他以为她还会相信他吗？
一切快要归于沉寂时，若有若无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带着一丝嘲弄，“活该。”
许楠泽站在门外，仰头看向窗子，正巧与顾念淡漠的眼神对上，她如同神明般高高在上，冷淡地敛下眼，用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神俯视着他。
她看见他了，这是许楠泽唯一能确定的事，可这双眼睛已经容不下他了，或者说没有他的存在了。
他几乎狼狈地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她，他接受不了这么陌生的目光。
却又忍不住被她吸引，再次抬头时，顾念已经把窗帘拉起来了，她的身影也被隐藏其中。
许楠泽脸色未变，但指甲已经把掌心掐出血痕，一阵不适感，像是强浓度的硫酸腐蚀着他的心脏，让他心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他恍惚间想到，当初他也是用这种态度对待顾念的，而现在她只是还回来而已，他就觉得难以忍受。
那些伤人的话脱口而出，嘲讽又冷漠的神情，不顾她的苦苦哀求将她拒之门外。
她那时哭的很伤心...
他想起了顾念哭着抱紧他，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发了疯地环住他的腰身不肯松手。
他当时干了什么?
毫不留恋地掰开她的手，无情地推开她，不顾她的无措转身就走。
比起他做的这些，她冷淡的态度又算的了什么。
许楠泽的听力还没有恢复，在这段时间里，他学会唇语，就算听不见她说话，也要知道她说了些什么。
手术安排在下个月，成不成功在此一举。
许楠泽本来想恢复之后再找顾念的，但要是不能痊愈了，难道他就不见她了吗?
扪心自问，他做不到，那段时间他花了很大力气，克制自己不去想顾念，可似乎哪里都是她的身影。
他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意，也不想失去她了，他们的结局不该是错过。
但事与愿违，他也料不到接下来的事，竟让她们分开了许久。
…………
顾柯锐这些年一直以朋友与她联系，从不逾越。
他坚信没有撬不动的墙头，只有不努力翘的人，况且他们现在分手了，也不算挖人墙角，终于被他等到着一天了。
他约了顾念出来，虽然被她狠狠拒绝了，但幸好有林盏吟这个说客，顾念终究还是出来了。
“顾念，我在这里。”顾柯锐一见她，眼睛瞬间亮起来，努力挥动着双手。
顾念一见就看见了他，原因无他，只因为他太亮眼了。
在一众日常服装里突然蹦出一个穿着蓝色西装的人，个子还挺高，蹦蹦跳跳地向她招手。
见她看过来，顾柯锐显然更激动了，手举的高高的，疯狂摇晃着。
顾念顿下脚步，忍不住笑了，这是这些天她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开心，好像以往的阴霾都消散了。
“顾柯锐，我看到你了。”顾念走到他面前，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她她忍不住提醒道。
意识到众人的视线，顾柯锐不好意思地放下手，在心爱的女孩子面前丢面子总是有点不好意思，他尴尬地挠挠头。
“太高兴了，没...没注意到。”
顾念不在意地摇摇头，“没关系。”
顾柯锐连忙转移话题，“你还没吃饭吧?”
这个转移话题的能力有些生硬，让顾念忍俊不禁。
她本想摇头，但在他期待的目光下，轻轻点了点头。
顾柯锐嘴角扬起笑容，“那正好我们去吃饭吧！”
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顾念安静地听着，偶尔搭上一两句话。
“你喜欢吃烤肉吗？”顾念还没回话，他倒是先自我否定起来，“不行不行，太油了，有些腻。”
“西餐?牛排?”顾柯锐想了想，道。
顾念摇摇头，“不习惯。”
见她不喜欢，他也不失落，转而想换成什么。
“那火锅呢?”顾柯锐兴高采烈地道:“大部分女孩子都喜欢吃火锅，你也是吗?”
顾念见他想的绞尽脑汁，觉得好笑，不想让他为难，点了点头，“就这个吧。”
顾柯锐笑了，为自己的意见被采纳高兴了好一阵子。
但紧接着又想，他刚才说了大部分女孩子，顾念会不会觉得他很懂啊，和别的女孩子拉拉扯扯才了解这么多。
他补充一句:“是林盏吟告诉我的。”
顾念似乎看破了什么，但不说话，只是继续往前走。
她转头看向他道:“顾柯锐，你好像变了。”
顾柯锐被她看到紧张，不自觉移开视线，听她这么说，立马问道:“哪里变了。”
顾念定定看着他，缓缓道:“以前我们坐在一起的时候，你的话不多，倒是现在变得健谈了。”
顾柯锐开玩笑道:“那时候我总是很自卑，毕竟全班就我一个小胖墩，还天天被人欺负，弱小，无辜还自闭。 ”
顾念似是回忆起什么，又怕触到了他的伤心事，含糊道:“确实瘦了不少，很帅。”
顾柯锐心一紧，以为他发现了什么，“这么多年总是要有一点改变，我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嘛。”
顾念没在看他，低头看了看路边的积雪，随口道:“是吗?”
顾柯锐咽了咽口水，道“顾念你也变了。”
顾念不明所以“嗯”了一声。
顾柯锐看着她道，结结巴巴道“现在的你比以前更安静了，也不是...你以前也不爱说话，但总是喜欢笑，一点小事你都笑的很开心。”
顾念听了，没有反应，也不知作何反应。
她有些忘记了，那些记忆都太久远了。
良久，转过身，眉眼弯弯地望着他，眼里好似藏着星星，亮闪闪的，似在反驳他的话。
顾柯锐目光停留在她脸上，久久不肯离去，心跳飞快。
“你...你...好看。”他话都说不利索了，说话断断续续的。
顾念嘴角的笑还未消散，显得她整个人很温柔，她猝不及防问道:“你喜欢我吗?”
顾柯锐嘴比脑子快，原本想隐瞒却下意识暴露了，“...喜欢。”
说完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慌张移开视线，解释道:“不...不是。”
顾念却停下了脚步，神情未变，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我要回家了。”
顾柯锐显然有些慌张，道:“回家?为什么?”
顾念似要望进他心里，反问道:“你不是知道吗?”
顾柯锐脸一白，咬牙道:“不喜欢了。”
顾念没在看他，但意思拒绝的很彻底，也不管他伤不伤心，直接道:“那就好。”
顾柯锐手不自觉握紧，未经思索的话脱口而出，“是因为他吗?”
顾念淡淡地垂下眼，承认下来，“是。”
顾柯锐不明白许楠泽让她那么难过了，她却依旧选择他，他不甘心问道:“我不行吗?”
顾念抬眼，虽然笑着说出的话却很残忍，“不行。”
“为什么?”
顾念迷茫:“说不上来，我也不知道。”
顾柯锐抓住她的手，顾念想挣脱却被他牢牢握住，他终于承认了，手也在颤抖，“我喜欢你十年了，你就不能给我个机会吗?”
顾念睫毛颤了颤，但还是道:“除了我，你喜欢谁都可以。”
顾柯锐却惨然一笑，她不在乎，所以不问他从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又为什么喜欢她。
顾柯锐头一次这么执着:“我非要呢?”
顾念趁他恍神，抽出手，面不改色，“那还是不要见了。”
顾柯锐眼神黯淡，他没有想到她如此决绝，如果他坚持的话，那顾念真的会不见她。
趁她不备，一把拥住她，将她扣进自己怀里，紧紧抱着她，让她不得动弹。
顾念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想来他会来这一出，一时间愣住了。
只听见他闷声道:“拒绝了我，我伤心死了，让我抱一会儿不过分吧，反正你现在也没男朋友管。”
顾念没有再挣扎了，任由他抱着，轻声安慰道:“你还会遇见更好的人。”
顾柯锐不回答，他几乎快憋不住眼里的泪，还没正式告白就被拒绝，心里真的难受。
“不能是你吗?”
顾念“嗯”了一声。
但他还是不死心问道:“要是没有许楠泽你会喜欢我吗？”
顾念想了想，道:“不会。”
她回答的斩钉截铁，顾柯锐有些委屈了，“不能骗骗我吗?”
顾念笑了，态度温和而疏离，“我觉得你不希望我骗你。”
她不愿意留一点念想给顾柯锐，这样是对他的不负责，只会伤害到他。
拒绝彻底点，也让他早点死心，早日寻得一个良人，不用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她不会喜欢顾柯锐，也不会喜欢上其他人。
至于许楠泽，他也已经是过去式了。
她正在尝试淡忘。
这顿火锅终究是没吃成，顾念不愿再与他有牵扯，索性走了。
走之前，顾柯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对她说，“顾念，你真的很难让人不喜欢。”
顾念顿了顿，不知想什么，最终只是说了一句，“再见。”
今夜无月，寂静无比。
顾念走在路上，微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她转过身，走到一个路灯后，声音没有丝毫感情，“你打算一直跟着我?”